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闻冬自学生时代起身边就从未缺少过追求者, 他听过太多人的告白,有的简单质朴,有的又花里胡哨, 闻冬偶尔会接受,就当收下了一束玫瑰,又在不久后的至高点毫不留情将玫瑰丢弃,但更多时候他会委婉拒绝, 转身就将告白人的名字抛诸脑后。
毋庸置疑,闻冬从未对他的任何一个追求者产生过如同他对季凛这般的兴趣,他也从未在开始一段恋爱前如此瞻前顾后, 还未真正开始就担忧起了结束。
但同样的,季凛也同他所拥有过的任何一个追求者都不同。
没人能疯成季凛这样, 恋爱的开始就定好了同生共死,更没人像季凛这样告白——
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试一试看, 要你的玫瑰永开不败。
心底深处最为隐秘的那个点被季凛精准狙击,闻冬又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刻在闻冬骨头里的本能, 让他每一场对话都能仿若谈判,交出去一部分的同时, 也必须为自己谋求一部分。
于是,在点头之前,闻冬垂眸望进季凛浅褐色的眼眸, 近乎是一副居高临下般的姿态, 可他唇角扬起来, 笑容又是极其昳丽的, “在让我给你机会之前, 我的猎人, 你是否需要先让我看到你足够的诚意?”
闻冬依然用「我的猎人」称呼季凛,很显然是故意的,好似是为了警示季凛——
如果你没能让我感到满意,那我们的关系就依然止步于此。
“诚意…”季凛低声重复了一遍,唇角勾了勾,他忽然偏过头略微吃力向下看去,但因为还戴着氧气面罩很难有大幅度动作,费力半晌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只好开口问道,“闻冬,我之前送给你的脚环,还在吗?”
不知道季凛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闻冬微怔一瞬,还是点了点头,抬起一条腿给季凛看,“喏,不是在这里吗?”
季凛侧头去看,终于如愿在闻冬被干净白袜包裹的纤细脚踝上看到了他送的脚环。
与其将这说成是礼物,不如说是独占的标记。
不止是季凛本人,闻冬同样对此心知肚明。
“等我出院之后,”季凛缓声道,“我再去定制一个同款脚环,让你为我戴上,好吗?”
不再是我独占你,你也同样可以独占我,我们互相占有,互相束缚,互相为彼此戴上镣铐。
闻冬的视线从季凛脸上缓缓移到了自己脚踝处,片刻后,他修长小腿轻晃,随他动作脚环上的小调色盘也在轻晃。
“你定制的时候可以给我换个挂坠,”半晌,闻冬轻声说,“换成玫瑰。”
这于闻冬而言已经是他所能给出的最明确许可了,它代表着——
这个诚意我满意了,我会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或许我真的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试一试看,要我的玫瑰永开不败的机会。
盯着闻冬那截晃动的白皙脚腕看了两秒钟,季凛两只手撑在床沿,忽然就要坐起身。
闻冬倏然回神,惊道:“你做什么?”
“出院,”季凛嗓音温沉,好像全然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不正常,“去定制脚环。”
“你疯了?”闻冬急道,“你才刚从急救室被推出来一个小时就要出院,开什么玩笑?”
季凛半撑着身体靠在床头,垂眸深深看进闻冬的眼睛,淡笑道:“闻冬,如果拖下去你又反悔了,我可能很难保证自己做出什么。”
毕竟疯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现在我能勉强束缚住内心凶兽,尽我所能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追求你,但一旦这中间出了偏差,一旦你有了想要反悔亦或想要逃离的迹象,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想要通过更为变态更为激烈的手段将你彻底捆缚,让你只能够委身于我为你亲手打造的囚笼。
“季凛,”闻冬叫了一遍季凛的名字,忍不住轻叹一声,“你真的好疯。”
讲完这句话,闻冬忽然倾身靠近季凛,近到唇瓣近乎要与季凛的唇瓣相触。
仿若献吻。
季凛呼吸极明显一滞,眸底在瞬间便蕴起了风暴。
然而期待中的献吻并没有到来,下一秒钟,闻冬就抬起手按下了季凛床头的呼叫铃,之后撤身后退半步,歪头很无辜般朝季凛眨了眨眼,轻笑道:“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
季凛盯着闻冬看了两秒钟,蓦然阖了下眸,舌尖掠过犬齿,他忽然意味不明笑了一声:“闻冬,我现在知道了,你确实是不怕。”
毕竟如果害怕的话,谁还敢这样肆意撩拨挑逗一头野兽?
医生来得很快,看到季凛竟已经清醒过来且还自己靠在床头上也是十足惊讶,连连称奇:“十五年,我当医生十五年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个伤势能恢复这么快的!”
停顿一秒,医生走近了看着季凛,还是掩饰不住眼底惊讶又好奇仿佛想要把季凛带去研究的目光,由衷感叹道:“医学奇迹,你这情况真堪称医学奇迹了!”
然而季凛对此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他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温和又淡然,彬彬有礼同医生讲了两句漂亮话,称自己能够恢复得这么快,都是「贵院的功劳」。
提起这个,闻冬心尖莫名跳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季凛刚醒时候说过的话。
闻冬非常清楚,自己的异常,无论是能够闻到别人的情绪,还是对所有药物的一定耐药性,都源于他父母说过的那句话——他是一个完美的实验品。
那么季凛的异常,又是因为什么?
闻冬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那个猜测太不可思议了,闻冬甚至不敢去细想。
医生又自谦了两句,开始认真给季凛做检查,闻冬沉默抿唇等在一旁。
检查时间不算长,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医生直起身道:“确实恢复得很不错,目前来看之前的颅内血肿没有留下后遗症,再观察一天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另外就是其余的外伤需要注意避免二次伤害,避免沾水,定时换药。”
说到这里,医生又转头看向闻冬,语气自然道:“病人右手手掌伤口深恢复可能较慢,恢复期间为了避免伤口反复破裂要尽可能少做抓握动作,家属多留意多照顾。”
再说更直白,就是季凛短期内右手基本不可以用,生活中多方面需要闻冬协助。
闻冬点了头,认真应「好」。
又交代了两句,医生看着闻冬忽然想起什么,眉毛拧了起来,“我记得你也伤着了,伤口缝针了吗?”
闻冬肩膀微绷,下意识看了季凛一眼,才摇了摇头。
医生皱眉道:“手臂伸出来我看一下。”
闻冬迟疑一瞬,还是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那条手臂伸出来,举到了医生面前。
那道伤口血还未完全止住,依然在顺着纤细手臂线条缓缓往外流,将丝滑的衬衣布料都染得变了色。
“不是之前就让护士来给你处理了吗?”医生眉头越皱越紧,“她没来?”
“不是不是,”不能给负责的小护士带来「无妄之灾」,闻冬忙解释道,“来了,她很负责,是我个人强行要求暂时不缝针的。”
停顿一下,赶在医生要开口教训前,闻冬又立刻乖觉道:“现在想缝针了,可以吗?”
医生想要教训的话卡在嘴边没能出来,他噎了一下,还是背着手无奈摇头道:“我让护士再过来给你缝针,你们小年轻也真是的,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叛个什么逆…”
熟悉闻冬的人都知道,大抵是源于他特殊的过往经历,闻冬性格向来沉静,有种超乎实际年龄的早熟,因此这简直是他二十三年来头一遭被说「叛逆」,一时之间闻冬是既无语又隐约觉得两分新鲜,竟罕见没能立刻接上话。
他这短暂愣神的功夫,医生已经背着手大步出了病房。
等闻冬再回过神,一抬眼便撞进了季凛略微含笑的眼眸。
季凛唇角勾起,薄唇戏谑般吐出两个字:“叛逆。”
闻冬:“……”
这人真就是故意的,他明明对闻冬为什么迟迟不愿缝针一清二楚。
“你说得对,”不过滞了一秒,闻冬唇角就又挑了起来,云淡风轻回敬道,“我确实叛逆,所以恐怕不能遵医嘱,对你的右手好好留意照顾了。”
「留意照顾」四个字还特意被他加了重音,言外之意便是——
我叛逆所以我不管你了,你右手不能用就自己用左手麻烦去叭,独臂侠!
季凛对闻冬这样的「威胁」浑不在意,他唇角扬得愈高,薄唇微动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了手机的振动声。
不是他的手机,而是闻冬的手机。
闻冬这才想起来季凛醒来之后他还没给唐初报个平安,也想起了还未告知季凛关于撞车肇事者的最新情况。
毫不意外,是唐初发来的消息——
唐警官:小闻先生,季老师怎么样了?我到现场了,照片发给你了,先看最后一张。
闻冬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他手指飞快划过屏幕,拉到了对话框最下面最后一张照片。
点开大图的瞬间,闻冬瞳孔一缩,神情就骤然变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尸体左脚脚踝的一个特写——
那里清晰显出了一个面具纹身。
同之前傅烟和云星脚踝上的面具纹身一模一样。
巨大的疑惑盘踞上闻冬心头——
想要置季凛于死地的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竟同样和面具有所牵扯?
