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初的年轻人对知识有一种自发的,积极的热爱追求。
高中时代的学生就已经开始尝试通过各个渠道,去接触浩瀚如海的文学。
单单钱度在教室这几天,课下就没少听那些女同学,聊文学,朗诵诗歌。
不戴粉饰的面庞,透露着青春盎然的自信,向往,热爱。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只此一句,感性的女同学便不禁打湿双眼。
要么说八十年代是文学繁荣的黄金时期,不单单是因为出现了许多富有才华的诗人作家,更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对生活,对知识,对文学的热爱和追求。
钱度如果在后世,从书面或者短视频中一知半解的了解,估计很难体会这个时候,年轻男女们真实的精神面貌。
可如今,他赶上了。
周四下午,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雪停了,教室窗外白茫茫一片。
班里的同学像是玩腻了打雪仗,堆雪人,课间休息时间很少去外面晃悠的。
后排的老baby们叠几个纸飞机,来回丢,教室后面腾一块空地,跳皮筋的女同学不厌其烦的跳着,两条麻花辫飞舞着,轻快的笑声像极了百灵鸟。
以马子怡为首的考大学苗子党,正在前排畅谈理想,憧憬自己的大学生活。
钱度从厕所回来,经过的时候,好巧不巧被马子怡喊住。
“等一等钱度,”马子怡耸了耸鼻子,拧眉道:“钱度,你怎么也开始学抽烟了。”
“呃,刚才厕所有几个男的抽烟,我在里面,自然沾了一身味儿。”
马子怡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班长,绝对比珍珠还真,我对天发四。”
刚才厕所碰上吴武,这家伙烟不离手,细看之下,拇指和食指中间已经发黄了。
一群人看着就痞,人家发烟,又认识,自然要冒一根。
原主也背着爷爷偷偷抽烟,钱度抽起来很顺手,或者说,这個年头十个男的里面能出一个不抽烟的,就已经顶天了。
他上辈子上学期间没有抽烟,舍友为了照顾他,一般抽烟都会去外面或者厕所,也只有毕业后工作那段时间,才渐渐开始抽起来。
所以这个誓注定要发四了。
“信你一回,记住,千万不要学坏!”
“保证不学坏!”
“回去吧。”
钱度回座位后,马子怡身旁的男同学用不加掩饰的声调开口道。
“班长,你管他做什么,像这种不学无术的人,以后出了学校就是混混流氓一个,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旁另一个女生也附和道:“是啊班长,以你的成绩,上咱们首都师范绝对够了,毕业后,估计再也见不着他们了,要我看...”
马子怡眉毛一拧,打断他们:“高中毕业后,咱们要一年聚一次会,都是上了三年学的同窗挚友,这份友情应该是咱们一生最难忘的,大家的家又都在京城,怎么就见不着了。”
一圈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认同的点了点头,极少数心里还是不以为意,打着哈哈揭了过去。
“对了瑶瑶,你打算报什么大学?”
“我啊,我第一志愿打算填人大的中文系,第二志愿填...”
马子怡听着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钱度,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或举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钱某人自然听见了,可二十四岁的叔叔怎么会跟十七岁的小孩子计较呢。
况且人家说的也挺对的,毕业后别看都是京城人,家都在这里,可四九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一个人要不是成心去碰另一个人,恐怕一辈子都见不着。
这会儿的不舍难忘,总会有新的同学朋友来填那个位置。
不过好就好在,现在绝大多数同学还是珍惜这段同学情谊的,尤其是班长马子怡。
在钱度记忆里的形象,不难判断出,这是一个极具有组织,领导,团结能力的班长,不管是对好生还是差生,一视同仁,对人对事热情大方。
这姑娘说一年聚一次,想来不会只是嘴上说说。
前排的热聊还在继续,大家畅谈的理想和未来规划,不是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就是成为一名救人性命的白衣医生,或者成为一名科学家。
没有一个人嘴里张口闭口把赚大钱,当老板挂在嘴边。
这会儿提钱,就是一个字,俗。
俗不可耐!
如果做一个调查问卷,问整个京城高校里的高三学生。
‘你觉着钱和理想那个重要。’
钱度敢打赌,钱在理想面前,一文不值。
一旁的景乐看了眼同桌,低声嘀咕道:“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人说的挺对的。”
“得了吧,也不知道谁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我说,想去北大看看。”
“你不想去?”
景乐不知道该怎么回,在这个星期之前,他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主要是离自己太过遥远。
北大啊,这是哪怕差生心里都不可玷污的最高学堂,要说没想法,每个这年纪的年轻人,恐怕晚上都做过一个相同的梦。
“我到想去,可也得能去啊。”
“还有差不多半年时间,只要你肯努力,跟着我的节奏走,北大不行,人大也妥妥的,到时候框框打那些小瞧别人的脸!”
景乐听了只觉着热血沸腾,可随着第三节课上起,又泼了个哇凉哇凉的。
现在的高中数学,对底子差的学生来说,没有一点友好可言。
能不能学好考好,除了努力,就是靠天赋。
大量的计算,求导,简化,几何。
仅里面的sin,cos,abc都能把人给整的生无可恋。
景乐就感觉生无可恋,可扭头看一眼钱度,心气劲儿又能蹿一蹿,然后再生无可恋。
人如果没有目标,没有理想,自然随遇而安得过且过,可自打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的那一刻起,乃至种子开始长出萌芽。
便很难在回到从前,钱度不知道是,他的重生,最直接的影响是改变了同桌的一生。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李虹磊唾沫星子乱飞,视线主要集中在了前几排的同学身上,毕竟也只有前几排的同学最有希望考取大学。
偶尔眺望后排,倒是能关注到钱度景乐这一对同桌,也在拿着笔,时不时看看黑板,再低头苦思。
这是,浪子回头?
再看看周围,看见李垚呲牙咧嘴的搞怪,李虹磊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