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温相如晦
    想要给我挖坑,没门!

    既然你要做十五,那就别怪我做初一了。

    “英亲王文韬武略,心系黎民百姓,让李浔为之钦佩不已。”

    “大周之主若不是殿下您,我第一个不答应。”

    “自今日过后,李浔必定为你摇旗呐喊,将您美名传遍天下。”

    李浔说得极为认真样子,同时还不忘朝着对方深深一拜。

    甚至最后还不忘狠狠补上一刀。

    “英亲王,天下万民福祉就靠您了。”

    情真意切,无不像是心声吐露。

    这一刻,李浔都快被自己的演技给征服了。

    当然,说此话也并非没有半点根据。

    陈录盛名远超太子陈量,外界传言他才是最适合继承北周大统之人,永兴帝应该废黜太子新立。

    竟然外界传的如此沸沸扬扬,陈录丝毫也不敢表露半点觊觎之心。

    毕竟太子之位极其稳固,永兴帝对陈录也极为信任,这些年倒也没发生过什么。

    然而,大渝身为北周属国,有如此言论传出,恐怕就不一样了。

    再者,随行使团中也有太子门下之人,保不准就会将今天之事添油加醋的传到大周朝堂。

    大周永兴帝能坐得住,恐怕太子陈量不一定能沉住气。

    什么输掉岁贡是为了试探西渝底牌,怕是为了拉拢支持自己上位故意为之吧。

    这番话,陈录回去如何解释?

    多半是跳进洛水也洗不清了吧。

    面对两人的嘴仗,赢回岁贡李无畏心情大好,自然暂时不会计较那些。

    只不过现在的大渝,谁也得罪不起。

    不管是陈录,还是陈量,都不可能明显站谁。

    要是李浔这话被传出去,还真当是大渝的意思。

    对此,李无畏不得不赶紧出来出声制止:“浔儿,不可对英亲王无理。”

    训斥完李浔,立马又对着陈录解释道,

    “英亲王,浔儿口无遮拦,还请殿下宽宏大量不要责怪。”

    两父子轮番唱戏,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录心中好是一阵鄙夷。

    然而,李无畏都出来圆场了,真能在这上面计较?

    不过都是跟自己一般,逞口舌之快而已。

    噢,不对。

    阳谋!

    想到此,立马做出一副很是大度样子,表示无妨。

    见此,李无畏立马也是准备笑笑略过。

    对于圣意,李浔自是不敢忤逆圣意。

    可陈录之话又怎能不防?

    他挖坑的手段,已经领教过一二。

    要是再在此上面栽跟头,就真的应该扇自己一大耳刮子了、

    正所谓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

    且不见刚刚这话一起,好几道目光立马就聚集了过来。

    李浔心头一阵腹诽。

    一属国太子有什么好争的?

    还不是时时要看北周脸色行事,就连自己拿便宜老爹也不敢在他面前自称朕。

    还不如等哪天讨个封赏,做个闷声发大财的闲散王爷,岂不逍遥自在?

    所以,表面自己态度才是要紧之事,切莫再被自己那几位皇兄给惦记上了。

    那几人,每一个省油的灯。

    应了一声后,李浔并没有立即退下,一头跪倒在地。

    “父王,儿臣还有话要说。”

    “讲。”

    换的朝会之前,李无畏那里会容李浔多讲几句。

    只是此刻不一样了,心情大好,想也不想的就允了。

    “父王,近两日儿臣有颇多感想。”

    “儿臣自七岁就远离京城,自小体弱,力不能行,智不足则,愚钝不堪。”

    “此番回来只想着承欢膝下,好好孝敬父王。”

    “至于其他,儿臣是万万不敢想的。”

    “唯愿当个闲散人,了此一生就已足够。”

    李浔不当戏子当真可惜了,一番话说得说得言真意切的,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很明显,这话本就他刻意为之,自然要做的像一点。

    至于这话众人相不相信,他全然不在乎。

    他只需要当着众朝臣表个态,自己根本就不想要那位置。

    不管别人怎么想,要是能少些无端的麻烦也好。

    毕竟这夺嫡之路太过凶险,离得远远的最好。

    听着李浔的这番话,刚刚还对他抱有敌意的某些人,瞬间就消失了几分。

    切要知,他这么一说,就真的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世人最重信字,若是反悔,何止非议被天下人不耻,怕是夺了皇帝也无法长久吧。

    不知李无畏心中到底如何打算,闻言并没有作何表态,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再议,就挥手让李浔退下。