作者有话说:
久久等…昨天晚上写一半睡着了Orz…
那什么就快了,恋爱的酸臭味已经隐隐开始散发了对叭!
下章更新还是后天,7月9日晚九点,争取这次一定不迟到了Orz…
感谢支持,鞠躬,非常爱大家。
第62章
略微迟疑一瞬, 闻冬抿了下唇,还是直接将手机递到了季凛眼前。
季凛垂眸看了一眼,眉梢微挑, 再抬眸看过来时候露出两分恰到好处的疑惑:“这是?”
“肇事者。”闻冬答得言简意赅。
话音落,他紧紧攫住了季凛的眼睛,妄图从这双一贯不露丝毫情绪的浅淡眸子中探寻出些许端倪。
不过毫不意外地,这一次, 闻冬依旧没能捕捉住丝毫端倪——
面对屏幕上熟悉的面具纹身,季凛神情毫无变化,他只是再次挑了挑眉, 淡声问:“怎么死的?”
屏幕上这张照片只有脚踝处的特写,从皮肤状态能够轻易看出这已经是尸体, 但难以判断死因。
偏偏季凛又是个绅士,不经闻冬允许, 他是绝对不会前后翻闻冬手机里的照片的。
闻冬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反问道:“你猜一猜看?”
季凛侧眸看过来,与闻冬视线对上一瞬, 他唇角就勾了起来,慢条斯理道:“也是车祸, 是吗?”
闻冬不置可否,转口道:“前面还有照片,你可以自己翻看。”
季凛点了点头, 不过他修长食指才刚刚触上屏幕还未来及向前滑动, 唐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季凛手指顿住, 眸光再次落过来。
“你接, ”闻冬下巴微抬, “唐警官之前嘱咐过我, 说你醒了要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季凛听懂了闻冬这句话里的暗示,唇角微勾了一下,划了接听。
“唐副队,”季凛先一步开口道,“是我。”
手机那头静了两秒钟,才传出唐初惊喜又兴奋的大嗓门,听他一叠声道:“季老师你醒了!你怎么样了难受吗?找医生来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季凛自然带过了他其实醒了一段时间的事实,不紧不慢一一回复:“刚醒,唐副队这电话打来得很巧,我一切都好,医生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明天就能出院了。”
听他说到最后一句,闻冬霍然抬眸看过去,眉梢都高高挑了起来。
医生明明说的是再观察一天,后天出院,怎么到了季凛嘴里就成了「明天」了?
接收到闻冬的注视,季凛偏头看过来,在瞬间便了然闻冬在想什么。
“抱歉,”他眼眸微弯,对闻冬做口型道,“记错时间了。”
闻冬轻嗤了一声没理他。
记错时间?
季凛的脑子可能记错这种基础信息?骗鬼。
“明天就能出院了?!”唐初不疑有他,惊喜嗓音传出来,“那可太好了,谢天谢地季老师你没事!”
“让唐警官担心了,”季凛温声应了一句,转而问起正题,“听说撞我们车的肇事者死了?具体是什么情况?”
“对,被车撞死了,”唐初简短道,“我现在在现场,刚刚给小闻先生发了现场照片,季老师你看了吗?”
季凛如实答道:“还没来及看。”
“那你是先看一下给我打过来还是?”唐初问。
“不用,”季凛打开了免提,侧头示意闻冬同他一起看,“我们边看边说。”
“先看最后一张,”唐初忙道,“万法医初步判断,死者脚踝上这个纹身同之前傅烟和云星的情况一致,都是没有生活反应的。”
也就是说,这个纹身同样是死之后纹上去的。
季凛「嗯」了一声,暂时并未多言,而是一边向前翻照片,一边听唐初讲基本情况:“事故地点在雅深高速公路市区方向的入口,肇事者当时所驾驶车辆正是季老师你之前让我帮你查过的那辆黑色丰田,车牌号一致,车上当时只有肇事者一人,和他相撞的另一辆车也是一辆大货车,型号都和肇事者原本驾驶的撞你们的那辆车一样,大货车司机和肇事者二人一同当场死亡,万法医对大货车司机做了初步检测,暂时排除酒驾毒-驾的可能性,交警兄弟单纯从现场判断定性为意外事故,起因在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肇事者所驾驶车辆又是突然从旁边弯道拐出来的,没能给大货车司机足够的反应时间。”
一连说了这样一大段话,唐初长长喘了口气,又转折道:“但这个我是不信的,巧合太多了,没有这么巧合的「意外」。”
然而季凛却罕见没有立刻接话。
闻冬刚刚一直在一边听唐初讲话,一边分神留意着季凛的反应,因此他敏锐注意到了,唐初那一大段话中的某个字眼或者词眼,好像戳到了季凛,甚至让季凛那张一贯温和淡然没有多余情绪的脸上,在瞬间显露出两分堪称沉郁的神情。
闻冬不是很确定,毕竟唐初刚刚说的那段话太长了,他只能隐约猜测,戳到季凛的那个词,或许是「意外事故」。
片刻后,季凛倏然阖了下眸,终于开口,言简意赅语气肯定道:“不是意外事故。”
略一停顿,他才继续沉声道:“他们…我是说面具组织,将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驾车谋杀伪装成意外事故,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季凛话音落下,闻冬倏然一惊。
因为他在电光火石间便反应了过来,其实他和季凛先前遇到的那起事故,如果不是季凛在那个当下拥有非常人的心态,非常人的判断力以及非常人的速度,那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与唐初刚刚的陈述一致,那就是——
季凛会和肇事者共同死亡。
而再联系起当时那辆大货车开过来的情况以及他们当时所处的路段,大抵也会被交警认定为「意外」。
所以也就是说,想要置季凛于死地的人,本就是面具的人?
这个念头袭上闻冬脑海的瞬间,闻冬瞬间就又有了更多的疑问,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缠了一个毛线团,越捋越乱——
季凛和面具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关系?为什么面具的人要杀季凛?
但如果是面具的人要杀季凛,可为什么行动者又反被杀了,还被留下了一个刺于脚踝的纹身?
唐初虽然没同闻冬和季凛一同经历那起事故,但他毕竟是多年处于一线的刑警,在这种时候拥有接近本能的直觉,在季凛那句话讲完之后,电话那头安静两秒才有声音,唐初的语气中带上了两分斟酌:“季老师我想问一下,你觉得肇事者,有没有可能是面具的人?”
略顿一下,唐初又急忙补充道:“现在两个死者的身份都确认了,但从表面信息上来说看不出什么异常,根据已知信息显示,想要撞你们的肇事者和另一个大货车司机,工作就都是货车司机,并且我们也向信息中提供的货运公司核实过了,证明这两个人确实都是该货运公司的员工。”
从表面上看起来,就好像季凛遭遇的车祸,和现在唐初所处现场的这起车祸,都不过是起源于两个货车司机的疲劳驾驶罢了。
但无论是季凛本人,还是闻冬亦或唐初,他们都心知肚明,事情的真相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多了。
“之前沈溪那案子给我经验了,”没听到季凛回答,唐初就又接着道,“面具背后的人不说手眼通天,但确实是有些能耐的,他们对个人信息的篡改程度是真的能让我这种职权的人都查不出来。”
之前破获沈溪案中最大的一个难点,就是包括季凛在前期都没有想到,韩扬竟然有个双胞胎弟弟。
他们当然也早早查过了韩安的个人信息,当时是唐初用他自己的身份登入的内部系统,但只查到了韩安和韩扬姐弟二人的信息。
很显然,面具早有准备,在这个重要信息上进行了篡改隐瞒。
“这次不一定是篡改,”季凛薄唇微动,终于出了声,依然是他一贯的淡然语气,“货车司机的身份应该是真的,着重查一下这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以及近期的交易流水,不要只查他们自己的,连带他们家人的一起查。”
这句话其实相当于默认了唐初刚刚的问题——
有可能,或者说确实就是如此,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就是面具的人。
“知道了,我这就让小阮去查,”唐初先是应下来,转而他又停顿了两秒钟,才斟酌问道,“季老师,你对想要杀你的人,有什么头绪吗?”
听到唐初发问,闻冬再次将目光牢牢定格在了季凛脸上,他同样非常好奇季凛的回答。
然而季凛却淡定如常,他面上不见丝毫可能会因这个问题而生出的慌乱,甚至还低低笑了一声,语气轻松道:“唐警官,你这问题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想沈溪,傅烟还有云星,他们到死都对这个问题没有头绪。”
言外之意便是,我现在同他们一样,都是和面具有关的无辜受害者,我又怎么会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
唐初一愣,随即便觉得季凛的话很有道理,他叹气道:“也是,你要有头绪你现在也不会躺在医院了,那关于想要杀你的人反被杀,这个你有头绪吗?”
季凛沉吟一声,淡声道:“我们之前已经得出过结论,在脚踝处留下面具纹身的意义代表「惩戒」,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想要杀我的人被杀了,那就是被惩罚了,至于惩罚的缘由…或许是因为我没有死,他的任务没有完成?”
