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9章 小气
    这天下就没有不疼儿女的娘。

    纵然像楚姨娘那般,未曾吃过半点笔墨,出身又让人看轻贱的女子。

    在她生儿育女之后,也知道要护着崽子,不能让人随随便便欺负了去。

    旁人如何,就更不用说了。

    娘亲可比楚姨娘好上千倍百倍。

    她的苦心,杜蘅自是明了。

    “娘,蘅儿不曾怨你。”

    娘亲就是有意,她也得安心受着。

    更何况,那是演给外人看的。

    杜蘅又不是个不懂事的主。

    “我也并非要跟二位姨娘过不去。”

    二位姨娘只是幌子。

    她真正的目的不在她们身上。

    “庶妹顽劣不堪,免不了让娘劳心劳力,我只想帮娘甩掉这烫手山芋。”

    自庶妹入京,这府里就没安生过。

    父亲来苍葭院的次数少了。

    娘也被分去不少精力。

    这些皆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杜蘅可没有肆意胡诌。

    若是庶妹知冷暖,懂分寸,愿成龙成凤,倒也不算白费了一番心意。

    可杜蘅万万想不到。

    娘亲吩咐乳母教庶妹规矩。

    她竟跑出府去,当众轻薄凤陵王。

    娘亲让乳母教其绣花,将人拘在屋里。

    庶妹却借着陈公子上外头逍遥。

    这回,由祖母亲自下令。

    禁足半月,责罚颇重。

    谁又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杜蘅实在是不得不防。

    “我不过想试一试,都还没来得及说甚,是楚姨娘自己有这个心思。”

    日前庶妹在马车上,与她说什么。

    自己来自书外面的世界。

    杜蘅是女主。

    宋二公子是男主。

    结局十分不好。

    杜宋联姻将以众生性命为代价。

    杜蘅肩上担着的,是拯救全府的任务。

    庶妹也是,才会频频生抢硬夺。

    抢陈公子的注目。

    夺宋二公子的真心。

    杜蘅当然是不能信她鬼话。

    若非说有什么不好,只能是庶妹的出现,搅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

    杜蘅只想离她远一些。

    为自己,也为娘亲。

    楚姨娘有抢人功劳的心思。

    杜蘅就想着成全她。

    两相欢喜。

    何乐而不为?

    方芸景听到这儿才松了口气。

    “娘就知道,你不会办没谱的事。”

    不是她出去受了谁人影响就行。

    其余的小心思,都好说。

    “最初娘也有此想法,故而没有太上心,想着你祖母会再多掂量掂量。”

    可方芸景怎么想的没用。

    如今这杜府还是老夫人在当家。

    杜平都要听他娘指挥。

    方芸景又怎能随便逆她旨意。

    上行下效,是杜家祖训。

    老夫人将人塞进苍葭院,让她养育教导,自有一番说法跟道理在。

    方芸景不得推脱半点。

    “你祖母计之深远,恐将人托给那二位,沆瀣一气,不知成什么样……”

    退一万步讲。

    不论云晓岚跟楚仙的人品。

    也不追究杜若什么德行。

    正妻尚在,将丧母幼子交由给妾室抚育。

    这事怎么看都不合礼法。

    今日楚仙开口要人,也算是僭越了。

    故而杜平才急急呵斥于她。

    “明日,让抱玉去寻你儿时习字的案板,就当是长姐送庶妹的心意。”

    方芸景觉着这事,得与闺女说。

    老夫人禁了野丫头的足。

    让其读书以明事理。

    首先,就得从认字学划开始。

    大字不识,她如何读书,又如何明理。

    “娘,这事不妥吧。”

    杜蘅知道娘亲的心思。

    先是旧衣旧物,后又送其案板。

    什么能给的都给了。

    要是庶妹感恩便算了,偏偏养不出好赖,白白糟蹋了她的好东西。

    方芸景觉得杜蘅多心了。

    “你不说,我不说,何处不妥。”

    先让杨管家去账房支这个费用。

    再让抱玉到库房去寻案板。

    老夫人说了,只禁那野丫头半月。

    这个时长,这个节点。

    太短,太仓促。

    让人重新打造一张新的恐来不及。

    方芸景只好先拿张旧的案板顶上。

    长姐送庶妹的心意。

    不能不收。

    老夫人也不管这些。

    只要将人拘在屋里,让其乖乖读书明理,少出去闯祸,给杜府惹是非。

    这就是全家人最大的心愿。

    “娘,我不是小气之人。”

    杜蘅只是有些不服气。

    这样根本就甩不掉这块烫手山芋。

    难不成,真得容她到出嫁时?

    杜蘅自己的亲事都没着落。

    庶妹的更是遥遥无期。

    因律例中有规定。

    幼妹不能赶在长姐前面出嫁离家。

    长姐也不能挡着幼妹择婿。

    之前庶妹与陈公子两相对眼,眉来眼去,杜蘅才会莫名觉得压力大。

    况且她还多方阻碍自己。

    说什么宋二公子配不上。

    又说凤陵王才是良人。

    杜蘅高攀不起。

    良不良人,不见得。

    心凉倒是真的。

    “祖母向来不偏不倚,为何到了庶妹那,每每偏心偏得离谱……”

    她听东珠说的。

    乳母受了惊,连父亲都同意去搜庶妹屋,是祖母凭一人之力拦下来的。

    那时杜蘅不在,没见着场面多惊险。

    但乳母对这事闭口不谈。

    小辈们也未曾听说。

    若不是东珠八卦无边,杜蘅也不能知晓,更无从得知长辈竟这般偏心。

    杜家嫡女,未见祖母多几分怜爱。

    杜家长子,犯错也没少挨他娘训斥。

    祖母却总是对杜文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鲜少插手各院内里之事。

    没有对比也就算了。

    如此一对比,不是偏心又是什么。

    “蘅儿,你何时学得这般无礼?”

    老夫人偏心不假。

    但子不可告父。

    谬论孙女去恶意评判祖母了。

    传出去就是大不敬。

    要家法伺候的。

    方芸景听见了,定然得斥她。

    “你祖母是仁心仁德,念杜若孤苦无依,这才带回来,令人多加照拂。”

    其实不然。

    方才众人都听说了。

    野丫头极其留恋自家,是老爷一意孤行,非将人捆了绑了带进京来。

    他这么做,只为那不上不下的仕途。

    方芸景也不能怨谁。

    但老夫人与老爷,又有些不同。

    她偏心。

    只因为野丫头死去的娘也姓杜。

    同个村里,同个姓氏,同个出身。

    打断骨头还筋连筋。

    老夫人不偏心野丫头。

    难道偏心她们这三个外姓人?

    换了谁都是这么做的。

    她又何错之有。

    “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听见没?”

    方芸景突然厉声厉色。

    杜蘅抿了下唇。

    “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