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鹘居住区。
这里人心惶惶,生怕明军报复,来个十抽一杀之类的玩意。
在家里躲了半天,看明军居然什么反应没有,只是对城市进行了管制。
派人把守城门,在城墙上巡逻,禁止走出聚居区,这都是正常操作。
大多数士兵甚至没进城,老实呆在城外军营的帐篷里休息,火枪兵已经砰砰乓乓开始了训练。
大家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开始走出家门,穷人懒汉晒太阳聊天。
有的吹嘘自己抢了多少多少东西,挖出了哪个汉人手工作坊埋藏的银币。
有的舔着嘴唇,炫耀自己祸害的汉人少女多么娇美可人。
几个庄园主凑到一起,喝起了——咳咳,谁喝酒了?这是“葡萄汁”。
“明军这次居然来了这么多兵,看来是要准备统治西域了,叶尔羌汗国算完了,咱们可得准备后路。”
“谁来不得用咱们缴粮养兵?我就说没事,底下那帮臭佃户吓得什么似的,你看没事不是?”
“光缴税可没意思啊,咱们得主动投效,然后提点要求,让明国继续封咱们忠顺王。
现在城里那两千哈剌灰蒙古人可没有当初的威势了,忠顺王得是咱们回鹘人的。”
“有理,这事得明国皇上定,咱们现在就在族里选几个美女,给明军的首领送去,让他替咱们向明廷请求王位。
在下不才,就勉强当个王爷了。”
“我的庄园最大,佃户最多,忠顺王明明应该是我的。”
“呸!你能打过我么?”
回鹘贵人们的聚会不欢而散,一個个鼻青脸肿。
…………
第二天,孙传庭率中军主力四万人至,于城外扎营。
另两万明军落在后面,护卫着粮车、攻城器械慢慢走。
本来甘肃、宁夏、固原三镇,能打的精兵只有三万。
皇帝按郎奇的要求,非要三镇出六万兵,还必须是体格强壮的,为此派了厂公和孙传庭联合监督执行。
这可害苦了三镇喝兵血的军头们。
在两个千户被抄家后,军头们强拉硬拽,求爷爷告奶奶,搜刮属地富户家丁,排查流民里强壮的,总算是凑齐了六万看上去像样的兵。
现在那三镇,虽然理论上在册的剩下的兵比出征的还多,实际上丁壮一空,已经完全不能战斗了。
看上去行了,像精兵了,可是训练时间太短。真打仗,还得靠训练好的兵,剩下三万只能在后面押运粮草什么的。
孙传庭以为,哈密好歹是关外重镇,有城墙护城河的。
郎奇领的两万前锋轻装快进,打敌人一个冷不防,即使能趁敌不备,突入城门,即使敌人只有四百轻骑守卫,那总得有点损伤。
要是城门及时关闭,守军再拉民壮守城,那就只能围困,等明军后勤的攻城器械。
其实郎奇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结果孙传庭到这一看,郎奇未伤一兵一卒,已经拿下了哈密。
问完经过,孙大人喟然长叹,自作孽不可活,没想到叶尔羌汗国这么拉胯,明军百年闭关自守,守了个寂寞。
早知道这样,有一万精兵就能平西域,至少夺回哈密是完全没问题的。
两人商议了一番,留一万训练不足的新兵守哈密,三万明军精锐,两万蒙军精锐拔营出发,向北而去。
…………
盛京,汗王宫。
现在后金为了兼顾对蒙古、明朝、李朝的经营,兼之躲避水患,已经放弃了汉人太多难以治理的东京府,迁都沈阳,改名天眷盛京。
此时的盛京人少,基本是个大兵营。
盛京的汗王宫还不如东京府的,只是个临时办公地点,不远处,模拟紫禁城的新皇宫正在紧张修建。
汗王宫议事厅里将星璀璨,老汗王坐于上首。
身边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儒生范文程弓着腰,正向诸位主子汇报。
“据咱们的探子报回来的消息,林丹汗北征外喀尔喀,郎奇坐镇察罕浩特,手下有四万一千兵。
郎奇宿于金帐,每日着金甲监督士兵训练。
身后跟着色目人、异面神兵、匪首李二斤的亲兵护卫,咱们的探子无法靠近。
郎奇手下的将领里,勇将关开闰还每日操演士兵,那个智将彭子海则很久没有露面,应该是被派到召城去了。
晋商刚刚从郎奇手里买下了八个大盐池,郎奇派了两个奸诈的洋人谈判,榨光了晋商的资金。
必须得等咱们最新一批山货到了,售出后才能采购新货运来,三个月内是没法再派商队来了。
没有了晋商提供的消息,召城那边的情况不明。”
莽古尔泰嘿嘿一笑,“有什么情况不明的,郎奇智取土默特天下皆知,他手里有多少兵咱们还不是一算就出来?
