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没有找国营饭店,钱度倒是想见见之前在网上刷到过的,什么这会儿国营饭店服务员个个都很钓。
有的饭店墙上甚至还挂了,禁止殴打顾客的字样。
钱度真没见过那场景,想想就觉着不可思议。
出了校门口往东长安街走,俩人随便找了一个饭店门面走了进去。
景乐两手抓着斜挎包的带儿,略显局促道:“度子,不怕你笑话,我头一次进饭店吃饭。”
“没事儿,我也是第一次。”
严格上讲,这的确是钱度重生后第一次下馆子,主要是回家还得自己做饭,太过麻烦。
再一个,谁知道隔壁老周家会不会再叫他过去吃饭。
自打心里有了疙瘩后,是怎么也消不下去,昨晚上跟那兄弟俩吃顿火锅已经是最后的极限了。
“啊?”景乐一把抓住钱度胳膊,“你出门带了多少钱?”
“哥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猜我带了多少钱。”
“两位欢迎光临,吃点什么。”
刚进饭店,柜台前的年轻人边开口边靠了过来。
其实说是饭店,整个临街的屋子面积加起来也就小几十平,几张擦的反光的长条桌子,墙上挂着红牌子菜单,柜台一侧有個门儿,后面应该就是后厨。
年轻人指着墙:“这是我们的菜单,两位想吃什么随便看看。”
钱度看向景乐:“给你个机会,你点。”
“啊?”景乐被墙上的菜单看花了眼,老实讲他全想吃,可看见后面的价格后,脖子直往后缩。
“那什么,给我来碗炸酱面就行,要小碗的!”
钱度白了他一眼,盯着菜单道:“别听他的,来个木须肉,干炸里脊,天冷,再来个辣子炒鸡,再来份什锦汤就成,对了,两碗大米。”
景乐听着有些喉咙发干,趁年轻服务员去后厨报菜,急眼道。
“度子,光辣子炒鸡就要两块钱,这钱在乡下都能买只鸡了!”
钱度看了他一眼:“又不是你付钱,你心疼什么。”
“我这是替你省钱,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错,可这一顿饭就要六块多,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钱度没理这货,正好看见一旁报纸上标红的三个大字,转移话题道。
“看着是什么。”
景乐瞥了一眼,嘀咕道:“万元户呗,还能是什么。”
“如果你现在成了万元户,你打算怎么花这笔钱?”
年轻人从后厨出来给俩人倒上水,正好门口又进来几个人。
景乐突然瞪大了眼,嘴唇发颤,低声道:“度子,你爷爷不会,不会给伱留了...”
钱度打断他,笑道:“想什么呢,我也是穷比,只是想改善改善伙食。”
“嗐,吓我一跳。”景乐松了一口气,侧靠着墙根:“我要是成了万元户,肯定是把钱存进银行里,钱生钱,这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这学上不上也无所谓了。”
钱度听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说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呢,不过也强不到哪去。”
“万元户啊,那么大一笔钱当然是存银行吃利息。”
钱度拿过报纸认真看了看,现在依旧鼓励大家争做万元户,报纸上这位老大哥戴着大红花,披着红马甲,显然做了万元户典型报道。
钱度打断景乐的碎叨,看着他的鞋拔子脸。
“问个问题考考你,你知不知道一万块钱现在存进银行,而且是死期的情况下,四十年后能取出多少钱来?”
景乐捋了捋自己的短发,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应该很多吧。”
钱度比画了个六。
“就按最高利率算,中间通货膨胀,加上货币贬值,钱不值钱,四十年后撑死能拿出六万块钱!”
“六万!那不翻了六倍!两辈子都花不完了啊!”
听着这厮的惊呼,钱度发现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
六万在他穿越前,倒是能再家乡小县城买个电梯房里,六千一平的十平厕所。
关键是电梯房还有坑爹的公摊面积,厕所都没十平的。
在北上广这些大城市,能去大学城找寻知心小姐姐长夜谈心。
两千一晚,谈一个月的心。
钱度发现现在讲了也白讲,在景乐看来,物价可能是不会怎么变的,刚才提的通货膨胀,钱不值钱肯定也白扯。
菜陆续上桌,份量都很足,毕竟价钱也不便宜。
这会儿要是给你搞个精美摆盘,两块钱买了鸡身上的零散零件,指定会被顾客拉去报警。
量多,可俩人食量更惊人,埋头嗷嗷就是造。
“度子,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真的,咳咳,之前我爹请客求人去饭店吃饭也不带我,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张嘴,都是要钱的,我爹就回家的时候带了些剩菜,还得照顾兄妹几个人分着吃。”
“吃一顿这个,我死都没遗憾了。”
“慢点,看你那出息样儿,”钱度咽下嘴里的饭菜,想了想道:“我这几天在想,咱们过了年就十八了,人总得靠自己,能不能想个门路赚些钱,咱们也做一做这万元户。”
景乐顿了顿,含糊不清道:“你知道多少人里才能出一个万元户吗,那是凤...凤毛麟角,十个人里都出不了一个,咱们哪有那本事。”
“话不能这么说,鲁迅他老人家曾说过,有志者事竟成,想还是能想一想的。”
“鲁迅说过这话吗?”
钱度看着报纸上万元户那三个字不以为意,现在已经八二,即将八三年了。
万元户虽然稀缺,但绝对不会太少,除了报纸上那位被当了典型,很多人都选择了低调。
毕竟咱骨子里带的基因就是,悄闷发大财。
吃第一口螃蟹肉的,机灵的那一搓人,现在指不定看着报纸,偷摸摸笑着数钱呢。
单就拿京城来说,几百万常住人口,不缺穷人,但也从来不缺有钱人,只不过大家低调得很。
没准走路上随便路过一个长相衣着都普通的人,兜儿里就有一万块钱呢。
“跟你说不清,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景乐顾不上细品钱度的话,抬手:“那个,我能再要一碗大米吗,这么香的菜不配大米吃,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