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态发言之后才第二天,对苟琉来说,他在JJ大队已足有一万年那么漫长,现在更是一天也不可耽搁,效率为王,只争朝夕。
虽然廖得水给他的任务是分管综合,但是看到大队督察的这一项在综合,他内心的血液立马又沸腾了。
“那个...小胖子,你来一下。”
“小胖子?纳尼,你这是人生攻击吧,虽然我是有些超重。”李静摇摇头,觉得这是自己在JJ最黑暗的一天,她嘴里叼着的蜜糖小面包顿时也不那么甜了。
苟琉的办公室里很是简单,白皙的墙壁,黑色的电脑,最醒目的位置放着一双球鞋,刚跑完步还没有洗刷,发出阵阵咸鱼一般的味道。刚进门的李静被熏了个半死,方才的小面包是一口囫囵吞咽下去的,此刻,有一股要连肺子都一起吐出来的欲望。
苟琉兴致满满地对她道:“小胖...呃,小李啊,我刚起草了一份计划,发到你盐警通了,你给我打印下来,一份给周蓬蒿,让他分发到各个中队,一份给我,我找老廖去商议一下,如何推进。”
李静答应了一声,她其实有些犹豫,这新来的教导员好像把程序给弄乱了,是不是先要跟党委商议一下,然后再让综合分发到各个中队?她咬咬牙,这里咸鱼的味道太浓郁了,还是先离开再说吧。反正这是神仙打架,自己先拖一拖,实在不行,一会请霍晓红来好了,这姐姐才是标准的首长克星,而且一克一个准的那种。出门之后,李静狠狠地带上了门。
她长吁了一口气,意守丹田,舌抵上腭,恰好开着的窗户带来了一阵暖风,她在心中低唤:外面的世界,真是好舒畅。
那一刻,她想起了水星家纺的广告:“好柔柔啊!”自己也仿佛这一刻回到了在席梦思上骑着枕头小憩的状态,一副很是满足的表情。
刘大锤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脸陶醉,咚地给了她肩膀一下子:“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啥呢,当心陶副座把你当阶级敌人给突突了。”
李静看了一眼刘大锤,脸上“捉鬼”被揍的痕迹犹未褪近,那一刻她感觉刘大锤就像是一只被褪了一半毛的鸡,于是指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大锤有些气恼:“你还笑,快去找周蓬蒿吧,上班才几天不是打人,就是溜号。委座都找了他一个时辰了,听说他那副教导员刚被撤了,我看啊,综合中队长的位置也快了。”
“小李,你这么还在这,我都说了效率,效率,你都听了个耳边风么?”这时,出门的苟琉满面红光,看到李静在走廊和刘大锤闲聊,他气不打一处来地埋怨道。
李静憨然一笑,回头却做了个鄙视的神色。
周蓬蒿和韩小端其实一早就回来了,可惜没上过高速的“乡巴佬”小玛驰突然之间罢工,里面的空调系统也跟着一起坏了,车内就像是刚刚炼过钢一般,热度惊人。从湖垛大道到航空路路尾,这么一小段的距离,打不着火的两个人吭哧吭哧地推了半个钟头。
“蓬蒿,你电话好像响了,不对,是我们的电话都响了。”韩小端一脸的不可思议,两个人的手机都设置了《罗刹海市》的音乐,一个正在唱那马户不知道它是一头驴,一个则在和那又鸟不知道它是一只鸡。
此刻,在身后的玛驰车座上驴起鸡伏,唱的十分热闹。
“问个悲哀的问题:几个未接来电?”周蓬蒿低声问。
“十七个!再来一个不接,估计要去十八层地狱了。”韩小端道:“你这个问题真他么悲哀,悲哀到无以复加。”
周蓬蒿:“哀中求乐,你咋不问问我几个呢?”
韩小端说:“你太坏了,我怕你隐瞒真相。”
周蓬蒿把手机伸了过来,“诺,现在是第一手资料,造不得假吧。”
韩小端一看,心情突然之间晴朗起来,像是沙漠里行走到纵深无限疲倦之后突然看到了绿洲和水。周蓬蒿一共33个未接来电,分布很均匀:委座苟琉加霍晓红李静一共22个,还有10个来自于乔璐,另外一个则来自于刘大锤。
二人心怀鬼胎地在车门边站了一会儿,很是同步地掏出了玉溪香烟,反正都他么的耽搁了,再耽搁一会也无所谓,不是说债多不愁么。
韩小端朝天吐了个烟圈,一本正经地问:“蓬蒿,你怎么看?”
“你应该问元芳!”周蓬蒿也吐了一个更大的烟圈,“别猜了,回个电话问李静吧,霍晓红估计现在是点燃的爆竹,我们谁打都要挨顿臭骂。”
韩小端说:“怎么不打给刘大锤,他是一手情报贩子,虽然失之准确,但胜在全面,说不定可以概括你这三十三个电话。”
周蓬蒿看了看他,随口说:“和傻子打交道,一个就够了。”
韩小端:“我有个问题,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在小说里能活几集?”
