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带着一丝疑惑,跟着那沁来到不远处一片空地。
一千轻骑全员皮甲,身背长弓,腰跨弯刀,排得整整齐齐。
见那沁引着郎奇到来,一起在马上躬身,右拳捶胸,“参见领主大人!”
队列整齐,装备到位,士气也不错,这能有什么问题?
再细看,大家都看出问题来了。
这一千轻骑,身材都偏瘦弱。
主将那沁跟他们一比,至少个头还有。
别说,那沁当这一千弱兵的千夫长,还真的资格足够。
前排的十名百夫长,居然也是身披皮甲。
没穿铁甲显然不是弄不起,而是嫌铁甲太重。
百夫长们跟那沁容貌都有相似之处,一水的小鲜肉小白脸,一眼看去就是沾亲带故。
郎奇朝士兵们挥挥手,想夸夸手下,措了半天词,“队列整齐,士气高昂,不错不错。”
那沁一脸愧疚之色,“虽然咱们部落战斗力差了点,但我可以保证,他们对姐夫你绝对忠诚。
因为不大能打,大家都练成了能工巧匠。
平时除了放牧,还负责给全察哈尔制作勒勒车,维修盔甲马具什么的,收入很是不错。
在蒙古所有的千户里,姐夫你领地的税收,保证是最高的。”
郎奇稍微高兴了点。
钱谁也不嫌多,税收这东西细水长流,积累起来,还是很可观的。
那沁小心地观察了下郎奇的脸色,“打仗的时候,咱们这个千人队一般负责押运粮草,维修损坏的盔甲马具。
运输队的勒勒车坏了,也正好修理。”
二斤听明白了,“原来你们就相当于我们亲卫排的那四十个辅助后勤兵。”
郎奇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这具甲重骑兵的梦想看来暂时是实现不了了,以后再说。
当下吩咐那沁,“税收的事情,你马上跟竹姬联系。
对了,咱们的轻车不大适应草原的路况,轮子有点小,你们研究改造下,然后多造点。
内弟你不必愧疚,仗打的就是后勤,后勤兵也是很重要的。
到了哪里,有技术的工匠都是受欢迎的,我已经很满意了。
放心,你们跟了我,只要我在一天,就保证乌济叶特部落吃香喝辣,不会被人欺负。”
那沁踏实了,躬身一礼,“以后就拜托姐夫照顾了。”
郎奇略一思索,“咱们初次见面,我这个领主得表示表示……”
“郎大哥,郎大哥!”
嗯?郎奇回头看大声插话,打断自己的二斤,这里有你什么事啊?
“郎大哥,我觉得,你不用赏赐……”
这话听着耳熟,好像自己不久前跟林丹汗说过。
二斤,你这个大海贼也想过过当军师的瘾?人得有自知之明啊。
不会是因为,我没娶翔绯虎,你嫉妒那沁这個小舅子,开始向我进谗言了吧?
二斤跑到郎奇跟前,嘴凑到郎奇耳朵边,小声嘀咕,“郎大哥,我觉得,工匠虽然宝贵,对你绝对忠心的兵可更难得。
伱已经把萨日娜睡了,这力气已经出了,要是不把这帮舅子军好好用上,太浪费了。”
二斤觉得自己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是他嗓音粗,身边几个人离得这么近,还是都听见了。
大家相对莞尔,连一直酷酷的行久都绷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那沁脸色有点不对,“舅子军”什么鬼?
郎奇把我姐姐睡了?这虽然是事实,可你这表述得这么粗俗,听着怎么有点不舒服呢?
不过,你说我们“绝对忠心”,又好像在帮我。
你这到底是埋汰我呢?还是给我说好话呢啊?
“郎大哥,咱们不是刚到货了一批火枪么?
这帮兵素质还可以,虽然体格当不了重骑兵,当火枪兵没问题啊。
他们既然是工匠,脑筋肯定比普通蒙古兵好,掌握火枪战法应该也更容易。
交给我来训练,把他们练成跟我手下四十个亲卫一样的多面手,以后就是你的近卫军了。
咱们总有一天要打大仗,仅靠我们四十个亲卫,你的安全还是不大靠谱啊。”
郎奇重新上下打量了下二斤,“没想到你这个臭皮匠也有能提出靠谱建议的时候,是不是不打仗闲得手痒的原因啊?”
