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陈世聪的心情非常好。
原本只是想着和陈家林保持联系,随口问问写作上的事情。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又开始写新作了,这实在有点出乎他的预想之外。
不是说去滨海写剧本去了吗?
怎么没两天回来,就又开始写新东西了?
短短几个月,已经连续写了《少年派》和《驭风少年》两个长篇,还有《等车》和《另一只鞋子》两个短篇。
这样的创作速度,都不能用快来形容,简直就是高速。
换做别的作家,一年能出五六个短篇就算不错的了,更不用说两三个月写那么多。
重要的是,陈家林不仅写得快,而且还写得好。
即使被不少人骂的《驭风少年》,其实陈世聪也觉得很不错,至少是個好故事。
每一个作家都有自己的创作旺盛期,过了这个时期,创作的欲望和创作的质量都会下降。
陈家林还这么年轻,正常来说远远未到他最旺盛的创作期,如果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创作速度,真不知道将来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这小子……以后会是一名很大很大的作家吧?”
陈世聪心里默默地想着,竟有些期待起来。
这时候——
周燕如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坐下后,开始提笔写起了什么。
陈世聪想了想,连忙站起来,准备和周燕如报备一声,告诉她陈家林又开始写新作的事情。
顺带的,他也想问问《等车》入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之后,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尽管他也不对《等车》获奖抱什么希望,可心里总归还是想问问,只觉得万一要是获奖了呢?
走到周燕如的办公桌前,看见她正在写着信。
陈世聪到嘴的那句“老周”没喊出来。
平日里,编辑部里的人都喊周燕如“老周”。
对于这种称呼的方法,陈世聪也不知道是哪里传下来的风气,有人说是闫安那边传下来的,谁也说不清是哪里的章法。
反正一般有资历编辑,都会在姓氏前加一个“老”,表示尊重。
陈世聪在编辑部也会称呼周燕如“老周”,私底下打电话,他则喊“周大姐”。
周燕如这时候正在写信,是用毛笔写的。
这是老编辑们的作派,不只是《燕京文学》里的几个老编辑,即便如《人民文学》之类的编辑部,老编辑们依旧用毛笔写点评、写信。
陈世聪主要是毛笔字写不好,才用的钢笔。
看见周燕如正写信,他没敢打搅,准备等对方把信写完,自己再上前说话。
周燕如是编辑部最老资格的编辑,如今已经五十五了,可书桌上的稿子仍然堆得高高,是整个编辑部最多的。
她天天看,天天看不败,有时候看着她,真有种夙夜皆怛、身心交瘁的意思。
也正因此,陈世聪特别尊重周燕如,并以她作为自己的榜样。
好一会儿,周燕如终于写完信,抬起头来看见陈世聪,问道:“世聪,你有事?”
“是的,刚才我和陈家林通了电话……”
陈世聪连忙把陈家林通电话的细节说了一遍,尤其提了陈家林写新作的事情。
“那很好,你接下来要多跟一下,多了解一下陈家林的情况,如果他在创作上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应该及时给予帮助。”
周燕如和声嘱咐。
陈世聪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正想着等他把稿子交上来,我们先看看怎么样,如果有需要可以让他到我们这里来一趟,大家可以见见面。”
周燕如轻叹:“也行,关于他的那篇报道我看了,这孩子不容易,能写出这样的好作品实在是不简单,我也想见见的。”
陈世聪斟酌了一下,才问出最想问的事情:“老周,那个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消息?”
听见这话,周燕如长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应该没指望了。”
“嗯?”
“我和王濛已经找了好几个人去谈这件事情了,只是他们都持保留意见,大概是没别的办法了。”
“是这样啊!”
陈世聪不禁有点失望。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当听见这个结果,还是让他感觉不是滋味儿。
以《等车》的水平,真不比那几个最热门的小说差。
只可惜发表的时间太短,没办法引起更大的反响。
看了一眼陈世聪,周燕如摆了摆手,安慰说:“别灰心,陈家林的水平我们看得见,别人也看得见,这一篇《等车》连冯老都专门写评论文章,就可以知道它有多优秀了。
只要陈家林继续写下去,迟早能拿到这样的荣誉,甚至更高的荣誉。
哦,你不是说他还有一篇不输给《等车》的短篇,要在《小说月报》上发吗?
这一期的《小说月报》就要发了,我倒是等着看的。”
陈世聪点点头,说:“老周,那篇小说叫做《另一只鞋子》,不比《等车》差,甚至更好,你看了以后一定不会失望的。”
……
转眼就到了六一。
国际儿童节的当天,新一期的《小说月报》刊发了陈家林的短篇小说《另一只鞋子》。
得益于《少年派》、《驭风少年》的连续刊发,陈家林在《小说月报》上已经拥有了一批忠实的读者群。
因此,看到新一期的《小说月报》上有陈家林的小说,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翻到了《另一只鞋子》的页面。
《另一只鞋子》的字数不多,篇幅不长,可是故事却因为简单而更能直入人心。
看完小说,绝大部分的人都会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好一会儿回不过神。
小说里描述出来的情感真是太细腻了,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同时的,因为这个故事,引起了很多人的思考:
如果我捡到一只皮鞋,会愿意还回去吗?
如果我也在车站掉了一只皮鞋,会舍得把剩下的那一只给出去吗?
紧接着——
没过几天——
全国各地火车站的站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情况。
一些看起来穷困潦倒的人在等车时,总会突然发现有一只鞋子掉在他们的面前,崭新崭新的。
然后,当他们捡起鞋子,抬头去看时,那掉鞋子的人就坐在火车上,笑笑的看着他们,然后把自己的另一只鞋子,一起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