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立刻就有了动静。
不知是几个人,想要翻墙出去,兴许是发现外头围着的亲卫,便大骂了几声,又落回院子里。
有人大声骂道:“李昭的娘儿们在屋子里!抓住她!”
红桃早有准备,将西屋的门给堵上了。
那几个人还没闯进来,董小旗先带着人冲进院子里,刹那间,只闻兵器交接以及喝骂惨叫,间或夹杂着天边的滚滚雷声。
“今夜的雨真大啊,”我轻叹一声,低头看向红茶,“你是在找战船图吗?”
之前的主船图以及模型,都被常大人带到了林子里的营地中。
留在庄子里的图,都是我绘制的小战船的草稿图。
这些日子我闲着就画几笔,因嫌弃去前头书房麻烦,有时候就在西屋窗下的书案画。
昨儿个在书房画完之后,这些图就摊在书房的书案上,红桃带人去收拾前院书房侧室,顺手收好了。
这丫头细心,想着我有可能夜里起来绘图,便将图送到了正院的西屋。
红茶大概不知道,所以依旧引着那贼人去了书房,翻了半天没找到,这才想着来正院里找。
说起来,多亏了卫可心今日闹腾那一场,不然,我也不会想着把正院腾出来给卫可心住,自然也不会叫红桃去收拾前院书房。
不收拾书房,那些图纸就很有可能被贼人偷了去。
我的一腔心血,二爷的远大抱负,都要被毁于一旦。
好险啊。
红茶低垂着头,不敢看我。
她素来话不多,我也不逼她开口,倒是红桃忍不住哭了。
“红茶,你这是为什么呀?姨娘和二爷待你这么好,你怎么还要犯糊涂呢!”
红茶依旧不肯开口,红桃急了,上前抓着她打了两下:“你自己犯糊涂不要紧,你有没有想过你娘和你弟弟妹妹?你叫他们怎么办?”
说起亲人,红茶才哭出了声:“姨娘……”
她推开红桃,爬到我脚下,想要抓我的衣裳,被红桃给拽开了:“你有话就这么说,你今日敢引着贼人来害姨娘,我哪里还敢叫你靠近姨娘!”
“我没有!我没有要害姨娘!”
红茶哭着抓住红桃的胳膊,眼泪糊了一脸。
“他们说了,只是进来找图纸的,拿到东西就走,绝不会伤害姨娘分毫!”
“你糊涂了!”红桃抓着她又打了两下,“你听听刚刚那些人说的什么话!他们要进来抓姨娘!他们手里还有刀剑,你拿什么保证他们不会伤着姨娘!”
“我……我没法子,他们拿我娘和我弟弟妹妹来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听话,就杀了他们……姨娘,奴婢实在是没法子啊!”
红茶爬起来就给我磕头,那咣咣咣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
“姨娘!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一时糊涂!可奴婢的家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姨娘饶了他们吧!姨娘,奴婢求求您了!”
很快,地上就有了一抹嫣红。
我不忍心再看,叫红桃拦住她。
“你做下了这等蠢事,我是保不住你了,只等着二爷回来再处置,至于你的家人……我只能尽力求一求二爷。”
红茶大喜,又要给我磕头。
我摆摆手:“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二爷手上沾染更多的人血罢了,红茶,你若是还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那你现在就对我说实话,莫要等着二爷回来,对你用了刑,那会儿你可就得去层皮,况且,若是你不说实话,你的亲人,我也很难能保住。”
红茶连连点头:“奴婢都知道!奴婢什么都说!只求姨娘饶了奴婢的家人!”
雨越下越大,外头的打斗声越来越小,很快,就彻底淹没在雨声中。
“姨娘,”董小旗在外头叩了叩门,“常大人和周大人来了。”
我忙叫红桃去开门,回头深深看了红茶一眼:“你的家人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方才对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常大人和周珏是带着一身雨水进来的,二人一进屋,就先向我行礼。
未等我开口,周珏先冷哼一声:“就你身边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还想组建一支娘子军?你还是先把自己身边的人清理清理再说吧!”
“周珏!”
常大人瞪了他一眼,他才闭上嘴,随手一丢,手上便有一道寒光闪过,正正好插在红茶的裙角上,红茶惊叫一声,当场就晕死过去。
我这才发现,周珏原来是使双刀的。
他手中的双刀锋利小巧,寒光之上覆盖着点点腥红,一把插在红茶的裙角上,另一把还握在他手上,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有些嫣红的水。
见我盯着他的刀看,周珏忙将弯刀插进腰间的刀鞘中:“莫要看了,沾着血呢,看了脏。”
他走到红茶身边,拔下刀,在红茶身上擦了擦,才收回刀鞘,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女子就是麻烦之类的话。
“玉兰先生莫要搭理子瑜,”常大人依旧很恭敬地喊我先生,“让先生受惊了,先生放心,贼人一共十七人,当场斩杀八人,服毒自尽二人,重伤四人,轻伤三人,一个都没放跑。”
我忍不住后怕:“竟然有这么多人吗?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庄子,这庄子里的人,从里到外,竟然都没有发现!”
“先生莫要惊慌,潜进庄子里的,只有两个人,剩下十五个人,想潜进林中营地,下雨之前,就被我们的探子发现了,我们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动手,就是想摸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我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宁海州的百户所就在这附近,二爷把宁海州百户所的兵抽了一多半,驻扎在后面的林子里,若是这么多贼人摸进庄子里,而这些兵却一点都没有察觉的话,那我就要怀疑二爷手底下的兵到底是干嘛用的。
“时辰还早,先生歇着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常大人朝着周珏使了个眼色,周珏立马把红茶提溜了出去。
我蹙着眉,朝着常大人行了一礼:“大人,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