在任何一个农业国家,火枪兵都是最好训练的,几个月就能成军。
弓箭部队和骑兵,则需要长期的专业训练。
只有在蒙古,情况是反过来的。
蒙古人会走路开始,就开始练习骑马射箭。
反倒是火枪兵这种带点技术含量的,训练起来要困难一些。
有了二斤的思路,后面的事情那就顺理成章了。
郎奇都不用思索,直接开始吩咐。
“那沁,你这一千士兵,升级为我的常备近卫军。
不用再放牧做工了,按明国将领家丁级别开饷,一年十二两银子。
首月双饷,马上就发。
盔甲武器不用自备,都我来掏。”
回头吩咐克鲁罗,“你休息几天后,去趟京师。
向北镇抚司讨要一千副紫花布甲,五千杆骑枪,就说我新招的蒙古籍锦衣卫要用。
对了,再弄二十副半身轻甲,分配给军官。”
“老板我不用休息,马上就去。”
这下那沁看向二斤的眼神,可全是感激了。
回头向部下高声宣布了郎奇的命令。
一千名士兵静了一会儿,爆发出一片欢呼。
“领主大人万岁!我们誓死效忠!”
好家伙,投了郎奇,自己这帮人的身份,一下子由辅兵,越过了正兵,直接成了开饷的常备军。
整个察哈尔蒙古二十万牧民,林丹汗手下,一共才养了三千脱产的常备军而已。
包括一千铁槊科诺特,两千穿扎甲的普通重骑。
其他的,即使是正兵,也是战时才征招,不开饷的。
领主大人敞亮,见面礼一人二两银子,对普通牧民来说,相当丰厚了。
历来足饷的士兵,士气、忠诚度都是最高的,更别说郎奇还有个乌济叶特部落女婿的身份。
士兵们拥戴效忠之声,良久方息。
郎奇勉励了士兵们几句,带着行久回去了。
二斤过来,不见外地搂住那沁的脖子。
“老弟,知道哥哥我为啥给你说好话么?
咱们俩身份相同,我堂姐可是郎大哥预定的正室,那也是我姐夫。”
郎奇禁止二斤跟他叫姐夫,二斤不跟他叫了,在别人面前那是不改的。
“我这个亲卫教导排马上就开始训练。
第一步,得把咱们的军制改了,你得考虑各级军官的人选。”
那沁挠挠头,“改军制可是大事,有必要么?姐夫知道么?”
“你手下只有十个百夫长,为啥咱姐夫要给你要二十副半身轻甲啊?他对这事门清。
这军制啊,不是胡乱改着好听的,是根据武器,战法来的。
火枪部队有特殊性,要一排一排打,一百个人太多了,听不见指挥,所以必须设管二十到三十人的排长。
你这一千人,可以设四十到五十个排,编成十五个连,五个营。
你这个千夫长,就改成旅长了。
这支咱姐夫的近卫部队,以后就叫‘国舅近卫旅’。”
…………
六天后。
郎奇今天又起晚了,揉着腰眼走出帐篷。
新人盈盈笑,萨日娜魅惑之力无双,花样繁多,让郎奇这个昏君欲罢不能。
去看看近卫旅的训练吧。
二斤这个混蛋小子,近卫旅就近卫旅,国舅近卫旅是什么玩意?
国舅是随便叫的么?你是让我造反么?
我至少得当王爷,管一个小王国,那沁才有资格称国舅。
可是那帮士兵们不管这个,对这个称呼还挺满意,私下里都这么叫。
郎奇无法禁止,只能顺其自然。
“军师,军师!”
粆图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大汗紧急召见。”
郎奇不慌不忙跟着粆图走,“什么事这么紧张?”
“出事了!
斥候来报,朵颜兀良哈的台吉苏布台把咱们派去的说客都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