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龙凤胎
    东城

    钱粮胡同里

    钱度头顶着一顶大小刚好的绿色狗皮毡帽,上身一件儿黑布厚实大袄子,下面一条加绒的长裤,摸起来应该是两层厚实的老棉花,御寒问题不大。

    脚下踩着加绒的千层底布鞋,尽管如此,整个人依旧哆哆嗦嗦的站在一处院门口。

    “这就是属于自己院子?”

    门口三个小台阶,台阶最上方左右各一个报鼓石,报鼓石上有小石狮子,石狮子上面粘着办丧事的白花。

    院门开在东南角,属于坎宅巽门,典型的蛮子门。

    钱度以前只知道京城的四合院一套起码几千万上亿,除此之外很难在去关注到其它信息,毕竟京城二坏里的一套四合院离自己太远。

    远到做梦都梦不到的那种。

    这是原主留下的记忆,自己盯着大门本能的就能喊出一些建筑其专有的名字。

    院门依旧是红木材质,只是有些老旧灰败,显的很深沉红,门上方六角门簪四个。

    大门敞开,由外而内灌了一股寒风,钱度一个摆子,跟個孙子似得窜了进去,紧关大门。

    门栋里脚下的地板刻着七彩祥云,身子站直是正对门口的影壁,上方刻着鸿福二字。

    往左一拐,这座属于他的一进四合院才漏出全貌。正房耳房,东厢房西厢房,倒坐房,典型的坐北朝南格局,各个房门口是抄手游廊,围着院子绕了一整圈。

    院子当间有一颗老柿子树,原本柿子树是象征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可惜现在正直冬天,光秃秃的树杈配上钱度这个孤寡青年,场景多少有些萧瑟。

    柿子树下是一张石桌加四个石墩子,靠近西厢房的墙根有一个水石槽连着水管,看样子是接了自来水的。整个地面铺的灰石砖。

    钱度现在还是感冒之躯,可依旧强撑着身子打量着这里的一砖一瓦,院里但凡是一件木质建筑都以红色为基调,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了精致的雕刻,尤其体现在游廊的顶部,还有每扇窗户和大门上的镂空雕刻。

    红窗灰瓦相得映彰,虽然很多地方经历了岁月的消磨,但让钱度心里的那一抹萧瑟渐渐消散。

    再灰白破旧它也是四合院啊,还是京城二环里的四合院!

    “而且粗略估计,占地面积少说有个三百平,咱这嘴角比ak都难压。”

    “啊切!”

    钱度摸了下鼻子,一捏,一甩,紧了紧衣服溜进了正屋。

    屋里的摆设极具年代感,除了有些办完丧事后的脏乱外,又有些说不出来的中式精致。

    循着记忆,钱度知道这是去年年初原主爷爷陆陆续续才寻人鼓捣恢复成这个样子的。

    屋里的家具不出意外全是木材的,如果是以前的他,撑死叫一声都是红木,嗯...传统古典式装修风格,可现在钱度却是能叫出不同的名儿。

    红酸枝的太师椅,手搭在上面冰冰凉凉的,整个椅子找不见一颗钉子,全是猪皮鳔胶合缝粘结,想要保养好,今后隔几年还得用木蜡油抹一遍。

    箱柜有梨花木的、有樟木的,凑近了打开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防潮防腐不二选的家具。

    除了正厅,左右各通着一间耳房,左侧还有一道屏风,屋里摆着紫檀长案桌,上面摆着零零散散几个瓶罐,大小盆栽不一。

    有字画,可惜很多是老头儿自己闲暇写的。

    让现在的他睹物思人是不可能了,好在水平够,当摆件说的过去。

    钱度撇着嘟囔了句:“应该也能值几个钱。”

    晃神的功夫,屋外传进来呼喊声。

    “钱度!屋里有人儿吗?”

    “钱.....”

    “咳咳...要是让妈知道你抽烟,指定抽你。”

    “少拿妈压我,再有个半年时间咱俩就参加高考了,你见过有哪个老爷们儿不抽烟的。”

    “还有,别老叫我大名儿,咱俩虽然是一起生的,可我比你先出来,要叫哥,没大没小的。”

    吴斐撇着嘴无语的扭向一边,正好对上开门现身的钱度。

    后者也看向院外站着的一男一女,年纪跟他自己差不多,斜挎着绿色挎包,脖子上系着围巾,男的嘴里还叼着烟。

    钱度本能的喊出了名字:“武哥,小斐。”

    吴武咧着牙花笑道:“多学学,还是人钱度给面子。”

    打招呼的功夫,三人已经凑近,吴斐看着钱度没有血色的脸关心道:“怎么样,身子好些了没?”

    “就是感冒重,已经好很多了。”

    吴武吴斐是一对双胞胎,头上还有一个在部队的哥哥,俩人能出现在自家院里的缘故,除了同学关系外,更重要的还是自家爷爷跟对方老爷子认识,以前聊过好像是几十年前在北平救过对方的命。

    也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原主爷爷在风雨飘渺的那几年里,除了儿女远走他乡外,自己能平安顺利的活下来。

    散了家财,只留下了名下最小的一套小四合院颐养天年。

    老一辈人交好,时常走动,小一辈人关系自然不差。

    看着钱度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吴武搭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钱爷爷去世我们都很难过,可日子总得向前看不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谢谢武哥,咱们进屋再聊吧,外面太冷了。”

    进了屋,吴斐直奔火炉,盖子掀开,道:“这煤球都熄了,怪不得屋里屋外一个温度呢。”

    “我东厢房那屋炉子还热着,等我夹一块儿过来引一引。”

    吴武一把按住他:“得了吧,你安生坐着,我来。”

    煤球换好,架一壶水在上面温着,吴武看了眼钱度。

    “今后就是你一个人活着了,有什么困难可一定得说,我爸妈昨晚还嘱咐我俩多照顾你呢。”

    “其实也不用他们说,咱两家关系谁跟谁,钱爷爷救过老爷子的命,钱爷爷也是我们的钱爷爷,那咱俩就是弟兄俩,肯定得相互帮扶着不是,这不周六一放学我俩就过来看你了。”

    话落的间隙,吴斐搭了一句:“吴武说得对,钱度,下周你也得去学校了吧?”

    钱度点了点头:“只请了十天的假,得去了,毕竟明年还要高考,误不得。”

    兄妹俩坐了二十来分钟,家里学校这几天的事儿唠了唠,这才起身告辞。

    钱度给他们送到门口,吴斐又看向他:“本来我妈还喊你今晚去家里吃饭的,这几天外面风大,看你这身子还是算了。”

    “我自己会做饭,解决温饱不是问题。”

    目送两人走远,远远摆了摆手钱度才回屋。

    这兄妹二人妥妥的大院子弟,别的不提,待人接物这方面就无话可说。

    吴武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可钱度不是社会小白,单就那份让自己能不自觉生出亲近感来的本事,本身就不简单。

    况且他记忆里还有老爷子生前的叮嘱,吴家想报恩,可说透了也只有这份恩情。

    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了了,况且他们这还不是亲情纽带。

    “所以以后还是靠自己来的稳当呐。”

    进了正屋,屋里也有了些温度,肚子反而叫了起来,钱度望着炉子一时间泛起了难。

    “刚才牛比吹大发了,这起锅烧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