“有可能!”唐初立刻道,“暂时已知信息也就这么多了,尸体现在要拉回局里解剖,季老师你先好好休息,我这边有什么新信息再第一时间跟你联系。”
季凛应下来,又同唐初讲了两句客气话,最后说自己明天早上八点会准时去局里报到。
电话挂断,季凛顺便将手机锁屏,准备还给闻冬,可他一偏头,便撞进了闻冬堪称探究的目光中。
季凛的话乍一听去逻辑顺畅,有那么一个短暂瞬间,闻冬也要和唐初一样就这么被他带着顺过去了。
然而天性中的敏感加之多年来对周围不同人的细致观察,还是让闻冬发现了这其中的漏洞。
诚然,季凛确实是无辜的受害者,但他和沈溪,傅烟以及云星他们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
杀害沈溪的凶手韩扬以及韩安,虽然接受了面具的诱导,但他们并不隶属于面具组织,抛开面具不谈,沈溪一案是可以定性为熟人作案的。
至于傅烟和云星,虽然目前尚未抓获真凶,但他们的排查范围也并未脱离熟人作案这个范畴,尤其是云星,云星死于自己家中,她家防盗门的门锁甚至都没有被损坏,这是非常典型的熟人作案的标志。
闻冬隐隐有个预感,这个案件的结局也会同沈溪的案件一样,凶手是会和面具有关,却不隶属于面具。
可季凛遇到的情况不一样。
想要杀害季凛的人在此之前和季凛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而季凛自己也默认了,肇事者很可能就是面具中的一员。
这是非常直观的,间接与直接之间的关系。
那么从这个角度继续想下去,肇事者被面具惩戒,就也有了新的解读可能性。
闻冬并不否认季凛刚刚给出的那一种解读——季凛没有死,肇事者没能完成任务从而遭到惩戒。
可同时,闻冬却有了另一个与之截然不同的猜测——
“季凛,”闻冬忽然靠近季凛,唇瓣蹭过季凛耳廓,就着这样一个极尽暧昧的姿态问出与「暧昧」毫无关联的话,“或许想要杀你的人被惩戒,并不是因为没能杀掉你,而是因为,他不该杀你,你怎么想?”
比起「杀掉季凛」是面具的任务,闻冬直觉更倾向于,「杀掉季凛」是面具中的一个人或者一部分人的任务,而这个任务违背了面具中更高的权利掌控者意图,因而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遭到了惩戒。
闻冬讲完这句话便向后撤了一步,与季凛瞬间拉开了距离,只是依然紧紧攫住季凛的眼睛,不放过季凛可能会有的一丝一毫细微变化。
季凛没有立刻回答,他与闻冬对视,目光不闪不避。
病房内的空气都仿佛在这个瞬间静止了下来,无声的对峙升腾而起,仿佛在唐初这通电话之前他们所拥有过的所有旖旎与心动,都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不过下一秒,季凛就开了口,讲出句完全出乎了闻冬意料的话——
“我怎么想…”他先是细细咀嚼般将这四个字慢条斯理重复了一遍,之后唇角忽然勾了起来,愈挑愈高,随后又给闻冬取了个新称呼,一派坦然道,“我的小玫瑰,如果你能先赐我一个吻的话,我想我会很乐意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小季,你变狗了!
——
截止下章更新前本章评论都发红包!
久久等…我是傻狗我先说,我存稿箱定错时间了…应该是昨天晚上九点更新定成今天了…这两天在外地三次元忙碌见缝插针码字,也没打开阿江,十分钟前追我文的闺蜜提醒才反应过来搞错了…「叩头谢罪Orz…」那么下章更新就还是隔日,在后天7.12晚九点,这次一定不定错,一定准时来!
感谢大家体谅支持,鞠躬,非常爱你们。
第63章
闻冬鲜少有如此时此刻这般愣怔的时候。
他当然不是没有听过漂亮的调情话, 甚至正相反,他听过太多太多了,比这含蓄亦或比这过火的, 都听过很多。
然而闻冬却从未有哪一刻如同现在这一刻这般,在听到的刹那间就感觉到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后又猛然加速,好似在胸腔内藏了一只跳羚, 过分活跃,又震耳欲聋。
不过闻冬的愣怔只是片刻。
下一秒,他就倏然阖了下眸, 心跳依然如擂鼓,但表面却并未泄露出分毫——
闻冬唇角勾了起来, 朝季凛绽放出一个堪称昳丽的笑容,随后他向前倾身, 缓缓靠近季凛, 视线未曾有一秒钟离开季凛的眼眸,直至清晰看到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被自己的倒影完全填满, 闻冬的动作才暂时止住。
而同时,他的唇瓣也已无限接近季凛的薄唇, 只需要再前进极其微小的距离,就能够完全与之贴合。
可偏偏闻冬停住了动作,不再向前分毫, 无形的旖旎气流刹那间在两人狭小的缝隙间流淌开来。
“我的猎人, ”闻冬忽然开了口, 似是刻意再次这样称呼季凛, 他以一副略显戏谑的口吻一字一顿问道, “你现在, 是在向我索吻吗?”
“不,”可季凛勾了勾唇,否定得毫不犹豫,他话音里带出两分近乎温柔与虔诚的笑意,“我是在向我的小玫瑰,祈求恩赐。”
闻冬呼吸瞬间一滞,他下意识抿了下唇——
心脏跳得实在太过活跃了,他怕自己一张嘴,他那颗如跳羚一样的心脏就会直接从喉咙间跳出来,飞向季凛。
不过依然只是短暂的瞬间,想要在季凛面前保持冷静占据掌控位的念头深深扎根于脑海,替闻冬堪堪绷住了一根名为理智的弦,他再次闭了下眼,便强作镇定准备就此吻下去。
然而季凛却又忽然开了口,嗓音依然含笑温沉:“我的小玫瑰,你在紧张。”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闻冬倏然睁开眼,下意识想要反驳。
然而他还未来及发出声音,唇瓣上就蓦然间多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触感——
微凉的,过分柔软的,略显湿润的,隐隐带着血腥气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清晰提醒,亦或说昭示闻冬,此时此刻,他正在被季凛亲吻。
或许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或许因为他们还未真正确定所谓的另一种可以同生共死的关系,亦或许季凛人格中的绅士使然,总之,这个吻并不激烈亦不深入,是浅尝辄止轻缓厮磨的。
然而也正因它节奏的轻缓,将所有的细节都仿佛无限拉长放大——
紊乱而彼此纠缠的气息,唇瓣不断辗转厮磨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如擂鼓而又难以分辨是谁的心跳,逐渐升温的空气,还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的窗外霓虹…
这每一个微小细节都被拉长放大到了极致,以至于深深刻入闻冬的灵魂。
……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将两人从近乎忘我的亲吻中瞬间抽离。
闻冬肩膀微绷一瞬,先一步后撤坐回了陪护小床的床边。
他刻意没有看季凛,目不斜视看向房间门口的方向。
也是直到这一刻,闻冬才终于后知后觉,这扇门上竟然有面透明玻璃…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的肆意亲吻很可能早已经被小护士看了去…
想到这个,闻冬极其罕见体会到了两分称之为尴尬难堪的情绪。
不过很显然,走进来的小护士看起来比他还要尴尬难堪,她视线甚至都没往季凛那边去,只盯着闻冬,急急道:“我…我是来给你缝针的!”
闻冬这次终于没有再拒绝,而是配合伸出了受伤的手臂。
小护士看了一眼就急了,忍不住质问道:“我之前不是给你包扎得好好的吗?怎么成这样了!”
包扎带缠得极其随意,还被新鲜血液浸透了不少。
“不好意思,”闻冬答得有礼却又随意,“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护士还想再说什么,可她无意间一抬头,却正巧瞥到这两位唇色都透着股如出一辙明显异常的殷红,在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小护士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瞬间闭嘴不再多问了。
闻冬专心看着护士将他小臂上被血浸透的包扎带取下来,随手放置在一旁的医用托盘中,随后再次给他简单清理了一次伤口。
清理完毕,护士抬头看了闻冬一眼,提醒道:“你这伤口至少要缝八针,会很痛,我先给你上巨麻。”
护士原本就是正常提醒一句,并不需要闻冬回答,说完便重新低下头去准备麻药。
可谁知闻冬却开口阻止道:“不用打麻药了,直接缝就好。”
闻冬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敏锐感觉到余光里,季凛原本定格在他伤口上的视线倏然移动到了他侧脸。
没有侧头去看,迎着护士惊愕的目光,闻冬轻笑了一下,轻描淡写般道:“我对所有麻醉药都耐药,常规剂量恐怕对我不起作用,就不浪费医院资源了。”
这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但只有闻冬自己知道,他是耗费了多么大的勇气,又如何生生压下了长久以来形成的将自己封锁的本能,才终于踏出安全区一步,将他深埋于心底,原本打算带入土里的秘密,向季凛终于开了一道小缝。
季凛忽然将还算完好幸免于难的左手伸了过来,修长手指不由分说递至闻冬唇边,沉声道:“痛了不要忍,咬我。”
小护士动作顿住,一时间竟难以分辨闻冬刚刚那句话究竟是真的,还是故意说出来为了玩情趣的幌子…
闻冬垂眸盯着自己面前棱角分明的大手,呼吸滞了一瞬,但刹那便又恢复如常,他甚至还笑了一声,玩笑般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右手现在已经不能用了,还让我咬你左手,两只手都伤了是不是就可以彻底躺平当病号,享受我的服务了?”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季凛眉梢微挑,片刻后,他沉吟一声,一贯温和淡然的语气中竟透出两分兴味:“听起来好像很不错,那你再咬狠一点。”
闻冬:“……”
恕我直言,季凛你是真的很变态!
