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项伯腾收起请教的冲动,解释起来。
“按照往常惯例,必定会有学院派两席。
其中一席是国内正统,天海或者天京两市的美术学院代表。
那里的专家教授,在古代可是足够侍奉君王的宫廷画院画师,在现代也堪称桃李满天下,不是寻常画家可比。
另外一席则是国际各大美术学院的嘉宾,同样为学院派权威。”
“这还接轨国际了都……”
范高无语。
“那当然,旧称‘泰西画法’的西洋油画,与我大华国画渊源和评价体系截然不同。
邀请国际上的学院派权威加入,也是为了增加说服力。
此外,便是达官贵人当中的收藏家,以及绘画界有名的鉴赏家这两席。
最后一席,是留给拍卖行的专职鉴定师。
有时候,专家评委数量可能会追加到七位,甚至九位,但大致上,身份都是这几者。
除此之外,就是大众评委了,像严教授,颜女士,我们的校长等社会各界名流和专家学者,还有名家以上的艺术界同行,都是有可能被邀请到的。
这些人数量不定,具体的口味和偏好也很难说。
但你有没有察觉到,真正能够起主导作用的,仍然还是专家评委?
尤其学院派,话语权很重。
我以前之所以反对你画艳俗风格,就是因为现在掌控艺术界的,仍然还是传统派。
这在西方艺术领域,是新古典主义,印象画派和现实主义等流派,它们的风格,主题和内容,与巴洛克和洛可可艺术的浮华奢靡是相对立的。”
范高笑言道:“项老师,这所谓的传统派,在当时也是激进的先锋啊!
现今我大华国富民强,正该是崇尚大唐气象的时候,说不定巴洛克和洛可可能火好一阵呢!”
项伯腾闻言,颇感头疼。
这个学生想法还挺多的嘛。
范高道:“我觉得,时尚是一个圈,艺术也有周期律。”
项伯腾微怔:“这怎么说?”
范高道:“比方说,大华古代崇尚女子束胸,崇尚幼态审美。
但在近现代,崇尚‘大奶奶主义’……
岂不知在唐朝以丰腴为美,各种服饰装束,也是不输现代晚礼服的豪放?
这本质上也与辩证唯物主义历史观相同,是螺旋上升的状态。
这个几百年的圈圈,终究还是要在当代绕回来的。
如果能够把握这个规律,可能先人一步,打破现今画坛现状。”
“你这也太好高骛远……”
项伯腾有些无语。
“不过遵循流行风尚,确实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吃灰。
先人一步,才能引领风潮,成为名家,甚至大师!
小范同学,你有大师之心啊!”
项伯腾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批评他好高骛远,还是赞赏他志存高远。
但就算这样,也只是纸上谈兵。
想要把握几年周期内的流行风潮,押对题目,哪有那么容易?
还不如稳妥点儿呢。
可是稳妥又意味着平庸……
范高看到他陷入纠结,顿时心中也就有数了。
其实范高的这些想法,也是在接触颜芷兰之后才逐渐理清的。
颜芷兰作为当代富豪,她的喜好与口味,很大程度上意味着这个时代的金主们的喜好与口味。
范高还是乐于观察和研究的。
和一开始因受印刷厂影响的最初选择不同,他现在的理念,颇有“看山仍然还是山”的味道了。
同样选择艳俗风,但却已经有了理论的支撑。
这也是一种成长。
……
不久后。
圣歌大医院,住院部。
“卧槽,老康,你疯啦?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生病了就要好好休养。
刚做完手术,不用急着画。
还有老严你,也不劝一劝!”
从慧眼画室离开之后,范高前来医院这边探望,结果猛的发现,康德乐竟然迫不及待就把病房当成画室,开始修改起他那幅《流莺》。
老严躺在病床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道:“算了吧,这《流莺》可是老康的命根子,治手可不就是为了画它吗?”
康德乐回头道:“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不会逞强的。”
范高眉头皱起,但见严波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一时之间又不好多说什么。
不久之后,严波借故透气,把范高也叫到了外边。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芳姐的故事吗?”
“还记得,怎么了?”
范高突然想到了什么。
“芳姐就是这幅画的原型?”
“不错,后来芳姐跟老康分手,坦诚自己嫌他没钱又没有潜力,根本不想跟他过。
老康痛苦迷茫好一阵,差点闹自闭了。
情种的说法,也是那时候流传开来,当时我们还笑他来着。”
严波啃着之前买的香蕉道。
“这幅《流莺》,他从那时候就开始创作了,还活在自己世界里没走出来呢。
再说了,花那么多钱治他,可不就是为了继续画完这幅画嘛,他自己那么大人了,心中也有数的,真要痛了累了,会自己爱护手指头。”
范高摇摇头,实在没法共情。
范高和严波帮康德乐打饭,又再补充了点儿零食和水果,再次进到病房,聊起最近的心得。
范高现在基本已经锚定了杨贵妃这么一個形象模型,与之配套的必是丰腴熟美,雍容华贵。
他计划在一至两个月之内彻底琢磨透这些(炼成丹),然后是与之配套的服装与首饰。
这些事情也不是单线程的,现在就已经可以开始上手进行研究(训练模型)。
就在这时。
颜芷兰带着林洁过来找范高。
“你的画准备得怎么样了?”
“颜姨,我已经在开始准备各种素材了,这是准备的构图。”
接过范高递来的草稿看了看,颜芷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效率很高嘛,不过有时候,缺了实物的比较,光靠自己想象还是有所欠缺。
我昨天想了想,干脆叫人专门定制几套衣服和配饰。”
范高听到,微微一怔。
无意之间,瞥见颜芷兰面上的笑意,还有隐隐含着的几分期待之色后,突然灵光乍现,想到某种可能性。
不是,颜姨你是扮演杨贵妃扮上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