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察哈尔人和喀喇沁人双方士兵摩拳擦掌,已经准备开打。
黑云龙的大军一到,双方立马被叫了暂停,对骂都不骂了。
战场上静悄悄的,只有战马偶尔的嘶鸣。
黑云龙颇为满意自己出场的效果,马鞭一挥,“儿郎们!给这些蒙古人看看咱们天朝的实力!”
身边二百亲兵组成的半具甲重骑兵缓缓启动,战马小跑着,进入了战场中央。
战斗的三方都是心中一凛,不知道这二百尊杀神的目标是谁。
明军重骑身背长弓,已经上好了弦,四米长枪被夹在了腋下,马鞍上还挂着好几杆备用骑枪。
歹青和满五素都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阵中。
乖乖,谁也不想被重骑兵踏成肉泥。
二百重骑维持着小跑的姿态,绕战场中央一周。
一直到北面兀良哈人的面前,又绕了回来。
靠近哪方的军阵的时候,哪方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生怕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突然加速,冲进阵来。
明军的具甲重骑兵是半具甲,跟铁罐头一样全面防护的全具甲重骑兵比,属于“重点防护”。
甲胄减少,防御力跟具甲骑兵比稍有下降,但重量减轻了很多,持续作战能力大大加强。
我没有你硬,但战场上真的干起来,我战斗力更持久啊。
这不我们在宣府披甲,一路到战场来,又绕了一圈,脸不红气不喘,还是随时可以冲锋。
你具甲骑兵行么?聚力半天,只能冲一次,然后就累趴了。
当然两种重骑各有优势,重型坦克和轻型坦克的区别。
当前的战场上,喀喇沁人和附庸朵颜兀良哈是穷人,根本养不起具甲重骑。
察哈尔人倒是有,而且是更牛逼的全具甲重骑。
不过以林丹汗蒙古大汗的财力,也只能养一千人,所谓“铁槊科诺特十苏木”是也。
那是林丹汗的心尖尖,林丹汗本人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不可能派给贵英恰的。
黑云龙养这二百半具甲重骑,虽然比全具甲骑兵省,可也是砸锅卖铁,全部家当都挥霍进去了。
不然郎奇给他送银子,他不能嘴都乐得合不上,真缺钱啊。
现在,黑云龙看到了砸钱的效果。
铁槊科诺特不在场,这二百“轻型坦克”就是现场无敌的存在。
重骑兵一旦冲锋,轻骑兵构成的蒙古兵是完全挡不住的。
阵列大乱的时候,后面的八千多轻骑兵趁势掩杀,在场的喀喇沁、察哈尔、兀良哈哪一方也消受不了。
是的,黑云龙的一万部下没全带来,留了两千守长城。
重骑兵耀武扬威,示威完毕,
黑云龙一催坐骑,来到战场中央。
黑云龙全身明光甲,防护得严严实实,就算谁放冷箭,也伤不了他。
他独骑而出,冒的险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
黑云龙从背后拔出一根短矛,挥手掷出。
短矛插在十米外的地面上,微微颤动。
从鞍上抄起马槊,朝天一指,黑云龙大声断喝。
“这边市是天朝开的,你们三家在这里大打出手,是要跟天朝作对吗?
黑某今日巡逻到此,有一句良言相劝。
你们各回各家,谁也不许在天朝的边市搞事情。
今天谁要是不听我的话,黑某守土有责,就要不客气了。
而且黑某要上奏朝廷,谁破坏天朝的边市,以后谁就是天朝的敌人了,你们好自为之!”
战场上静悄悄的,三方都在消化黑云龙的警告。
黑云龙催马回了本阵,讨好地看向郎奇,“军师义弟,你看哥哥我这么说行吗?能不能吓唬住他们?”
郎奇点点头,“大哥你英雄气概,今日正是威震边关,扬名天下之时。”
察哈尔阵营里,四位贵人看得清楚。
这位黑云龙参将出来排纷解难,回去跟郎公子说话,一副汇报的样子,看来此前对他身份的猜测,没错啊。
察哈尔人当然是不想打的,他们把秋赐银子和在边市交易的收获运回去是正经。
歹青和贵英恰相视一笑,都是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歹青提醒贵英恰,“明军说是调解,实际上是来帮咱们的。
咱们得马上响应,表示遵从黑参将的调解,给人家面子啊。”
“皇叔你说怎么办吧。”
“要不,咱们写封感谢文书送过去?”
“好,我这就写。”
贵英恰动手慢了,反应最快的是北边的朵颜兀良哈人。
一个骑士没有着甲,没带兵刃弓箭,从北至南穿过战场中心,将一封认怂的文书献给黑云龙。
北面战场,兀良哈人都不等黑云龙回应,五千人拔营起寨,走了。
黑云龙接过文书,只见上面用汉文表示,察哈尔人和喀喇沁人打架,我们朵颜兀良哈只是被宗主喀喇沁人叫来助拳的。
我们考虑不周,没想到会影响边贸。
我们绝对无意跟天朝作对,我们服从天朝的调解,马上撤军,保证以后再也不派兵来边市搞事。
希望天朝万万不可因此停了给兀良哈人的市赏援助。
黑云龙仰天长笑,手举兀良哈人文书,“兀良哈人听劝了,你们两家还要打么?”
贵英恰终于忙活完了,差手下循兀良哈人例,将服从的文书送了过去。
然后,三千人拔营,缓缓向东北方向而去,回家了。
泰松骑在马上,不住回头,看向万马军中镇定自若的郎奇。
激动得浑身颤抖,面色潮红。
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不得不勒住缰绳防止马儿狂奔。
胯下马匹被她的谜之操作搞得无所适从,你夹马腹又勒缰绳,我是冲啊还是不冲啊?
忽觉马背上一凉,主人这是尿了?
战场上就剩喀喇沁人尬在那里。
满五素气得指着北方,大骂兀良哈人不是东西,苏布台这个女婿不讲究。
明军一来,你们就跑了,把老丈人我凉在这里,丝毫不给喀喇沁这个宗主面子。
不过满五素也只能骂骂而已,都没辙报复兀良哈。
兀良哈是喀喇沁的附庸没错,可喀喇沁这个宗主是“弱宗主”,比兀良哈人势力强,但强得有限。
喀喇沁人是靠将兀良哈首领封为“塔布囊”(蒙语驸马)维持双方脆弱的宗主仆从关系的。
“下半身堡”的联姻策略,在欧洲有效,在蒙古也是一样的。
一般的仆从都要派去打头阵,兀良哈这个仆从只能在旁边敲敲边鼓,不肯替喀喇沁人卖命冲锋。
这满五素都得忍,所以人家不愿意失去明国的援助市赏,直接走人,满五素一点脾气没有。
满五素面子挂不住不愿意走,旁边的部下已经帮忙写好了认怂文书。
他们可不想领主一怒,大家跟着失去明朝的打赏,过穷日子喝西北风。
边贸市赏一旦停了,大家连铁锅都没得用。
满五素还在那里咋咋呼呼,手下们一拥而上,簇拥着主帅转进。
满五素也没坚持,顺着这個台阶跟众人走了。
趁别人不注意,顺手在认怂文书上画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