周蓬蒿哈哈大笑:“看谁来写,我自己写的话,我可以活一万年。”
“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活一万年那是乌龟王八,你还是打电话吧,李静就李静,顺便问问打给我的电话内容。”
“跑步计划?苟琉拟定的,准备在JJ机关做个试点,一会向所有中队和警务站推广?”周蓬蒿觉得自己瞬间被雷到了,李静每说一个字他就郁闷了一秒钟。
“周队,我们这样的胖子才有烦恼,你叹什么气?”李静也是叹息连连地道:“对了,韩小端和你在一起吧,让他快点出警吧,事故中队和警务站的人已经去了爆炸的现场了,他的红妹妹让他注意安全。”韩小端的脸上像是突然升腾起了一座浮雕,里面全是盛开的花的图样...
“小端,把报告给我,你开我的车去胡阳路的爆炸现场。”
韩小端很是傲娇地说:“不是吹,现场么,整个机关就我的实力最能打了,从维护现场,到发现蛛丝马迹的线索,再到缉拿犯罪嫌疑人,都是我的强项。晓红也是认同我这一点的。好了,蓬蒿,我打车去,你这破车就留着吧,别再给我搁双湖大桥上,我他么的会被同行给笑死。”
他快步走向JJ大队一旁的停车点,周蓬蒿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到霍晓红的时候,鼻子一酸,心想,急于表现却没有表现欲,这韩小端做的这一切都值得么?
JJ大队楼下,委座吆喝着带一群人上了一旁的特警车,周蓬蒿也眼疾手快地跟了上去,根据工作性质和内容,貌似自己这个综合中心的主任要紧跟他才是,抢着上车无疑是对的,可以对冲掉委座认为自己不服‘管教’的焦虑。
廖得水坐在车前副驾驶的位置,他几次转身想要说些什么,然后挠了挠头,还是放弃了。
只有陶副座见缝插针来了一句:“别乱糟糟的,要有秩序,到现场之后记得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周蓬蒿递了根烟过来,问他:“陶大,到底什么事啊,这么急吼吼的。”
陶副座黑黝黝的面庞微微一斜,白了周蓬蒿一眼,硬生生地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出警如临战场,这点纪律性没有么?”
我去,你他么也是个戏精。周蓬蒿心中给了他老大一个呸,转眼看车窗外,这车帘一掀开,淡青色的天光逐渐明亮。在发了很久的呆之后,他掏出手机给乔璐发了个微信,说自己跟着委座出外勤了,信息发出了良久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挺神秘的,陶副座那精神状态跟他喵的谭嗣同去菜市口似的。
这边微信还没有收到回复。霍晓红的电话跟讨债似的响了,睡眼惺忪的周蓬蒿手忙脚乱之下误按了免提键。
“鉴定报告出来了么?”
周蓬蒿小声说是,等回去就告诉你。
他正准备按掉电话,霍晓红的大嗓门又来了:“报告上说是男是女?蓬蒿,你这个渣男,可别撂挑子,要对老娘负责到底。”
我去,我听到了什么!
太劲爆了吧?
这才几天,你就把我们的一朵花给霍霍了?还有了孩子,这不刚才是在问男孩女孩么?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了过来,委座也是极为讶异地瞪了周蓬蒿一眼,然后摇头闭上了眼睛。
陶副座也来了精神:“什么情况,这霍晓红急吼吼的,像是在兴师问罪?”
周蓬蒿郁闷地回道:“这是机密,能透露么?老陶,你竟然一点纪律性都没有。”
“去去去,你不说,你哥我还不愿意听呢。”陶副座切了一声,背身过去。
我去,这霍晓红是怎么混进综合中队的,这组织语言的能力,能把人活活害死。迎着那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周蓬蒿索性关掉了电话,趴在窗边小睡了一会,梦里的自己和乔璐在小镇上悠闲地吃着鱼汤面,小妮子还调皮地将一大块的面条夹起,一股脑塞进周蓬蒿的大嘴里面,她洋洋得意地说:烫嘴吧,那就对了,口才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我要把你培养成湖垛的华少。那是两个完整的春夏秋冬,一心一意的情感,郎情着妾意着,无比地惬意,此刻,周蓬蒿的梦里顿时扬起草炉饼的香气,还有那个带游泳池的三合院,甚至于在每个墙角都能听见小镇熟人们的谈笑声...
半晌,委座来到酣睡的周蓬蒿面前,暴怒地道:“你来了就给我做事情,要不就回去生孩子。”
猝醒的周蓬蒿一脸的郁闷:“生个P的孩子,就知道被霍晓红那货给引到坑里去了!”他随口来了句:“误会了,那个报告里没有孩子。”
整个大巴车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特警队员们都目瞪口呆,陶副座也一副你是渣男的表情注视着突然发言的周蓬蒿,所有人共同停止思考半分钟。
廖得水终于缓过神来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蓬蒿揉揉眼睛,迟疑地回答:“我是在做梦吗?”
廖得水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周蓬蒿,一字一顿地警告说:“我要是霍骏,我他么活活掐死你!”
周蓬蒿眼睛瞪得像是个铜铃,这他么的越描越黑了,跟霍处长有啥关系?难道偷他茶叶的事情东窗事发了?那也与我无关啊,是他喵的家贼干的,周蓬蒿于是很无辜地摊了摊手,心道我最多就是个从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