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排纷解难
    本来察哈尔人和喀喇沁人双方士兵摩拳擦掌,已经准备开打。

    黑云龙的大军一到,双方立马被叫了暂停,对骂都不骂了。

    战场上静悄悄的,只有战马偶尔的嘶鸣。

    黑云龙颇为满意自己出场的效果,马鞭一挥,“儿郎们!给这些蒙古人看看咱们天朝的实力!”

    身边二百亲兵组成的半具甲重骑兵缓缓启动,战马小跑着,进入了战场中央。

    战斗的三方都是心中一凛,不知道这二百尊杀神的目标是谁。

    明军重骑身背长弓,已经上好了弦,四米长枪被夹在了腋下,马鞍上还挂着好几杆备用骑枪。

    歹青和满五素都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阵中。

    乖乖,谁也不想被重骑兵踏成肉泥。

    二百重骑维持着小跑的姿态,绕战场中央一周。

    一直到北面兀良哈人的面前,又绕了回来。

    靠近哪方的军阵的时候,哪方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生怕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突然加速,冲进阵来。

    明军的具甲重骑兵是半具甲,跟铁罐头一样全面防护的全具甲重骑兵比,属于“重点防护”。

    甲胄减少,防御力跟具甲骑兵比稍有下降,但重量减轻了很多,持续作战能力大大加强。

    我没有你硬,但战场上真的干起来,我战斗力更持久啊。

    这不我们在宣府披甲,一路到战场来,又绕了一圈,脸不红气不喘,还是随时可以冲锋。

    你具甲骑兵行么?聚力半天,只能冲一次,然后就累趴了。

    当然两种重骑各有优势,重型坦克和轻型坦克的区别。

    当前的战场上,喀喇沁人和附庸朵颜兀良哈是穷人,根本养不起具甲重骑。

    察哈尔人倒是有,而且是更牛逼的全具甲重骑。

    不过以林丹汗蒙古大汗的财力,也只能养一千人,所谓“铁槊科诺特十苏木”是也。

    那是林丹汗的心尖尖,林丹汗本人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不可能派给贵英恰的。

    黑云龙养这二百半具甲重骑,虽然比全具甲骑兵省,可也是砸锅卖铁,全部家当都挥霍进去了。

    不然郎奇给他送银子,他不能嘴都乐得合不上,真缺钱啊。

    现在,黑云龙看到了砸钱的效果。

    铁槊科诺特不在场,这二百“轻型坦克”就是现场无敌的存在。

    重骑兵一旦冲锋,轻骑兵构成的蒙古兵是完全挡不住的。

    阵列大乱的时候,后面的八千多轻骑兵趁势掩杀,在场的喀喇沁、察哈尔、兀良哈哪一方也消受不了。

    是的,黑云龙的一万部下没全带来,留了两千守长城。

    重骑兵耀武扬威,示威完毕,

    黑云龙一催坐骑,来到战场中央。

    黑云龙全身明光甲,防护得严严实实,就算谁放冷箭,也伤不了他。

    他独骑而出,冒的险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

    黑云龙从背后拔出一根短矛,挥手掷出。

    短矛插在十米外的地面上,微微颤动。

    从鞍上抄起马槊,朝天一指,黑云龙大声断喝。

    “这边市是天朝开的,你们三家在这里大打出手,是要跟天朝作对吗?

    黑某今日巡逻到此,有一句良言相劝。

    你们各回各家,谁也不许在天朝的边市搞事情。

    今天谁要是不听我的话,黑某守土有责,就要不客气了。

    而且黑某要上奏朝廷,谁破坏天朝的边市,以后谁就是天朝的敌人了,你们好自为之!”

    战场上静悄悄的,三方都在消化黑云龙的警告。

    黑云龙催马回了本阵,讨好地看向郎奇,“军师义弟,你看哥哥我这么说行吗?能不能吓唬住他们?”

    郎奇点点头,“大哥你英雄气概,今日正是威震边关,扬名天下之时。”

    察哈尔阵营里,四位贵人看得清楚。

    这位黑云龙参将出来排纷解难,回去跟郎公子说话,一副汇报的样子,看来此前对他身份的猜测,没错啊。

    察哈尔人当然是不想打的,他们把秋赐银子和在边市交易的收获运回去是正经。

    歹青和贵英恰相视一笑,都是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歹青提醒贵英恰,“明军说是调解,实际上是来帮咱们的。

    咱们得马上响应,表示遵从黑参将的调解,给人家面子啊。”

    “皇叔你说怎么办吧。”

    “要不,咱们写封感谢文书送过去?”

    “好,我这就写。”

    贵英恰动手慢了,反应最快的是北边的朵颜兀良哈人。

    一个骑士没有着甲,没带兵刃弓箭,从北至南穿过战场中心,将一封认怂的文书献给黑云龙。

    北面战场,兀良哈人都不等黑云龙回应,五千人拔营起寨,走了。

    黑云龙接过文书,只见上面用汉文表示,察哈尔人和喀喇沁人打架,我们朵颜兀良哈只是被宗主喀喇沁人叫来助拳的。

    我们考虑不周,没想到会影响边贸。

    我们绝对无意跟天朝作对,我们服从天朝的调解,马上撤军,保证以后再也不派兵来边市搞事。

    希望天朝万万不可因此停了给兀良哈人的市赏援助。

    黑云龙仰天长笑,手举兀良哈人文书,“兀良哈人听劝了,你们两家还要打么?”

    贵英恰终于忙活完了,差手下循兀良哈人例,将服从的文书送了过去。

    然后,三千人拔营,缓缓向东北方向而去,回家了。

    泰松骑在马上,不住回头,看向万马军中镇定自若的郎奇。

    激动得浑身颤抖,面色潮红。

    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不得不勒住缰绳防止马儿狂奔。

    胯下马匹被她的谜之操作搞得无所适从,你夹马腹又勒缰绳,我是冲啊还是不冲啊?

    忽觉马背上一凉,主人这是尿了?

    战场上就剩喀喇沁人尬在那里。

    满五素气得指着北方,大骂兀良哈人不是东西,苏布台这个女婿不讲究。

    明军一来,你们就跑了,把老丈人我凉在这里,丝毫不给喀喇沁这个宗主面子。

    不过满五素也只能骂骂而已,都没辙报复兀良哈。

    兀良哈是喀喇沁的附庸没错,可喀喇沁这个宗主是“弱宗主”,比兀良哈人势力强,但强得有限。

    喀喇沁人是靠将兀良哈首领封为“塔布囊”(蒙语驸马)维持双方脆弱的宗主仆从关系的。

    “下半身堡”的联姻策略,在欧洲有效,在蒙古也是一样的。

    一般的仆从都要派去打头阵,兀良哈这个仆从只能在旁边敲敲边鼓,不肯替喀喇沁人卖命冲锋。

    这满五素都得忍,所以人家不愿意失去明国的援助市赏,直接走人,满五素一点脾气没有。

    满五素面子挂不住不愿意走,旁边的部下已经帮忙写好了认怂文书。

    他们可不想领主一怒,大家跟着失去明朝的打赏,过穷日子喝西北风。

    边贸市赏一旦停了,大家连铁锅都没得用。

    满五素还在那里咋咋呼呼,手下们一拥而上,簇拥着主帅转进。

    满五素也没坚持,顺着这個台阶跟众人走了。

    趁别人不注意,顺手在认怂文书上画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