护士实在不想再在这个奇奇怪怪的病房内久留了,她故意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之后大声警示道:“这位先生,那我就尊重你的意愿不上局麻直接开始缝针了!”
闻冬点了点头,温声应:“多谢。”
护士准备工作就绪,终于开始缝针了。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开始的瞬间,身体因疼痛而起的本能应激反应还是让闻冬手臂微颤了一下,眉心也下意识蹙在了一起。
确实是很痛的,毕竟闻冬只是耐药,并不耐痛。
但有如刻入骨头里的本能,闻冬立刻便控制住了小臂的微颤,眉心也重新舒展开,薄唇紧紧抿了起来,不泄露丝毫声音。
他专注于忍耐,没有注意到季凛的神情蓦然间沉了下去。
递至唇边的那只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此时修长手指探上闻冬薄唇,以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撬开了他的牙关,指腹深入。
“咬下去,”季凛单手撑着床面坐直,倾身靠近闻冬,贴在他耳边有如蛊惑般道,“咬下去就不疼了,咬得越深越好,好不好?”
与疼痛做对抗已经近乎侵占了闻冬此时全部的心神,季凛的提议听起来过分诱人,仿若藏匿于闻冬灵魂里的某种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让闻冬终于放弃了与理智拉锯,放弃了克制,终于遵从季凛的心意,同时也或许是自己的心意,张口咬住了季凛的指腹。
自心底腾然而起的兴奋感顷刻间涌上大脑,好似真的稀释亦或掩盖掉了部分疼痛。
感受着闻冬的尖齿刺破皮肤,季凛不着痕迹呼出口气,心底的疯兽短暂得以安宁。
护士预计得很准确,不多不少,正好就缝了八针。
终于处理完毕,护士又尽职尽责交代了注意事项,才飞快收好自己的用具准备离开。
可当她将放着闻冬先前那个染血的包扎带的医用托盘端起的时候,季凛却忽然抬眸,温声道:“不好意思,可否将这个,留给我?”
护士动作一顿,转身看向季凛,疑惑道:“什么?”
闻冬也终于侧过头看向季凛,眼底罕见露出两分迷茫。
“我是说,”季凛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慢条斯理道,“可否将你托盘里的东西留给我?”
护士:“?”
闻冬反应过来季凛说的竟然是那条已经被他的血浸透的包扎带,大脑在瞬间便轰响一声,胸腔内原本暂时休息的跳羚更是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你疯了?”闻冬忍不住低斥道,“那东西还留下做什么?!”
就像全然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不正常一样,季凛的视线定格在护士手里托盘上染血的包扎带上,不紧不慢道:“很好看,是你的血,你的血颜色很好看,留作纪念。”
作者有话说:
今日护士疑问:这位病人真的没有撞坏脑子吗?
——
久久等…这章之前一直写得不满意最后推翻重写了…下章继续走剧情。
「高亮」7.14-16三天基本都要全天外出,我尽量见缝插针码字,但是以我这个卡到头秃的脑袋和乌龟手速估计15号很难有更新了…先定个7.17晚九点,能早尽量早,不早就是这个点了。
感谢谅解与支持,鞠躬,爱大家。
第64章
护士惊慌丢下这位不正常的病人管她索要的东西, 转身匆匆走了。
季凛捧着那条被闻冬血液浸透的包扎带递到鼻尖,阖眸轻嗅了一下,向来淡然的神情中就透出两分餮足, 像是闻到了美味猎物的大型凶兽。
随后,他缓缓睁开眼,不紧不慢将凌乱随意的包扎带展平,又一丝不苟地将它叠整齐, 最后放在了自己枕侧,动作中透出百般珍重,如同对待难得的珍宝。
闻冬坐在一旁看了全程, 看得他全身连骨头缝都是酥的,胸腔内的心脏一下又一下震荡不已, 每一下都像震在他的灵魂上——
或许自己骨头里也是个变态,闻冬如是想, 不然为什么季凛这样令普通人感到惊慌甚至恐怖的行为, 在自己眼里却会展露出极其惊人的吸引力?
半晌,闻冬抬手按在心口, 近乎是生硬转开了话题:“季凛,你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闻冬想起之前, 他明明是在问季凛想要杀季凛的人遭到面具的惩戒,并不是因为没能杀掉他,而是因为从一开始就不该杀他, 他在问季凛怎么想。
之后竟就被季凛近乎是哄骗似的骗走了一个吻。
想到这个, 闻冬又无意识般抬起手, 手指轻轻在唇瓣上按了一下。
季凛眼底划过一瞬含着欲望的笑意, 没有让闻冬察觉, 他偏开头咳嗽了一声, 终于谈起正事:“我和你的想法一致,我不觉得面具的头目会想要杀我。”
闻冬倏然抬眸看向季凛,虽然他心底早已有了这个猜测,但现在真正听到季凛本人直接讲出这句话,还是不免心神一震。
因为这句话里的内容而震荡,也因为因为季凛竟然真的会同他坦诚而震荡。
“客观来说,”季凛凌厉指节轻轻在病床上敲了敲,条理分明道,“如果面具的头目真的想要杀我,那么这相当于是在对警方宣战,但面具已经沉寂十三年之久了,它才重出水面不久,在这个阶段就对警方宣战,太急功近利了,不符合他们这么好的耐性。”
闻冬赞同点了点头,他正想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还没来及张口,就听季凛忽然笑了一声,又转折道:“不过其实我考虑更多的是主观方面,虽说现在的面具和十三年前的面具相比起来有了很多不同,尤其是在挑选目标以及策划手段上,但同时依然有很多沿用和保留,因此在我看来,面具现在的头目不太可能是一个全新的人借用了面具这个名头,更大可能是曾经面具中的一员,那么”
说到这里,季凛停顿了一瞬,忽然侧眸看向闻冬,他微微勾了下唇,缓声道:“那么,他应当是认得我的。”
“他应当是认得我的。”
这句乍一听去稀松平常的话在此时此刻的语境中,却犹如一道惊雷在闻冬耳边炸开。
面具的头目,认得季凛。
闻冬简直无法不去深思这句话背后所暗含的深意,无法不去深思季凛同曾经的面具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牵连,可同时,他又根本不敢去深思。
闻冬薄唇微微张了张,却觉得喉咙发紧得厉害,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我的小玫瑰,”季凛的语气近乎是恶劣的,“吓到了?”
这只不过是我遍布血腥过往之中的冰山一角,这样就吓到了吗?
但闻冬毫不犹豫摇了摇头,一瞬的震惊过去之后,他就又立刻恢复了如常的淡然,斟酌一瞬,闻冬如实道:“没被吓到,只是觉得意外,但想一想又觉得好像不那么意外。”
季凛没有立刻接话,他依然直直注视着闻冬的眼睛,像是想要分辨闻冬这句话的真实性。
闻冬迎上季凛的目光,不闪不避,任由他试探,亦或审度。
半晌,季凛敛了眸子低低笑了一声,不知他究竟有没有信闻冬所言,他只是终于开口讲了最后一句话,语气依然是稀松平常的:“他应当是认得我的,既然如此,对于像我这样的变态,我想比起直接杀掉我,更好的方式应当是试一试策反我,毕竟他们最擅长玩的就是诱导,不是吗?”
闻冬默然,不得不承认季凛对于犯罪者心理的揣度是真的非常精准。
季凛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已过凌晨一点。
“时间不早了,”季凛将话题收束,语气自然道,“是不是该休息了?”
