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庄主!”
满脸横肉的壮汉靠着一身强悍的横练,九死一生终于才从阴魂堆里杀出来,可是眼前的一幕却直接让他有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他很清楚柳家有多重视这一次的交易,将鬼市交给他们说是信任他们还不如直接说是相信胡昇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堂堂东乡庄的庄主会成为柳家的附属,但胡昇那一身实力可是实打实的,再加上那闻名江湖的乙木......
不只是他,或许连柳家都想不出来,除了他临场叛变还能有什么意外。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就算那老翁惨死,就算面前是阴曹地府一般的地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毕竟有胡昇在,只要不死就是赢!
至于那个小家伙......还是抓紧时间祈祷吧,胡昇令人畏惧的可不只是实力,还有惨无人道的折磨。
但在这一刻,此前的所有想法都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得稀碎。
而他的这一声大吼也终于也让其他人注意到现在胡昇的状态。
碎纸屑缓缓浮动,速度并不快,却像是埋葬人的黄土一般,从下往上一点点堆积......
他们甚至都不用怀疑胡昇经历了什么,因为光是看着那纸屑堆积、听着那细微的沙沙声就足以让他们感觉到一股无名的窒息感。
那种感觉......是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没有人敢上前,因为......
会死!
本能地向后挪动脚步,尽管他们知道,今天若是逃了柳家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
而胡昇,随着纸屑的堆积,眼里的挣扎也慢慢变得静默,逐渐被绝望和黯淡所替代......
“来吧,送你上路。”
不知何时,林空已经再次出现。
抬手,黄钱剑也跟着浮现。
只是这明明无比简单的动作现在却无比吃力,眼神都满是疲惫,好在他是背对众人。
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
林空天生就能赋纸人生息,予纸马灵动,所以给这一份天赋取名“赋灵”。
年幼的林空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天赋还不止于此,可那时的他无论是修行还是认知,都无法让这份能力再进一步。
赋灵的天赋是在老爷子教他辩人识人、察言观色的时候学会的,所以他也就循着同样的方法去观察身边的事物。
但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
就像他跟着爷爷去做白事的时候,那见得最多,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东西——棺材。
他原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了,可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成功。
后来他才明白,人有灵,而万物有韵。
你要折棺材,就不能只看棺材。
要听那凄凄切切的幽怨,撕心裂肺的痛哭,要看那满堂素稿,满心遗憾......
棺材,本身不是棺材,是举目无亲寂静无声的黑暗,是被黄土一点点掩埋的人生......
是死亡本身。
故而,这一招,名为“黑棺”。
这一份不同于赋灵的力量,他称之为“点韵”。
沙沙的声音还在继续,黑棺没过胡昇的手臂,而后往上......
林空虽然无力,但好在黄钱剑锐利,轻盈地穿过长衫,刺破苍老的肌肤,而后血液渗出,最后从后心透过。
嗤!
拔出的时候黄钱剑已经变成了血色。
咕咚。
王新海喉咙耸动,额头的冷汗不自觉地冒出来。
他发誓,他没想过要和林空为敌,以前没想过,以后更不敢想!
但他同样庆幸能活在这样的家伙身边。
那可是东乡庄的庄主!
拿着乙木的东乡庄庄主!
就算现在东乡庄已经大不如前,可再怎么样那也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啊!
你没给他轰轰烈烈就算了,甚至连东乡庄的手段都没使出来两招,就这么直接攮死了?
他虽然没见过林空的真面目,但是一个整天用白衣少年形象示人的家伙,一个言谈举止虽然成熟但从来没犹豫过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年纪大的人。
而且他要去参加的陆老爷子的寿宴,陆老爷子大宴的二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
他猛地摇头,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想了。
这越想越恐怖......
“死......死了!”
横练壮汉声音都在颤抖,直到上一秒他都还在期许,期许他能睁开眼睛,用让天下人眼馋的乙木将面前的小鬼搅碎。
可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有的只是那少年令人恐惧的背影。
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他双腿都在颤抖了。
他们不是全性那帮疯子,更不是名门正派的得道高人,他们为柳家做事图只是一個利字。
但利益再大,也得有命拿才行啊!
跑!
那少年还没注意到他,趁他刚刚撑过阴魂袭杀,趁现在场面足够混乱!
不顾一切地跑!
但同样有这个想法的,却远远不止他一个人。
忽然,一道身影带着劲风,急速掠过他的身边,朝着门外冲去......
他想都没想,一只手按在那人脸上,而后猛地往前一砸。
他一个练横练的,如果单论速度在场的任何一个都比他强。
但不需要跑得最快,只需要不是最慢就有活命的机会!
砰砰砰!
那人的身子像是炮弹一般,被活生生按回到大堂内,所过之处的桌椅板凳就像是秋天的枯叶一般,碰到就碎。
“罗大通,我日你娘!”
被推回来的那人睚眦欲裂。
桌椅板凳碎算什么,他都快要碎掉了,他被推回来的......是那白衣少年的方向!
手指深深嵌入地板,血肉在翻飞,木头被抓烂的声音让人耳膜都在发颤。
但那人只觉得不够,胡昇那样的一代庄主,无声无息就被纸屑吞噬。
他不敢想如果被埋在那棺材里的是自己,有没有可能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活下来。
这样想着,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一口往地板上咬去!
但在巨大的冲击力面前,这些都只是杯水车薪。
他还是撞上了。
此刻的他甚至期待能被一剑杀了......
只是死亡迟迟没有到来,他忐忑地睁开眼却发现......
林空此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轻松。
他紧咬牙关,眼角有血泪淌下,而手臂被乙木死死缠住,张牙舞爪的枝杈疯狂想要钻进他的血肉中去......
血肉...血泪...
“难怪迟迟不把剑拔出来......这不是纸人!”
他几乎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