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城外的大西军营中,远远就能听见位于营盘中央位置的主将营帐之中传来的咆哮声,让周围的士兵们噤若寒蝉。
昨夜有人潜入了营中,接连放了两把火制造混乱。
虽然粮草那把的火势因为发现的早,很快就被扑灭,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但是他们花费了几天时间打造的攻城器械却被大火给烧的干干净净,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进攻计划。
昨夜负责看守攻城器械的哨官脑袋已经被挂上了旗杆,今天营盘内外也加强了警戒巡逻。
但是到现在为止,却依然没有抓到一个放火的贼子,这自然让作为主将的王成虎非常生气。
本来都以为这次来巴州是轻松惬意的差事,毕竟城里的官员都跑了,衙门几乎都空了,相当于一座空城等着他们来占领了。
可是没想到却冒出来一个钟子清,生生将他们挡在城外好几日。
这支大西军从阆中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做好攻城的准备,以为会跟他们之前一样,所到之处,官军不是望风而逃,就是开门投降,根本都不需要攻城。
没想到以往的经验却在巴州城下失了灵,这让王成虎既尴尬又恼怒,所以下令在周围抓捕百姓打造攻城器械,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这这些百姓充当肉盾来攻城。
虽然大西王张献忠三番五次下令要严肃军纪,不许劫掠百姓。可是往往禁而不止,根本没有多少效果。
尤其是随着大西军的实力不断扩充,军队的士兵来源更是杂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里面混杂了不少山贼土匪以及投降的明军。
成分这么复杂,大西军又多是流寇出身,军纪能好起来才是见鬼了。
王成虎就是明军出身,原本就是明军的一个守备。在大西军攻入重庆府的时候投降了大西军,被编入张献忠手下的四个大将之一的李定国手下。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以及刘文秀四人都被张献忠收为义子,也是张献忠手下最主要的四个将领。
当然,此时的他们都跟着张献忠改姓张,所以此时的李定国应该叫做张定国。
原本的时空之中,李定国四人在张献忠死了之后都恢复了本姓,后来都归顺了南明朝廷,矢志抗清。
李定国在四大义子之中排名第二,老大是孙可望,老三是刘文秀,艾能奇最小。
而此时的李定国也才二十三岁,却已经是威名赫赫了。
据说李定国为人宽容平和,但是作战的时候又往往身先士卒,智勇双全,所以深得部下爱戴。
王成虎就是投降了李定国后被任命为营帅的。
张献忠的大西军分属四大义子,据说总共有七十二营。
当然这是号称,实际上可能更多。
每一营人数不定,多的可能近万人,少的有一两千人。
营的主官叫做营帅,那些嫡系的人马变成的营则被叫做老营,而新归附的人马变成的营则被称为新营。
王成虎这一营就是新营,总兵力大概在五千人左右,士兵大多数是原来王成虎在明军时候的老部下,还有一些投奔大西军的山贼草寇混混流民等。
王成虎奉李定国的命令占领了保宁府治所阆中城之后,又派出手下马典成带着一千多人前去占领南江城。
不等马典成那边传回消息,他又自己亲自带着主力赶来攻打巴州。
保宁府除了阆中城之外,最大的城池就是巴州城了。
只要拿下了巴州城,那等于大半个保宁府就在自己手中了,其他的几座城池更不在话下了。
本以为会很轻松,可是没想到却如此的不顺利。
王成虎发泄完怒气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如何尽快地将巴州城给拿下来。
攻城器械肯定还是要继续打造的,但是他觉得同时还要增加围城的兵力,给城中的守军施加更大的压力。
到时候从四面同时攻城,看那个钟子清如何应对。
可是要增加兵力的话,从阆中调兵有点不现实,毕竟阆中也就剩下一千多人驻守,如果抽调太多,就会造成城防空虚,恐怕会生出动乱来。
况且阆中城距离巴州城还比较远,又没有水路可以直接抵达,所以想来想去王成虎想到了去占领南江的的马典成。
“马典成这个夯货到现在也没有派人报个信过来吗?”王成虎看向一旁的一个随军文吏问道。
那文吏道:“可能马游击不知道营帅来了巴州,送信的人可能先回了阆中,然后再从阆中送到这里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两日就到了吧。”
马典成想想也是,大声道:“不等了,立刻派人去南江告诉马典成,让他带人过来助阵。三日之内必须赶到,否则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文吏立刻写了一封军令,念给王成虎听完没问题后,让对方盖上了印章,然后封印好派人送了出去。
此时的王成虎根本不知道马典成早就凉透了。
而王成虎的信使在离开军营之后就被王忠安排在大西军军营附近盯梢的李石头给发现了,立刻去报告给了王忠。
王忠听完后很快就判断出了这个信使要去的目的地是南江,所以很快做出了部署。
那个信使要去南江,自然是要乘船,这也是最快的交通工具。
巴州城外的码头早就被王成虎派人给占了,附近的船只也都被征收了。
那信使坐着船向北出发没多久,在一道河湾处就被两艘突然出现的船给包夹了。
从两艘船上跳帮上了一群壮汉,很快就将信使和他的船上的船夫给控制了。
王成虎的那份命令也被搜了出来。
结合信使的口供,王忠拿着手中的军令笑了起来:“王成虎这是被咱们昨夜的那一把火给烧急眼了,还想调马典成过来帮忙围城,岂不知马典成早都变成了一匹死马。”
李石头笑嘻嘻道:“有少爷在,马典成能变成死马,那王成虎也能变成死老虎。”
众人被他的话给逗的都笑了起来。
王忠快速地写了一封信,然后吹干墨迹,封好信封,对李大山道:“大山兄弟,你再跑一趟,将这封信送到大帅手中。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大帅很有可能带着部队在赶来的路上了,甚至你们会在河上碰面。”
经过这几天的“谍探”活动,无论是李大山还是李石头都对王忠这个领头人很服气,所以闻言立刻拍着胸脯道:“王老板请放心,我一定将信完好无损地送到少爷手中。”
李石头和李大山这两个从李家湾跟着李恒出来的人都习惯称呼李恒为少爷,因为他们觉得这样称呼能显得自己跟李恒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王忠又派了两名剑士随行保护,很快李大山三人乘坐的船就出发了。
而与此同时,李家军第二营三千人也在水师码头集结完毕,正在陆续登船。
李恒一身轻便的白色箭袖武士服站在码头上看着有条不紊登船的军队,旁边站着前来送行的吕兆波。
吕兆波看着一队队身穿红色战袍的士兵络绎不绝地开上码头列队等待登船,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是亲眼所见,脸上依然露出惊诧之色。
但是他也没有多问,而是道:“大帅此次前去救援巴州,老夫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一定能守好南江,确保大帅后方无虞。”
李恒点点头道:“我自然是相信的。关于钟子清此人,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
吕兆波想了想道:“大帅若想招揽此人,不可强压,只可推心置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此人并非那种愚忠之人,是那种坚持‘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人。只要他看到大帅对百姓的爱民如子的种种做法,定然会对大帅心生敬意的,甚至不用大帅开口,他都会主动为大帅效力的。”
李恒点点头道:“明白了,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吕兆波赞道:“大帅英明。”
等到所有的士兵都登上了船,每一艘船上的旗帜都在桅杆上升了起来,李恒也告别了吕兆波等人,登上了自己的旗舰。
随着风帆逐渐张满,船只缓缓加速离开了码头。
远远望去,几十艘运输船遮掩了整个河面,颇有一点遮天蔽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