闻冬今天一天是真可谓劳心劳神,之前讲正事时候还能勉强提着精神,现在想知道的问题暂时都算有了答案,虽说还有很多未知,还有很多暂时不能深思亦或不能进一步去探究的,但也都不急于一时,因此现在季凛这样一问,闻冬心神骤然松懈,困意就立刻席卷上来。
“是,”闻冬掩唇打了个呵欠,慢吞吞道,“你也该休息了,病号。”
季凛躺了下来,他一只手不太方便,闻冬帮他盖好了被子,自己也在陪护床上躺下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同一个房间里入睡,闻冬原以为自己不会很容易睡着,毕竟另一张床上睡的是季凛。
黑夜会将一切都放大,季凛的呼吸,季凛的体温,季凛若有似无的草木气息
但出乎闻冬意料的,大概是他确实疲倦到了极点,亦或是季凛的草木气息确实自带安眠效果,没过多久他就睡熟了。
身侧传来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季凛在黑暗中睁开眼,如果此时有人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眼底一片清明。
病房内没有开灯,很是昏暗,可季凛的视力却好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撑着病床坐起来,向闻冬的方向探身,毫不费力精准无误找到了闻冬受伤缝针的那条手臂。
季凛一只手轻轻圈住了闻冬的纤细手腕,手掌摩挲过突出腕骨,另一只手的修长手指沿着伤口的走向轻缓摩挲。
闻冬依然熟睡,对季凛的动作毫无所觉。
季凛擅长侧写任何人的心理,却分析不出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
他只是清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确实变得不一样了,如闻冬所言,猎手只该在意猎物是否可口,不该在意猎物会不会痛,但他现在不是这样了。
明明闻冬的血很美味,颜色很漂亮,连缝针的伤口都透着股异样的美感。
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兴奋。
正相反,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他体会不到疼痛,却觉得呼吸很紧。
季凛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所谓的在意亦或心疼,他只知道如果可以,他希望这道伤口不是出现在闻冬身上,而是在他身上。
在他身上
他身上
心底的疯兽在这一刻又开始难以克制般叫嚣,季凛倏然阖了下眸,黑暗中疯兽伺机而动,无需隐藏,于是下一秒,他放开闻冬的手臂轻缓为他放入被中,转而从挂在一旁的长裤口袋中摸出了一把袖珍匕首。
闻冬伤口的位置长度早已深深刻入季凛的脑海,他还算完好的左手握住匕首,对准右侧小臂与闻冬伤口对应的位置,毫不犹豫,狠狠划了一道!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季凛唇角却高高扬起,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蕴满愉悦。
人类的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季凛想,赐予一个人最深的痛苦,大抵是先让他在意的人痛苦。
明明自己全身伤痕甚至躺进了急救室,季凛却一丝感觉都没有,可闻冬身上有且仅有这样一道皮肉伤,却轻易就能激得他发狂。
季凛垂眸盯着自己手臂上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看了很久,在快意愉悦的边缘竟隐约冒出一种近乎职业本能的直觉——
所谓打蛇打七寸,那么杀害傅烟和云星的凶手,真的是在惩戒他们本人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想要惩戒的,是在意傅烟和云星的人?
云星的家庭情况季凛了解不多,但傅烟他是熟的,至少知道傅烟的哥哥傅恒是个「弟控」,如果说傅烟死了这世上最痛苦的人是谁,大概除了傅烟的女友云星之外,就是傅恒了。
所以,傅恒的社会关系也是非常有必要排查的。
思路顺到这里,季凛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立刻侧身从一旁抄过手机解锁,准备给唐初发条信息。
然而打开微信,唐初的信息却先一步弹了出来——
唐警官:季老师,你睡了吗?你之前不是让我查雅深私立背后的股东吗?我查出来了,是傅氏集团,就是傅恒的公司。
唐警官:季老师你说这是不是有点点巧?
作者有话说:
小季:我不知道什么是心疼但我希望能替老婆受伤!
雅深私立这个学校大家还记得的叭!
第65章
季凛靠坐在病床床头, 没开灯的病房内手机屏幕成了唯一光源,映得他的脸半明半暗,透出种近乎神秘莫测的味道, 他浅褐色的眸子隐在黑暗中,眸底神色难辨。
雅深私立…
季凛薄唇微张,轻声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记忆回到最初——
这所学校最初进入警方的视线, 是因为一个失踪的女生——高小雯。
随后高小雯自己回到了家中,可众人还未来及松一口气,却先等来了她自杀的噩耗, 但这并不是这起事件的终点,反而是一个起点。
再之后, 在整个支队的步步深入,季凛的卓越分析以及闻冬的完美「卧底」三方配合之下, 终于在雅深私立中发现了一个大型威逼利诱校内学生卖-淫的组织, 而组织的头目殷辉,也就是雅深私立的校长也已成功落网。
原本季凛让唐初继续查雅深私立背后的股东, 只是直觉认为殷辉认罪太过干脆,认为他的这种做法是在保护整个组织背后真正的人, 而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存在,那么雅深私立的股东就有很大的嫌疑——
毕竟这个卖-淫组织明面上是一个非常正常的贫困生资助组织,而资助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股东来做而不是校长做的。
但雅深私立背后的股东竟然是傅氏集团——傅烟的哥哥傅恒的总公司, 饶是季凛也确实没料到这个消息。
它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线, 在这个瞬间悄然将原本看起来毫无瓜葛牵连的两起案件连接在了一起。
雅深私立背后的股东是傅氏, 这和傅烟的死, 究竟有关系吗?
如果没有, 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吗?如果有, 那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季凛下意识抬起手,全然不顾手臂还在流血,他微阖着眸,手指用力按住眉心,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又变得愈发清晰。
片刻之后,季凛倏然睁开眼,眼底划过一瞬精光,他抄过手机给唐初发了条信息,言简意赅:唐副队,把傅烟保姆老家的地址发给我。
发了语音,季凛把手机随手放在一旁床头柜上,转而视线在病房内转了一圈,想要寻找能包扎的东西。
他个人倒是无所谓伤口止不止血,但总归不能真的放任鲜血直流,何况他现在要出去做事,因此还是需要包扎一下的。
但很显然,不可以叫护士来。
一方面,护士来了必然会吵醒闻冬,另一方面,季凛无法同护士解释自己这道伤口的来源,实话实说的话,本就受了惊吓的护士大概真的会觉得他有病。
季凛对自己的变态向来极有自知之明,他没在病房内找到能包扎的东西,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自己枕边——那条被闻冬血液浸透的包扎带。
眸光微动一瞬,季凛还是伸手将那条包扎带拿了起来,之后覆在了自己还在汩汩往外流血的新鲜伤口上。
布满干涸血迹的包扎带贴合上伤口的瞬间,季凛喉咙间溢出一声低吼,如同野兽的嘶吼,满是愉悦与餮足。
他手法娴熟用这条包扎带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转而拉下了病号服的衣袖。
如果可以季凛当然是不想穿病号服的,但他原本那件衬衣经历了一场车祸已经彻底报废,很多破损且血迹斑斑。
在医院又没有其他换的衣服,因此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处理好自己,季凛又拿起床头柜上手机看了一眼,唐初发来了两条消息,一条地址一条询问——
季老师,你是想到什么了吗?和傅烟的保姆有关系?
季凛严谨回复道:对,不过现在还不太确定,等我求证之后再仔细同你讲。
发完这条信息,季凛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之后侧身从病床上下来了。
他缓步走到了一旁的陪护床旁,垂眸注视依然熟睡的闻冬。
不知这样看了多久,季凛微微俯下身,再次将闻冬藏在被中的那条受伤的手臂轻轻拿了出来,之后垂下头,唇瓣靠近缝合的伤口,阖眸印下一吻。
闻冬的呼吸依然平稳而均匀,季凛喉结微滚一下,他放开了闻冬的手臂替他重新盖好被子,之后倏然后退一步,转身不再留恋般大步走向了窗边。
病房在四楼,季凛打开窗户探出头向下看,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出了借力点,便不再犹豫,用还算完好的左手攀上窗框,之后一条腿抬起跨了出去,整个人瞬间便横跨在了窗户中间,一边还在病房内,另一边却已悬空。
季凛的右手暂时活动受限不太能吃上力,但他的动作看起来依然敏捷如常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再次低头确认了一遍第一个借力点,季凛的另一条腿正要抬起一同向外跨,可病房内却忽然响起了闻冬的声音。
闻冬的声线原本同他整个人一样,是偏清冷的,但大概是此时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从而带了两分往日里没有的慵懒于迷蒙,他语气中透出疑惑:“季凛?你做什么?”
话落的同时,闻冬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他第一时间打开了床头小灯,床头小灯不算明亮,但还是够让闻冬将此时跨坐在窗户上的季凛看清楚了。
闻冬立刻从陪护床上坐了起来,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季凛你说话,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闻冬会在这个时间节点突然醒过来,季凛罕见愣了两秒。
随后,他忽然抬起没什么力气的右手,竖起食指比到唇边低低「嘘」了一声。
黑暗摧毁理智的高楼,让所有疯念无处遁形。
季凛整个人都向后仰悬空在外面,全凭一条腿一只手臂支撑,可他唇角却依然是微微上扬的,语气也依旧淡定自若,甚至暗含蛊惑,他说:“我的小玫瑰,要不要和我一起私奔?”
