易承是一名长生者。
从他前面十几次的重生贯穿了两百多年的历史来看,他确实算得上是个长生者。
在两百多年的时间里,易承遇到过很多有意思的人。
那些人或智力超群,或愚笨迟钝,或精明能干,或混吃等死,或志存高远,或蝇营狗苟,或有为出人头地的不择手段,或有为一个诺言的鞠躬尽瘁,或有讽刺万物的超然物外,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如此多的人,构筑了他所熟悉的那个世界。
可随着张家人的出现,易承才发觉到这个世界竟然和自己所知的那个世界有着很大的不同。
原本那些历史上的大事,背后竟多多少少都有张家人的影子。
随着调查和接触的深入,易承也知道了更多关于张家这个长寿家族的秘密。
张家族人的寿命远超普通人,他们的族长制定着计划和目标,整个家族便会以百年为单位孜孜不倦地朝着目标不择手段的前进。
而现在出现的这位司徒玄空,从过往的所见所闻,易承认为他绝对是目前张家中很有地位的人物之一。
他的突然到访,既让易承惊讶,不过惊讶中还带着一丝惊喜。
引众人踏入山门,易承也没招呼仆役,就亲自带着众人朝山门里面走。
经过汉王鼎台,路过那尊巨大的青铜鼎时,司徒玄空停了下来,仔细打量了一遍大鼎上的铭文,易承也停下来看着他。
距离上次峨眉山一别,如今也已经快过去二十年了。
可面前这个男人,真就如不可思议一般,他的面容看上去依旧像是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仿佛岁月的流逝丝毫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不过穿着一身黑袍,搭配他面无表情的面容,稍有肃杀冷漠之意。
他身后的那七名弟子,张蕤、铁冲、盗跖等人也都一脸严肃,一句话不说,只有张良,算是熟络,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微笑。
看完大鼎上的铭文之后,司徒玄空转头看向易承道:“五日前,子房说你为汉王做了一套道门理综隐派的化学实验,甚是奇妙,对此我甚感兴趣,不知可否观摩一二?”
他的声音依旧如当初那般充满磁性,令人平静宁和。
原来是来看实验的么...易承心说。
当初在张良府邸遇到张仪之后,易承就打算和张家人结好,如今司徒玄空既然有求于自己,那自己也乐得做这个人情。
“司徒掌门既然想看,那自然是可以的,诸位且随我来...”
前几日剩的化学器材还都摆放在三清观。
同五日前刘邦一行人一般,众人纷纷在三清观中落座,而易承则重复了验证质量守恒定律的红磷燃烧实验。
......
“从红磷开始燃烧到结束,左右两边天平依旧水平,由此我道门理综隐派得出一世间无上定律,名曰:物质不灭定律。
即世间万物虽然能够变化,但不能消灭或凭空产生,万物皆是永恒,物质存在,不灭不休,就如这烧杯中的红磷,从磷变成烟尘,可其总体质量却至始至终没有减少也没有增加,只是从一种状态变为另一种状态,红磷如此,世界万物也皆是如此...”易承一边总结一边看着台下众人。
众人听到易承的这番话,也都沉默思忖,忽的听闻一声清朗笑声。
“哈哈,有意思,好一个万物永恒,好一个不灭不休,当真是有意思。”发出清朗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台下一袭黑袍的司徒玄空。
只见他双目似有精芒闪烁,目光炯炯地看着高台上的易承,语气幽然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单独问一问先生,不知方便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与五日前的刘邦一般,周身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这种气场,易承只有在久居高位之人身上才感受到过。
“当然方便,司徒掌门请随我来。”
...
后山,受戒台,石桌。
司徒玄空就坐在五日前刘邦坐过的石凳上。
他与刘邦在某些气质上很相似,似乎都有种莫名的王者之气,只是坐在那里,便有种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与刘邦有些不同,因为他的神情倒是没有刘邦那般激动,更多的是一种处变不惊的淡然。
易承觉得这可能是经历了三百年的寿命带给他的独特气质。
“不知先生是如何得知我便是司徒玄空的?”司徒玄空看着易承,淡淡问道,“我从未见过先生,而张良也未曾告诉过你我会来此地。”
易承讪讪一笑,道:“这个问题,不知司徒掌门是想听假话呢,还是听半真半假的假话呢?”
司徒玄空似乎没料到易承这个回答,微微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易承的眼睛,良久,他才缓缓道:“难道今日我问先生的所有问题,先生最后的回答,都是半真半假的假话么?”
易承耸耸肩,身上似乎也散发出一种穿越了两百多年的长生者独有的气质。
“你我都知道,不论我们说什么,都无法印证绝对真伪。”
听到易承这么说,司徒玄空的眼睛更亮了,略微沉吟,他便轻笑了一声,道:“现在,我似乎感觉曾经见过你了。”说着他将身子缓缓前倾,继续盯着易承的眼睛道:“你和你那个叫燕枝的兄长真的很像...”
易承心中悚然一惊,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说道:“司徒掌门这说的倒是让我有些不懂了。”
司徒玄空没有继续接话,他缓缓站起身,不再看着易承,而是对着受戒台后的山林负手而立,望向远方。
许久他才开口道:“距离上次与燕枝一别,已有二十年,这二十年间,我又去过许多地方。”
易承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坐在石凳上安静的听着。
“在蜀地以北的地区,大多是干旱的,但是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的西边,我看到一片远超平原山峦的高原,那里涌起巨大的风与水汽,我在想,那些水汽和面前这片大陆的降水有没有联系?后来经过了五年的探索,我觉得这颗圆形星球上的这片巨大隆起,可以将星球上产生的风系击退,而使得南方产生大规模降雨...”
我靠!易承心中大骇,这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能说出来的话?
这是已经把世界地理研究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准了,准确来说,面前的这个司徒玄空,已经有了行星季风的概念,那他对整个地球的理解可以说已经超越了这颗星球上几乎所有人。
“我率人一直朝西边走,那里有被冰雪覆盖的极高山峦,层层叠叠,远比中原广阔,但气候异常寒冷,朝那些山峦攀登,人会感到胸闷气短,无法喘气,越往上越是如此,其中冰川林立,冰裂隙更是几多,也不少人因此丧命,唯有缓慢前行,驻扎营寨,逐渐适应方才能缓慢朝那座最高的山峰攀登...”
易承哑然,如果不是司徒玄空,换成另一个人,易承绝对不会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司徒玄空,这个易承穿越两百多年中见过的无数人中,最为奇特的一个人。
他说的虽然朴实无华,可其中蕴含的凶险,已让易承渗出冷汗。
谁能想到,早在两千两百年前,居然就有就人向攀登珠穆拉玛峰发起过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