他居然在召城留了两万两千兵马,嘿嘿,跟明国没穿一条裤子啊,互相防备着呢。”
阿敏轻笑,“我要是升了济农,也不跟明国穿一条裤子。
可惜啊,林丹汗北征就带了一万兵马,咱们要是打察罕浩特,召城的兵马来援,郎奇能凑出六万多人,看来是铁了心不让咱们打了。
晋商三个月不来没关系,咱们皮岛路线的进口不是增加了?刚刚还给咱们送来了八百王恭厂火器工匠呢。
我说父汗,是不是明国内阁里真有咱们的人,您不让孩儿们知道?
不然他们怎么就能撤了袁可立,还容忍皮岛给咱们送军火呢?”
老汗王捻须微笑不语,黄台吉一笑,“明国高层一个个看不起咱们这些他们口里的蛮夷,哪里会有投靠咱们的?
人为财死啊,勋贵卖给咱们军火,给咱们送工匠,还不是为了钱?
袁可立是伪帝天启的孤臣,东林党不保他。他又想阻止皮岛贸易路线,勋贵能放过他?没死就不错了。
咱们年初打旅顺,明军准备充分,那可是损兵折将。要是袁可立在,一定拿不下。”
莽古尔泰站起,“父汗,现在咱们休养生息半年,战力恢复,迁都也忙完了,是不是要打宁远了啊?儿臣愿带兵马为先锋。”
老汗王摇摇手,“天启死了命的花钱给他的老师孙承宗,关宁铁骑现在兵势很盛。
不消灭了这股精锐,宁远难打啊。”
莽古尔泰颓然坐下,“哼,狗屁关宁铁骑缩在乌龟壳里不出来,咱们攻城来打咱们的后路,难道就没办法了么?”
黄台吉转了转眼珠,“咱们从前线柳河撤兵,只留三百人,不信孙承宗不动心。
只要把关宁铁骑调出乌龟壳,就可以在野战中消灭。”
老汗王点点头,“老八的计策不错,只是柳河的话,诱饵的分量还不够啊,需要去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诱惑孙承宗。”
黄台吉慨然站起,一抱拳,“儿臣愿往!”
…………
哈密以北一百里,诗人台吉朝克图狼狈不堪,在轻骑兵护卫下逃了三十里,才止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大放悲声。
刚刚中了回鹘人的埋伏,五百轻骑又没了。
“迅捷如鹘然”就是回鹘人名称的来历,回鹘轻骑在草原上纵横奔驰,不弱于蒙古人。
敌帅阿都剌音又是个知兵的,刚刚绕道占了上风口,兵力又远多于己方,仗根本没法子打。
这一个多月对吐鲁番总督府的牵制骚扰战,朝克图部落战力折损已经达到了三成。
阿尔斯兰倒是衣衫整洁,跟在阿布身后。
他是个外交型人才,根本不能上阵打仗。倒是强装心气和平,劝慰老台吉,“济农的大军一定会到的。”
朝克图垂头丧气,“可济农什么时候能到啊?
咱们的任务是一直撩拨回鹘人,继续损失不可避免,可能到时候,咱们的兵就拼光了。要不,咱们还是——”
“报!济农大人信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