作者有话说:
小季,你私奔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耶。
——
久久久等非常抱歉,这篇写得真的太头秃了,就是大纲我有,剧情我也知道,但一打开文档脑袋就空白,归根结底还是我个人笔力问题,越写到后面收束主线和伏笔就越艰难不过大家可以放心,再艰难也一定会好好讲完这个故事好好完结的,就是以后不敢力更新flag了,还是尽所能保证隔日更,隔日没更就是真的没写出来,写出来一定会第一时间更的,鞠躬,非常爱大家。
第66章
季凛话音落下, 闻冬只是愣了极其短暂的一秒钟,就毫不犹豫用实际行动给出了肯定答复——
他没有惊恐说「季凛,你是不是疯了」, 也没有质问季凛要去哪里,而是干脆利落跳下陪护床,大步走到了窗边,朝季凛伸出手, 唇角扬起一字一顿道:“私奔,就现在。”
没人能不为这样的闻冬心动。
季凛整张脸都隐在夜色中,一双浅褐色的眼眸却亮得有如星子。
他的右手手掌不太能吃力, 手臂却还是能用的,于是右侧手臂将闻冬稳稳揽住, 抱起来带出窗外,闻冬配合环住了季凛的脖颈, 两人在悬空的黑夜中对视, 季凛轻声问:“闻冬,做好准备了吗?”
即便是这样在绝大部分正常人看来万分危险的时刻, 季凛的语气依然彬彬有礼得仿若邀请。
直到看着闻冬点了头,接受了「邀请」, 季凛才终于一勾唇角,下一秒,他松开了原本攀着窗沿的手, 带着闻冬一同坠落!
夜晚的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 吃不上力的右手好像并没有给季凛带来丝毫阻碍, 他的左手同样灵活而有力, 一次次稳稳握住借力点, 暂时悬在一处缓冲, 又继续下落。
最终安稳落地,怀里闻冬和季凛自己都同样毫发无伤。
那明明是再短不过的三秒钟,却轻易让闻冬呼吸急促心跳过速手指发颤,灵魂都仿佛被推至了一个烧灼点。
但是好像这样还不够。
还差一点什么,差点什么才能够让灵魂彻底点燃,沸腾。
闻冬抬眸,目光落在季凛近在咫尺的俊脸上。
此时这张脸不像往日温和而一丝不苟,额前发丝是凌乱的,眸底映出难以遮掩的,如野兽一般的渴望。
看起来比往日要生动,且真实得多。
闻冬的目光从季凛的眼眸缓缓下移,掠过鼻尖,最终定格于季凛的薄唇。
在顷刻之间,闻冬意识到了还差什么——
差一个吻。
这个念头腾然而起的瞬间,闻冬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被季凛的大手用力扣住。
季凛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知道这章短短所以明天还有!
这两天捋了一下大纲,计划是想在八月恢复日更并争取八月完结,但是不太敢做承诺,就是说尽量试一试!
鞠躬,非常爱大家。
第67章
网约车后座, 闻冬偏头看窗外,夜色中他的神情清冷如常,唯有耳根处一抹极其不引人注意的淡淡红晕, 泄露了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一排排行道树在眼前掠过恍若残影,理智知道这个时候最该思考的是越来越复杂化的案情,然而闻冬的脑海中却仿若放电影般,一遍遍回放过刚刚同季凛的那个吻。
与前一次在病房内的浅尝辄止不同, 季凛刚刚那个吻是疯狂的,是凶狠的,是近乎流露出发泄意味的, 是能让人血液沸腾灵魂燃烧的。
就是那样一个吻——
让闻冬觉得他近乎称得上奋不顾身地同季凛「私奔」,所等待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吻。
想到这里, 闻冬不自觉从窗外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季凛。
他一偏过头去, 就撞进了季凛眸底。
季凛早已不知道这样盯着他看了多久, 此时此刻,那双原本总是情绪难辨的浅褐色眼眸中满是不加遮掩的餮足, 仿若刚刚饱餐后的大型猛兽。
显然,被刚刚那个吻满足到的不只有闻冬。
闻冬唇角不自觉挑了起来, 他薄唇微动正要说什么,可季凛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
季凛低头去看,之后对闻冬低声说了句「抱歉」, 就划了接听。
“喂, ”季凛低声同那边打招呼, “应宗。”
那边席应宗略显焦急的嗓音立刻通过听筒传了出来, 一连串向机关炮似的:“季凛, 你住院了?唐警官说你出车祸了, 究竟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车内太安静了,闻冬又和季凛坐得近,因此虽然季凛没有开免提,但闻冬还是把席应宗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闻冬无声笑了一下,他和席应宗也算打过两次照面了,一次一起喝酒一次一起玩射击,除了闻冬当时用射击枪指着季凛的时候,这还是闻冬第一次见到席医生这么急躁像被唐副支队长附体的模样。
季凛嗓音温和如常,一一回答:“对,在住院,是个意外,不要紧,明天就能出院了。”
听到「意外」两个字的时候,闻冬忍不住又偏头看了季凛一眼,神情中划过一瞬古怪。
季凛略一停顿,又反问道:“是唐副队,给你打电话说的吗?”
很显然,季凛车祸住院的事情除了唐初,他没有告知任何人。
“不是,”电话那头席应宗解释道,“是我今天下了手术心血来潮跑你们支队去了,结果没见着你,反倒知道这么个大事,本来当时就要给你打电话的,结果又临时被叫回去加班了,话说回来哎季凛,你也真够意思的哈,这么大事不跟我说?是不把我当朋友还是不把我当医生?”
“没那意思,”被席应宗半真不假指责了一通,季凛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三言两语便挡了回去,“不是什么大事,小伤而已,真有大事肯定会找你的。”
“真不愧是你,”席应宗嗤了一声,“都躺进ICU了还叫小伤。”
季凛笑了一声,淡然道:“没残没傻,确实是小伤。”
席医生拒绝同季凛再争论究竟什么才叫做「小伤」,他转口道:“你住在哪个医院来着?我看有没有我认识人,让他把你检查报告传我这边来看看。”
这次季凛倒是没拒绝,他报了个医院名字,微顿一下又道:“今天很晚了,你明天再问也不迟。”
“那肯定的,”席应宗应下,停顿一瞬,他忽然问,“你有在好好住院没有偷跑的是吗?”
乍然听到这句问话,闻冬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立刻偏过头去压住了。
然而季凛却没有笑,他面不改色道:“当然,正准备睡了。”
“那就成,”席应宗收尾道,“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联系。”
季凛「嗯」了一声,之后他赶在电话挂断前,又忽然问了一句:“应宗,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席应宗迷惑道:“啊?”
“没什么,”季凛淡笑一声道,“只是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你「心血来潮」。”
很显然,季凛是在说席应宗今天竟然没有提前和他约好,就直接跑去市局这件事。
在季凛看来,一般热恋中的人喜欢这样,总是「心血来潮」,热衷于制造惊喜。
那边席应宗不知为何静了两秒,片刻后,他才笑了两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又随意聊了两句,通话结束,季凛放下了手机。
闻冬偏头看向他,状似无意般道:“看来你和席医生真的很熟。”
闻冬隐约感觉得出来,季凛同席应宗讲话的态度,相较于他对唐初或是警队其他的什么人,要稍微随意那么两分。
季凛不置可否,只是道:“认识得久。”
“怎么认识的?”闻冬随口问,“同学?”
这原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闲聊问题,却不知季凛为何沉默了一瞬。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不是,偶然认识的。”
闻冬「喔」了一声,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他现在能立刻接受或者说消化的,便话锋一转,语气自然转开话题:“那么季先生,你之前从医院跳窗出来,也是心血来潮吗?”
季凛微滞,侧眸看向闻冬。
他很清楚闻冬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你也是心血来潮吗?也是仿佛恋爱中吗?
闻冬抬眸与他对视,目光不闪不避。
半晌,季凛眸底缓缓漾起两分浅淡笑意,他坦诚而直白道:“从医院跳窗不是心血来潮,但邀请你一同私奔是。”
闻冬又听见了自己仿若能够震荡鼓膜一般的心跳声。
短暂的沸腾过后,闻冬移开视线轻嗤了一声:“现在说得好听,如果我当时没有醒来,你不就自己偷偷跑了。”
“没有如果,”季凛并不否认,反而近乎无赖般道,“我的小玫瑰总是同我心有灵犀。”
闻冬发现这场车祸给季凛带来的最大变化,大概就是他忽然在自己面前像是丢掉了一层温和外壳,变得坦荡很多,也锐利很多。
因此虽然季凛的态度堪称无赖,但这种变化依然让闻冬很受用。
但他还是强调道:“如果还有下次,希望你能直接叫醒我。”
任何时候,都请叫醒我,与你私奔,与你同进退。
季凛毫不犹豫应了下来,车子正好到达目的地,两人开门下车,并肩进了楼里。
季凛先带闻冬回了家,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实在不适合穿病号服。
径直打开衣柜,季凛从中先找出了一件冲锋衣给闻冬。
——
次日清晨刚过六点,雅深周边一处偏远山村的一户人家刚刚升起炊烟,木门就被叩响了。
门外站着两个身穿冲锋衣手持登山棍的年轻男人。
闻冬压低了嗓音问季凛:“确定是这家吗?”
