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顾子安就赶到了行动三队,只是办公室里稀稀落落的并没有几个人。
想来也是,几天的盯梢下来队员们都有些劳累,好不容易收了网,早晨起迟了些也是正常。
“许队来了吗?”顾子安随意抓了一个队员,问道。
“许队一大早就去刑讯科了,说是去盯着审讯进度。”一个队员答道。
顾子安一怔,没想到许康乐这个老兵油子还有这么激情澎湃的一天。
他快步出门走向刑讯科。
来到刑讯科门口就看到了两个壮汉守在门口,禁止闲杂人员靠近。
顾子安正要出示证件,那守门的刑讯科队员笑道:“顾队长您就不用检查了,您一天来我们这八百趟,兄弟们早就记得您的样子了。”
刑讯科的队员们都从曾兴昌那多多少少分到了顾子安的“茶水费”。
虽然钱不算多,曾兴昌几個头头分了大的,底下的小喽喽也就差不多分包烟钱。
可老话讲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平日里,他们看到别的科室不对付的人还要刁难一番,现在看着了顾子安则是大开方便之门。
只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顾子安照例将证件递了出去,然后在面前的登记簿上写下姓名。
在看到登记薄的时候,顾子安微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他注意到虽然由于面前两人代写的原因,登记簿上的笔迹大多是一致的,但总归是将进出刑讯科的情况记录了个清楚,这样万一出问题的时候也好有个查验。
“还是检查一下,不管咋样,规矩就是规矩。”
刑讯科的队员愣了愣,也没想到顾子安会老老实实地接受检查,于是匆忙检查了一番这才放他进去。
等到顾子安走远了,两人才悄声交流道:“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行动队长这么低调,那些其他当官的,别说是两大科的队长了,就是个装备科的小官一说被检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可不嘛,怪不得人家这么年轻就当上队长了……我估摸着要是再立几次功,人家说不准都得是行动组长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顾子安步入审讯室,出乎意料的,审讯室很是寂静,和清晨的氛围极搭,完全没有昨天晚上那般喧嚣的惨叫声。
许康乐和曾兴昌端坐在桌子后,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宋沛。
宋沛这会又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背部朝上趴在了一块不大的冰块上,他的嘴唇因为冷意变得发紫,牙关上下也在不住地抖动着,看样子应该已经趴了很久了。
顾子安知道这种刑罚手段,据说是处座发明的,让人卧在冰块之上,冰块融化的寒意就会不断地侵入犯人的身体内,让他感受到无比的痛苦。
而这卧冰也有讲究,男性就要背部朝上,女性则是腹部朝上,是根据男女不同面代表的阴阳而定下的。
这卧冰就是长时间的折磨,远比那些短暂的巨大痛苦带来的折磨更甚,对犯人心理防线的冲击更强,但几乎不会有导致犯人出现生命危险的几率。
更要命的是,卧冰的时候人犯并没有穿着任何衣物,长时间下来皮肤和冰块之间就会出现粘接。
等到要脱离的时候只怕掉一层皮也不是空话了。
想来是曾兴昌也看出来宋沛是个硬茬子,得慢慢地熬,所以才选择卧冰这种时间更长更煎熬的刑罚,而非大强度但不持久的电椅去毕功于一役。
许康乐看到顾子安走进了审讯室,伸手招呼了一下,揽着他的肩膀又走了出去。
“还不肯交代?”虽然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但顾子安还是好奇地问道:“一点东西都不肯说?”
“没有,在你来之前曾兴昌都换了三种花样了,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硬的日谍。”许康乐从烟盒里抽出一颗香烟点燃,明灭的烟头散出的烟雾冲淡了一点身上的腥气。
“这个笑面佛也是被宋沛激怒了,据说从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现在,陪审的人都换了两拨了,他还一直在里面待着。”许康乐继续说道:“这老家伙又让人去搞蜂蜜和蚂蚁了,卧完冰估摸着要上那个了。”
虽然是老特工了,但刚刚在审讯室里还是忍不住被曾兴昌那股癫狂的劲头有点惊到,于是看到顾子安进门,就顺势借着机会出来透透气。
“至于吗,不说就慢慢熬呗。”顾子安不解地说道。
许康乐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审讯室,压低声音说道:“曾兴昌平生最恨这些嘴硬的人。”
顾子安眉头微蹙,毕竟在背后说人的小话并不算是个好习惯。
“过来这边点。”他将许康乐拉的远离了审讯室一些:“小点声……”
“曾兴昌当初是从红党那边叛逃过来的,当时他没受的住用重刑就交代了,结果根据他提供的情况抓到他的同党之后,他那个同党却是个十足的死硬分子。”
许康乐悄声解释道:“曾兴昌当时自告奋勇去劝降他那个同党,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气之下他就把他那个同党给活活折磨死了,自那之后他一遇上死硬分子就像疯了一样,有时候都把人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是这样……”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心理疾病吧,不过好在现在这种疾病算是用在了对的人身上。
“不说这个了。”许康乐把抽到尾部的烟头随手扔到地上,用皮鞋踩灭了:“那个叶正阳和那个女间谍都交代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说罢,两人朝着距离不远的监牢走去。
因为已经交代了的原因,两人自然不会占用审讯室的资源,而是关押在单独的监牢里。
先看到的是叶正阳,他的身上遍布着一片片血肉淋漓的伤口,想来曾兴昌打开他的嘴巴也费了不少功夫。
“这个叶正阳也是孤影小组的成员,日本名叫岡弘奏太,和金生大智一样都是负责对接头地点监控的外围成员,除了一个密码本没什么其他价值。”许康乐简单说了说情况。
两人又朝监牢的里间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靠在监牢冰冷墙面上的女子,女子脸颊带泪,不过身上除了捆绑的痕迹外倒是没见到伤痕,可能是被那些刑具吓唬了几下就招供了吧。
不过这倒也是正常,据顾子安推测这个女人最多也就是宋沛的电报员,并不会受严格的反审讯培训,招供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这个女人叫高山信子,是宋沛的专用发报员,据她交代,她们这次潜入南京城的目的就是甄别并激活孤影小组的剩余人员,然后由石原健一作为领导这只小组。”许康乐顿了顿,继续说道:“石原健一就是宋沛的日本名字。”
“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据高山信子交代,日本特高课华东地区的负责人,也是上海特高课课长已经开始关注南京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