    李无畏的态度,倒是让朝臣心里疑惑不已。

    可李浔不管这些,话已说清,自己应当见好即收,莫去再生事端。

    拱手退下过后,朝堂上的话题已无甚营养可言,尽是一些客套场面。

    略微让李浔有些意外的是,二皇子李砄主动提议应该对李浔进行封赏。

    其中除了六皇子李炙主动附和以外,中间还有几位大臣附议。

    虽然最后李无畏也没有表态,可李浔瞧着这场面,感觉有点不对啊。

    还有一事,陈录旁听的过程中,频频朝李浔看来,神情中似乎藏了许多话。

    临近辰时,朝会结束。

    早就想溜之大吉的李浔,抬脚就挤进了退朝的朝臣中,就连二皇子的呼喊也没有听见。

    刚刚行至武兴殿外,抬眼就瞥见了立在走廊上的童悦。

    童悦见到李浔,连忙上来见礼:“七殿下。”

    “童公公,这是等我?”李浔忍不住问道。

    “是的,圣上正在南书房等七殿下您呢。”童悦恭声回道。

    听到童悦的用词,李浔心头一惊。

    等,不是召见。

    两词相较,云泥之别。

    李浔不敢耽搁,赶紧跟上了童悦的脚步。

    一路上,忍不住试探着童悦的口风,想打听点李无畏召见自己所谓何事。

    童悦口风也是紧的很,唯一透露李无畏是带着笑出的武兴殿,其他什么也没说。

    不过只笑这个关键词就够了。

    三年岁贡,数千两白银,能不笑吗。

    又一次来到南书房,李浔心中多了几分感叹。

    前日一心求死的场景,仍是不断在眼前浮现。

    “儿臣参见父皇。”

    李浔不敢失礼,立马跪到在书案前。

    “起来吧。”

    端坐书案后的李无畏少了前日的戾气,抬眼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就连说话也柔和了几分。

    谢恩过后,李浔躬身而立,问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今日表现不错,你想讨要什么封赏?”

    李无畏直接就开门见山。

    这倒是让李浔愣了一愣。

    原本一路上还想着,铁定会追问方才朝堂上的细节,他心中已经准备好了好几套说词应对。

    不想开口却是半点不问。

    还有这封赏,也是来的让人有些意外啊。

    封赏太快,想必立马又会引来他人关注,他可不想天天被人盯着。

    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李浔赶忙推辞:“父皇,孩儿能有机会回到大渝承欢膝下,心中已然满足,不敢讨要什么封赏。”

    李无畏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

    “朕向来赏罚分明,该赏则赏,该惩则惩。”

    “今日你解了大渝之危,自是功劳一件。”

    “如此还不奖赏,岂不是让天下人觉得朕是非不分。”

    原本李无畏这么说,觉得李浔会立马接受封赏,不想却是再次被推辞。

    “父皇,自古有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做儿臣的替父皇解决难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封赏,儿臣从不敢妄想。”

    对此,李无畏没有半点不悦,神色中竟是露出了些许喜色。

    居功不自傲,这点确实值得赞赏。

    不过这该封赏的还是得封赏。

    “浔儿,如今你即将迎取长乐郡主,身为皇子却无半点爵位,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正好借此机会封赏,如何也是说得过去的。”

    李无畏这算是道出了真正封赏的原因。

    “父……”

    然而李浔还想争辩,立马被打断了。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择日朕便会下旨赐婚,你就好好准备着吧。”

    李浔顿时无奈之极。

    封赏无法拒绝,可这赐婚还不能拒绝吗?

    为什么就偏要将那个丑女人赐给自己?

    想到此,心头更是越发的抗拒起来。

    然而,李无畏根本不给他再次出言拒绝机会。

    李浔直感心里酸涩无比。

    “退下吧。”

    见李浔不再言语,李无畏顿了顿,还是将他给挥退了。

    只不过李浔退下过后,他望着那背影,不知为何神情忽而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陛下,老臣以为可以当面问清楚的。”

    李浔刚一离开南书房,一道声音就从李无畏身旁响起、

    “呵!

    并不感到惊讶的李无畏,只是轻笑一声道:“温相,他今日朝堂上的表现你也见了,难道就没有引起你的侧目?”

    当朝相国温如晦哑然失笑。

    就那句“落霞关外落关门”,确实引起他的注意了。

    说实话,当时他还有意外。

    四位皇子中,他以为应当是二皇子李砄最先对出来。

    玉公子盛名在外,对出来倒也不奇怪。

    三皇子李槊,一介武夫而已。

    六皇子李炙……

    说到李炙,温如晦就是摇头,没法说。

    朝堂上的结果也看到了,最被期待的李砄毫无反应。

    思忖间,李无畏又继续问道:“温相,倘若是你来对,你会怎么对?”

    回过神的温如晦,回道:“陛下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李无畏对此并不在意,或许满朝之中,就只有温如晦敢跟自己这般说话吧。

    谁叫他是国舅,也是自己最为倚仗的相国了。

    “哈哈哈!”

    李无畏当即笑骂道,

    “你个老狐狸,打太极倒是很有一套。”

    “有你这心思,还不如帮朕好好管教一下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