他的特殊能力这次来得很是时候,就在大约十分钟前。
因此此时此刻,除去独属于季凛的草木气息之外,闻冬清晰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苦涩味道,就从面前这扇门中传出。
作者有话说:
来了!久等!
明天尽量继续日,鞠躬,非常爱大家!
第68章
木门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的老婆婆站在门口,她费力仰起头看向门外的闻冬和季凛,眯着眼辨认:“你们找谁?”
“老奶奶您好, ”闻冬开了口,语气温和中透出两分自然的尊敬,“我们是来这边登山的,到得太早, 怕上山不够安全,就想问一问能否在您这里暂时歇一歇,等稍晚些再上山。”
其实这个借口是经不得推敲的, 但闻冬生了张人畜无害的脸,语气又极其真挚, 因此老婆婆听后根本没细想,立刻热情招呼道:“行, 这有什么不行?快快请进。”
边说她边脚步蹒跚走到了门侧, 给闻冬和季凛让出了通路。
闻冬和季凛目不斜视,跟在老婆婆身后进到了里面客厅。
不过其实说是客厅, 也只是面积很小的一间房,甚至没有沙发, 只有两张木板凳。
“坐,坐,”老婆婆指了指木板凳道, “我去给你们倒水。”
闻冬和季凛没有拒绝, 只是认真道了谢。
老婆婆暂时转身离开后, 闻冬一偏头, 就撞进了季凛的眸底。
季凛垂眸看了闻冬两秒钟, 唇角忽然就缓缓挑了起来。
闻冬莫名:“你笑什么?”
“没什么, ”季凛摇了摇头,语气好似染上两分揶揄意味,“只是觉得我的小玫瑰,确实很尊老爱幼。”
闻冬一顿。
他立刻从季凛这句话里,听出了两分更深的含义——
还记得在沈溪那个案子中,他们第一次合作,季凛曾经说过,说闻冬提起陆梦婷的时候,和看到沈溪尸体时候的眼神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悲悯。
季凛当时说很好奇闻冬究竟是曾经有过何等不同寻常的经历,才会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就总会生出一种好似众生皆苦一般的感同身受。
不过那时候的两人还互不信任,且针锋相对,闻冬自然不会给他答案。
而现在季凛口中的「尊老爱幼」,闻冬听得出来,季凛其实同样是在说他看向老婆婆亦或看向这个堪称家徒四壁的房子时候,所自然流露出的悲悯神色。
不过这一次,闻冬没再同季凛较劲,他坦然一点头,随后语气轻松道:“抱歉,看得多了的自然反应,其实说不定人老奶奶一个人住在这里比我要开心很多,并不需要我觉得悲悯。”
像是没想到闻冬这次会这样直接讲出「悲悯」两个字,季凛稍微挑了挑眉,他没有追问「看得多什么了」,而是近乎有两分较真道:“你过得不开心吗?”
没想到季凛的关注重点竟然是这个,闻冬微怔了一瞬,忽然飞快转了下头,确认了老婆婆还没来,闻冬立刻靠近季凛,抬手拉开了季凛冲锋衣的拉链,随后吻了一下他的喉结。
“开心,”这之后,闻冬才弯起眉眼笑了一下,“遇到你之后确实开心了不少。”
季凛并不是照进他黑暗过往里的太阳,相反,季凛是与太阳相反的另一面,可于闻冬而言,这恰恰是最致命的吸引。
闻冬的相貌本就生得冷艳,他又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得可以说是毫无阴霾,因此这一笑近乎称得上冰雪消融。
在这一刻,季凛清晰感觉到他的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涌动,挣扎甚至叫嚣,仿佛就要破土而出。
而与此同时,闻冬忽然微微蹙了下眉,略微讶异看向季凛——
闻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鼻尖总是一成不变的草木气息,在这一刻好似些微起了变化,好似变得忽浓忽淡。
不过还不等他再去细思,鼻尖就又多出了另一股越来越近的苦涩味道——
是老婆婆倒完水回来了。
显然,闻冬先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他知道老婆婆并不开心,至少这个当下很不开心,毕竟没有什么开心的人,身上会散发出这样浓郁的苦涩味道。
而至于不开心,或者说难过的缘由,季凛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并且在来的路上告诉闻冬了。
而这也正是他们此次来的目的。
如果真的能够证实季凛的猜测,或许能为傅烟一案指出一个明确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来了!季凛和闻冬回忆那部分指路23章——
第69章
老婆婆端着两个纸杯脚步蹒跚走了回来, 闻冬和季凛都立刻双手去接,并认真道了谢。
“不谢不谢,”老婆婆又从厨房里拖出了一个木板凳, 在闻冬和季凛对面缓缓坐了下来,之后摆手道,“我这…这也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只有白水。”
她讲话语速很慢, 语气也很沧桑,或许是因为年龄本身,又或许是因为经历。
“白水就足够了, ”闻冬立刻真诚道,“麻烦您了。”
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游客, 而是带着目的来的,虽然这个目的是和查案相关, 但如果再让老人家太过费心, 闻冬心底依然有两分愧疚。
“不麻烦不麻烦,”老婆婆又摆了摆手, 之后随口闲聊起来,“你们…你们是从哪儿过来玩的?”
“雅深, ”闻冬捧着水杯答,“我们是从雅深过来的。”“
“雅深?”老婆婆浑浊的双眼中微微闪过一瞬惊讶,她轻叹道, “好巧呦, 我家丫头也在雅深做工的。”
这自然是闻冬和季凛早就知道的, 因为老婆婆不是别人, 正是傅烟家保姆陈秋花的母亲。
但听老婆婆这样说完, 闻冬和季凛都还是立刻不约而同做出了一副惊讶神情, 季凛不动声色,仿若闲聊般问:“这么巧,您女儿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还是季凛进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老婆婆将目光转向他,打量了两秒就笑了笑,缓缓道:“她和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家小孩不一样,她自小就在这山沟沟里长大,勉强念完了中学就没再念书了,去到雅深那种大城市还能做什么?也就是做一做保姆家政这样伺候人的活儿罢了。”
虽然季凛和闻冬穿的就是登山游客最常穿的冲锋衣,但两人样貌太好,一举一动间透露出来的优雅贵气更是难以遮掩住的,也就无怪老婆婆讲出这样的话了。
不过很显然,老婆婆只是这样感叹一句,她并没有什么仇富心理,转口便又说道:“不过还好,我那丫头现在碰上的雇主是个好相与的,从来不刁难她,还可有礼貌…”
这样说着,老婆婆浑浊双眼又盯着季凛看了两秒,之后忽然道:“哎这么一看,那雇主瞧着也就同你一般大,模样也很俊,是个不错的人呐。”
闻冬和季凛都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老婆婆口中的「雇主」,应该说的就是傅烟了。
和季凛年龄相仿,相貌英俊,为人温和守礼,都能对得上。
季凛配合牵了一下唇角,又不动声色问:“您见过他?”
“见过一次,”老婆婆眼神飘远了一瞬,像在回忆,她缓声道,“是去年了,去年…我丫头接我去了一次雅深,她那雇主知道我去了,竟说什么都要请我吃饭,赶我回来之前还给我送了很多东西,实在太客气啦。”
闻冬和季凛都并不意外,毕竟这一听就是傅烟会做的事情。
闻冬稍稍偏头,和季凛对视了极其短暂的一眼,转而收回看向老婆婆,朝老婆婆笑了一下,之后语气轻松问:“您什么季节去的?喜欢雅深吗?”
“去年年初,天还没热起来那阵,”老婆婆答了一句,神态好似更飘忽了,而与此同时,闻冬清晰闻到老婆婆身上散发出的苦涩味道比起先前变得更为浓郁了,只听她又长长叹了口气,才慢慢道,“我一辈子在这山沟沟里过惯了,不习惯那种大城市,我们这小地方,邻里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不像那大城市,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呦。”
先前唐初给的资料显示,陈秋花去到傅烟家当保姆也正是去年年初,和陈秋花的母亲去雅深可以说是同一时间段。
再结合老婆婆这段感慨,以及她此时此刻情绪中浓郁的苦涩味道,这一步步都在越发肯定季凛的猜测——
那就是,在去年那个时间段前,陈秋花一定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情,让她突然转到了傅烟家做保姆,也让她的年迈母亲突然去了雅深。
而这件事情,很可能同她女儿有关,也很可能同傅烟的死有关。
闻冬笑了一下,并没有和老婆婆辩驳,只是顺着又问了一句:“您那时候是去雅深玩吗?”
然而一听到这个问题,老婆婆神情却蓦然一变,她立刻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语气苦涩道:“不是去玩的…怎么会,怎么会是去玩的呢…”
闻冬知道这个问题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明确答案了,过度追问反而可能引起老婆婆的警惕,因此他转口仿佛闲聊般道:“其实雅深也有还不错的地方,有机会的话,您还可以再去逛一逛。”
谁知老婆婆听后却又摆了摆手道:“不去喽,我一把老骨头不想折腾,我丫头也快回来陪我了。”
闻冬和季凛又立刻飞快对视了一眼,老婆婆这句话里透露出了一个事先他们都不知道的信息,那就是——陈秋花要辞职回老家了!
