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城下邀请自己出城见面的白马将军,钟子清对儿子钟恪吩咐道:“打开城门,我要出去见见我们的救命恩人。”
钟恪急道:“父亲,恐怕会有危险,还是让我替你去吧。”
钟子清脸色一沉道:“荒唐!别人冒着风险带兵来援,挽救了全城百姓还有我们钟家人的性命,如此大恩我怎么能避而不见?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钟恪被骂的讷讷无言。
钟子清缓和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不过这位要是真的要有什么想法,早都趁机杀过来了,何须这么麻烦?”
钟子清还有一句话没说。
城下这位白门将军那么远一箭射死王成虎的那一幕他在城头上看得清清楚。对方若是真的对自己不利,就算自己站在城头上恐怕也不保险。
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出城见面。
钟恪无话可说,只能去下令打开城门。
看着城门缓缓从里面被打开,一骑从里面缓缓走出,李恒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钟子清骑着一匹黑马来到了李恒面前几步之外,然后翻身下马。
李恒也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两人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番后几乎同时暗自颔首。
钟子清惊讶于李恒的年轻英武,似乎比自己长子钟恪还要年轻,但是却气度沉稳从容,颇有大将之风,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不由自主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亲近信任之意。
而李恒也感慨钟子清一表人才,气度沉凝之中又带着一丝儒雅,俨然一位中年帅大叔。腰间挂着一柄宝剑,又增添了些许英武之气。
估计年轻的时候颜值也能跟自己媲美。
最终还是钟子清先开口道:“钟某替巴州全城百姓多谢李将军救援之恩。若无李将军及时领兵到来,我巴州城的百姓恐怕难逃一劫。”
说完退后一步,向着李恒深深一躬。
李恒上前扶起:“钟先生无需如此,我虽然是南江人,但是南江也是巴州所辖,算起来巴州也是我的家乡,保卫家园本就是应有之义。况且,若是没有钟先生组织百姓奋勇守卫,巴州城恐怕已经落入了流寇手中。如果那样的话,我就算最终能击败流寇,重新夺回巴州,恐怕已经有无数无辜百姓被流寇戕害。所以,说起来,钟先生才是保卫巴州的首功之人。”
两人看似一番商业互吹,但是却从彼此的话之中听出了一些微妙的东西来。
李恒觉得钟子清依然是在以巴州的话事人自居,而钟子清却认为李恒巧妙地以给自己冠以巴州人的身份和保卫家园的名义则是在向自己传达一些信息。
不过两人聪明的谁都没有说破。
钟子清道:“李将军远道而来,又经历了一番激战,想必已经很是劳累了。还有李将军部下的将士们也都辛苦了,不如就请进城休息,我已经交代了下去,城中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来犒赏大军。我也在州衙之中安排酒菜为李将军接风洗尘,还请赏光。”
李恒却笑道:“虽然流寇主将王成虎已经伏诛,但是战场还没有打扫完。况且,巴州城如今人心未定,军队若是贸然进城,恐怕会引发百姓恐慌,还是暂时不进城的好。我会下令在城外扎营,劳烦钟先生派人将饭食送到城外即可。不过钟先生的邀请,我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钟子清有些意外地深深看了李恒一眼。
他刚才那番话半真半假,带着试探的意思,
如果李恒真的是奔着巴州城来的,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下令军队进城直接接管城池。
如果那时候,自己就算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了。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李恒如果真的要夺取城池的话,那他也只能认命了。
毕竟他能挡住两千多名流寇的攻击,但是却肯定是挡不住李恒手下这些一看明显就是精锐的三千多士兵的攻击。
而且李恒还亲自带着自己这三千多士兵当着巴州百姓的面以摧枯拉朽一般的强势干脆利索地击败了围困他们数日的流寇军队,并且还亲手射杀了流寇主将王成虎。
就凭这一点就给城头上的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乡勇们造成了强烈冲击和震撼。
如果李恒真的要强攻巴州城的话,恐怕最多半日城池就会易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李恒却拒绝了自己让军队进城的提议,而是说要在城外扎营。
他惊讶过后,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李恒给自己释放的一个善意的信号:“我知道你心中有顾虑,所以我才会让军队暂时扎营在城外。”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对李恒的善意给以积极的回应。
这乱世之中,有兵的人才是真正说了算的。
李恒能赶来救援,干脆利索地击败流寇,而且还没有趁机夺城,而是摆出了一副以礼相待的姿态,自己要是再不懂事,那可能真的就会真正激怒对方的。
沉吟了一些,钟子清突然问了一个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且有些中二的问题:“敢问李将军,志在何方?”
李恒一愣,心中吐槽你是在面试我么?
你又不是孔明,我也不是刘皇叔啊。
他没有犹豫,开口道:“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我现在想要做的就是保一方平安。我有一千人,则可保一县平安。若有一万人,则可保一府之地平安。若有十万大军,则保整个蜀地安稳。若是有百万之师,那就可以试试一统天下,再造乾坤了。”
钟子清静静地看着李恒,似乎是在琢磨李恒这番话的真假。
李恒则是平静地看着他,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钟子清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巴州既有李将军的镇守,日后当可无虞了。还请李将军派人进城,接管四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