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单,平安里,鼓楼南大街...还有个灯市口!”
王小飞掰着手指头,一脸的苦涩。
“你这速度能不能稍微慢一点,我有点跟不上啊!”
一般正常情况下,下海经商做老板,哪怕是练个小摊儿,办起来也得稳当一段时间不是。
这可到好,真跟屁股后面上了发条似的,手一松嗷嗷往前跑,停不了一点。
钱度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膀:“能者多劳嘛,再说,这不是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小目标,把热干面开遍整个四九城,”
“得亏三庙街这边唱大戏,不然靠咱们满城找,光门面就得花多少时间。”
王小飞老脸一抽,这话他当然记得,钱度喂的鸡汤香气浓的让人发昏。
可这小目标他真的小吗,开遍整个四九城!
回想哪一刻王小飞雄心壮志,他也有心气给自己个五六年的时间,高低把这小目标完成。
可谁成想,钱度的小目标理想时间是在一年半左右。
“你也别觉着速度快,觉着我太急,心里想着咱们慢慢来是不是更好。”
钱度递给他烟,自己也点上,继续开口道:“我早说过热干面不是传统类餐饮的饭店,我给它的定义是小吃,街边小吃。”
“这种店最大的特点就是复制性强,就拿咱们大栅栏那边的小店来说,经营模式,装修规格,人员配置,完全可以原封不动的照搬过来。”
“只要指挥得当,调配有度,出不了岔子不说,完全可以很快速的铺开。”
还能这样?
王小飞脸上写着不可置信,按照传统老观念讲,做生意就应该稳扎稳打,一步一個脚印慢慢来。
这种狂风扫落叶般的观点,实在让他一时间消化不了。
一根烟抽罢,烟头用拇指勾着一弹,远远飞了出去。
钱度看向他:“我是学生的身份你也知道,元宵节过完才开学,这段时间白天我都会过来,有问题咱俩多沟通,一起商量着解决。”
“那钱怎么办,”王小飞心里算着账,犯难道:“咱们仅靠着大栅栏的小店,有点撑不住啊。”
钱度想了想,道:“还是能买则买,钱不够就先租,等够了门面立马买下来。”
“今年咱们的营业目标就是,不挣一分钱,全用出去铺开市场!”
“如果最后年底总账,咱们是盈利的,甚至数额很大,那就是你的责任,你得写检讨!”
“.......”
王小飞麻了,钱度的理论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惊世骇俗,前所未闻。
一年不挣一分钱,全用出去铺开市场。挣了钱自己还得写检讨?
这特么...有一刻他真想骂娘,可来来回回琢磨,竟然又觉着挺热血的。
钱度也不想太急,目前没有同行竞争,慢慢来也行。
准确的来说九十年代之前都可以慢慢来,这玩意儿只要自己不作死,肯定挣钱,只是多少的问题。
可一家热干面的小店要慢到什么程度。
这生意老实来讲,真上不得台面。
也就是现在,图个新鲜感,味道层次丰富些,大家又都没怎么吃过,所以能在市场上大受欢迎。
时间越往后拖,越不成。
钱度的目标有两个,的确得靠热干面来赚钱,可又得想办法让钱生钱。
存银行吃利息想都不用想,取死之道,他得靠这笔钱,趁着现在房价不高,先弄些门面。
以后不管是办综合性超市,还是中高端饭店,乃至旅馆酒店,这些都需要门面。
靠租,心里永远不会踏实,还是房契捏在手里让人来的安心。
这还只是临街的门面店铺,等明年差不多开始盈利,钱度还要寻落四合院买个几套。
以后卖不卖且不谈,二环里的院子留着传宗接代都可以,那句话这么说来着,我可以不卖,但不能没有!
之后连续几天,钱度白天都会跟王小飞碰面,俩人找上房主,商量价钱。
不管是西单还是鼓楼南大街,都是好地段,房主也不是糊涂人,价格上相当难缠。
最后俩人只买下一家平安里那家面积小的门面,另外两家暂时先租。
灯市口大街,南路口左侧。
店门上的锁解下,门缓缓推开。
房主热情的笑道:“我这房子啊,原先是一家天津夫妇租下来开饭馆儿的,可惜那几年光景不好,人两口子收拾利索回老家了,一直空到现在。”
王小飞有些纳闷道:“这几年都是做买卖的,除了我们,就没人找您租过?”
房主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儿,鼻梁上还带着眼镜,脸颊两旁的络腮胡根黑末梢白,俩眼睛在镜片后面溜光溜光的,瞅着就贼。
“找肯定是找过的,你们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段,走几步就是王府井,这人流量,怎么可能缺租户...”
“喏,街那头挨着的那两家都是我的,这房子太多也没意思,我这岁数大了,就想着卖一套弄个养老本。”
“可惜我这房子面积太大,来找的人都没那个财力买下来,你们俩嘛...”
老头儿脑袋一侧,就差镜片反阵光了,打量了眼钱度和王小飞。
噘嘴‘啧’了一声:“够呛!”
“嘿...”王小飞看着这老头儿的嘴脸,真想上去给他一套王八拳,看不起谁呢。
他俩为了最后一套二层小楼,鼓楼南大街和西单的门面都是租的,为的不就是省钱能买下来。
他倒是觉着能买就买,买不下来就租呗,不租另找别家。
可钱度不同意啊,这黄金地段的临街二层小楼,生下来就是做买卖的房子。
主动送到嘴边,哪有推开的道理。
钱度笑眯眯的看着这老头儿,开口道:“实不相瞒,这房子我们不打算租,的确是奔着买,才来的。”
“您说个数儿。”
“就你们?”
老头儿明显不信眼前这俩年轻人兜儿里有这个实力,不过还是说了个价。
“我这一层二层加起来有二百六十平,后面还有个小院儿,东西北面各一间瓦房,拢共按四百平算,一平要你一百六十块钱不过分吧,一共是...”
一共是六万四千块钱...钱度脑海里默算,快速蹦出了一串数字。
八三年的六万四千块钱,用来买一套房子,这消息传出去,登上报纸可能会轰动整个四九城。
可这老头儿说的也没毛病,这个地段别说挨着王府井,脚步赶些十分钟都能到天安门。
这个价,对老头卖家来说合理,可对钱度和王小飞来说就不友好了。
“一共是六万四千块钱,你们俩...”
老头儿的话像千斤重的秤砣,王小飞听着胸口一闷,不可置信道:“六万四千块钱!这把我卖了也凑不够啊,你是不是诚心的!”
“市场行情就这个价,只卖不租,爱买不买。”
“你...”钱度拦住王小飞,看着老头儿笑道:“大爷,就按您这个价格卖,我想七年之内很难会有买家。”
“少来,这世道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有钱人,保不齐明天就有人拿着八万块钱上门,伱小子想糊我还是嫩了点。”
这老家伙说的好有道理啊...钱度心里一叹,不过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大爷,我们呢,是真想买,可一时间钱又凑不够,您看能不能宽容宽容,我们分期买。”
“去去去,耽误时间,没钱找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