但表面上,季凛只是略显惊讶般挑了挑眉,好似好奇般问:“哦?那您女儿以后不在雅深工作了?”
“不喽,”老婆婆叹道,“我在这边是一个人,她在那边也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她想回来,我们娘俩也能有个伴儿。”
这句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太大了,近乎就要触及到季凛先前猜测的核心了,季凛正要进一步问下去,可他冲锋衣口袋中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
季凛摸出来看,发现是唐初打来的。
“抱歉,”季凛只好先站起身,语气歉然道,“你们先聊,我去外边接个电话。”
话落,他就握着手机转身出去了。
闻冬不着痕迹蜷了一下手指,将季凛刚刚没有来及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您女儿在雅深一直没成家,没要孩子吗?”
这句话问出口,闻冬清晰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
因为他知道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了,季凛的猜测,要应验了。
果然,下一秒,鼻尖充斥的苦涩味道就在瞬间达到了一个顶峰,老婆婆抬手按了按眼角,叹息道:“家散了,孩子…孩子也没了,你说我这丫头,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这句话重重敲在了闻冬心脏上。
因为他还清楚记得,当初陈秋花告诉他们的是,她有个十七岁的女儿,在老家上学!
而现在老婆婆的话无疑推翻了这一点,应证了季凛的猜测——陈秋花的女儿已经死了。
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自杀。
像高小雯一样,自杀于16岁。
而自杀的缘由,或许也同高小雯一样…
闻冬喉头哽住,一时间没能立刻说出话来,不过不等他开口,季凛就回来了,他面上依然是与往常无异的温和淡然,可走到闻冬身边坐下时候,却朝闻冬晃了晃手机。
闻冬清晰看到季凛的手机界面上,打了一行字——唐副队说,又有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闻冬倏然抬眸看向季凛。
作者有话说:
来了!问询陈秋花指路55-56章。
明天继续!
鞠躬,非常爱大家!
第70章
赶回雅深的路上, 极少见是闻冬开的车。
原因无他,虽然季凛的身体素质确实变态到了一般人不能比拟的程度,可他毕竟是个才从ICU一日游出来就又连续开了近四小时车的病号。
当然了, 病号本人并不觉得再开四小时回去有什么问题。
是闻冬不愿意了。
在季凛两次试图说服闻冬之后,闻冬向来沉稳冷静的性格竟莫名被季凛激出了两分火气。
“季先生,”闻冬甚至又用上了这个客气的称呼,他面色不虞淡声问, “你现在是在表露对我开车技术的质疑吗?”
像是没想到闻冬会这样问,季凛眉梢微挑,垂眸注视了闻冬两秒钟, 忽然勾唇笑了一下,他语气温和反问道:“怎么会?我对我的小玫瑰的任何技术, 都不会有任何质疑。”
闻冬理智上知道这不过是句说来哄他的好听话,可大抵是被季凛顺从的态度取悦到了, 闻冬本来好似冰霜的神情还是软化了两分。
但也只是软化两分罢了, 闻冬依然没给季凛什么好口气,只是不置可否道:“既然没有质疑, 那就请你暂时收一收你那时刻维持的绅士风度,坐上副驾驶, 可以吗?”
在闻冬看来,季凛坚持开车的理由无非是他那仿若刻在人格里的绅士风度。
季凛眉梢又挑了一下,随后他从善如流上了副驾驶。
直到车子驶上正路, 季凛才忽然开口, 不紧不慢道:“有个问题我想有必要替自己辩解一下, 我坚持开车不是因为所谓的绅士风度, 而是因为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小玫瑰辛苦。”
或许是因为季凛极少会用「我不想」这种象征个人意愿的词语表达, 因此他这句话中罕见停顿了一下, 像是不知道是否将自己的意思传递到位了。
没想到季凛会这样说,闻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
片刻后,他目视前方,面色依然沉静一如往常,细看却又能发现眉眼比起平时要软和些许。
“不辛苦,”闻冬边动作熟练干脆过了一个弯,边云淡风轻般道,“我不是需要时刻被你保护被你照顾的角色,我也可以照顾你。”
并不适应讲这种话,闻冬说完立刻就切了话题提起正事:“你之前猜测得没错,陈秋花的女儿确实已经死了,时间的话,应该就是去年年初。”
因为是那个时候,陈秋花的母亲去了雅深。
而也是那个时候,陈秋花转到了傅烟家当保姆。
可闻冬这句话讲完,却罕见没有立刻得到季凛的回答。
正好红灯,闻冬偏头看了季凛一眼。
却见季凛眸光飘远,好像在愣神。
闻冬眉头微蹙,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季凛?”
季凛倏然回过神来,他侧头看了闻冬一眼,在侧过头的瞬间唇角就自然勾起了温和弧度,语气歉然中微微含着两分笑意:“抱歉,我很久没被照顾过了,乍然听到觉得有两分新鲜,你刚刚说什么?”
闻冬敏锐注意到了季凛的用词——很久。
不是很少被照顾,而是很久没被照顾。
虽说季凛很少被照顾当然也是事实,因为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都太无懈可击且太强大了,好像这样的人生来就该被依赖而不是被照顾。
但季凛说的是「很久没被照顾过了」,也就是说,他或许很久以前,也曾扮演过一个被照顾,也要依赖别人的角色。
那会是多久以前?
闻冬立刻想起了之前唐初告诉他的,季凛的父母都不在人世了。
那么季凛说的「照顾」是指父母尚在人世的时候,还是说季凛也还有过其他亲人?
闻冬在这个瞬间恍然发现,他对季凛的好奇同开始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在这一刻,闻冬开始渴望了解季凛的过去,开始渴望真正走近这个人,而不再永远蒙着一层雾看他。
然而闻冬薄唇微微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心里疑问问出口。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傅烟一案总算有了些许眉目,竟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
没有丝毫时间留给他们再去讨论私事。
见闻冬沉默没出声,季凛迟了两秒还是想起了他之前说的话。
季凛点了下头算作赞同闻冬的想法,随后缓声道:“我已经和唐支队讲过让他派人去看守所见殷辉了,殷辉虽然不愿透露组织背后的人,但他应该还是能够配合告诉我们,他的组织中是否曾经出现过一个叫陈晴的女生的。”
陈晴是陈秋花的女儿,在陈秋花离婚之后女儿就改和她姓了。
之前陈秋花骗季凛他们说自己的女儿在老家念书,当时唐初在系统内查到的信息也确实如此。
然而在闻冬和季凛对陈秋花母亲套话之后得知,事实情况却并不是这样的,事实是陈晴一直都在雅深念书。
这原本算不得什么关键信息,可陈秋花为什么要将这个信息隐瞒下来?
这个信息又为什么连系统内都查不到?
自先前高小雯失踪以来所发生过的一桩桩一件件已经在闻冬和季凛脑海中串起了一条明晰的线。
现在,只等一个答案了。
闻冬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问道:“唐警官他还不知道你从医院偷跑出来了吗?”
“不知道,”季凛果断摇头道,“我接起电话他就后悔了,说太早打扰到我休息了,本来都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是我问之后他才说有了新的受害者,但他不让我去现场,说等到了之后会发照片给我。”
此时刚刚过清晨六点半,确实还很早,尤其是在唐初眼里,季凛还是个不折不扣需要好好休息的病号。
因此唐初不让季凛去现场。
不过这也正巧合适,毕竟他们现在开车回去还得要近四小时,确实没法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正说话间,季凛手机震动一声。
季凛立刻解锁去看,两秒钟后,他眸光微动,沉声道:“确定了,陈晴真正就读的学校,就是雅深私立。”
虽然对这个答案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听到的瞬间,闻冬还是心惊了一下。
不等他再说话,季凛已经一个电话干脆利落打给了唐初,接通后直入正题道:“唐副队,请陈秋花到市局,我要亲自审她。”
作者有话说:
暂时不太懂没关系,下章就通了哈!
——
另外再说一下更新的问题
首先还是想说对不起,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带给大家不好的追更体验。
另外解释两句,我是真的非常非常不愿意鸽大家,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尽快但也一定尽好地讲完这个故事,所以每次立更新flag的时候都是真的希望能这样做,也在当时觉得能够做到,但是在真正写更新的时候状态就又完全不受我自己控制了所以最后总是造成这样的后果,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接下来的想法还是不立短期flag了,立个长期的,十月前正文完结,这中间更新不定,都看当时状态为准,小可爱们可以等十月来看,也可以想起来了来看一眼这样。
之后这篇完结会有抽奖,番外免费这样的补偿措施,还计划后面开一篇大概十万字连载期免费的短篇作为补偿,具体题材会等后面再同大家商量,这都是后续的问题,暂时就是,一定一定好好讲完这个故事。
最后,承蒙大家喜爱理解,不甚感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