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说还真有的时候,就连林空都稍稍期待了一下。
毕竟圈子里谁不知道丰平什么人?
这可是陆家的好日子,你陆瑾还真能带着这个纵火犯乱搞?
而陆瑾也没解释多少,带着几人穿过街道,沿着小小河在一艘画舫前停下。
画舫装饰华丽,这东西一般用于在水面上荡漾游玩,让人方便观赏水中及两岸的景观,有时也用来宴饮。
而此时......
用来唱戏。
咿咿呀呀的声音从画舫上传来。
“且把那瑶池恣意闹,怎能平这心头怒火缭绕~”
只是随口一句就将猴子的骄狂桀骜展现得淋漓尽致,连林空这个几乎从没看过戏的人脑子里都不自觉地浮现出画面。
再几人顺着陆瑾手指的方向望去。
台下是宾朋满座,远远近近挤得水泄不通,喝彩声一片接着一片。
台上是一出《大闹天宫》,此时演得正酣。
孙猴子刚准备硬闯南天门,那动作那眼神,让林空有一种这就是本尊的感觉......
“我说陆少爷,您消遣我?”
丰平明显被气得不轻,甚至连敬语都出来了。
“我盼了一路,现在你带我来看戏?”
“你看我丰平,像是那有这闲情雅致的人?”
二璧咧嘴,呲着牙,抱着手,恨不得给两人添上一把火。
就是,这不比戏好看多了?
“丰平兄弟,且听我说。”陆瑾拱手笑道。
林空倒是大致有了一些眉目,却也等着陆瑾给出解释。
但不得不说,此时的陆瑾还真是谦谦公子样十足,一举一动皆是仙气。
如果没有无根生和李慕玄那一出,多半又是一个大盈仙人......
陆瑾将目光放在台上,“诸位别看这宴会热闹,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陆家对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做了筛查,确保这场寿宴万无一失。”
“毕竟热闹谁都想要,可若是出了漏子,这毁了寿宴陆家丢了颜面是小,伤了宾朋寒了天下豪杰心是大......”
他还想继续说,但丰平可没有闲心等他徐徐展开。
“你是说,漏子......在这?”
他也抬头看向台上,难得静下心来多看了几眼......
却也只得出一个技艺了得的结论。
“若是你这般随意一瞧都能瞧出個所以然,那岂不是在说我陆家的筛查形同虚设?”
“丰兄,且,听我说完。”
陆瑾似乎早就料到如此,笑了两声才继续开口。
“赣江下游有傩戏一脉,自古本事也不俗。”
“但因为王朝末年香火不兴,逐渐没落下来,十年前就只剩下一个老傩独承手段......”
“不少高门大户都让弟子去拜过,想承下那一门手段,可这老傩偏偏又固执得很,立誓只收对的人!”
“就连我一天资聪颖的族兄,曾经被我爷爷亲自带着去,却也活生生被轰了出来......”
他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异人世界的四大望族,陆、王、吕、高。
都是传承千年的大族。
在世家中往往都有着一定的传承,除却手段之外,他们都有一套更切合实际的,由理念、习惯和方法组成的生存模式在发挥着重要作用。
长此以往,使他们成为了那在历史浪潮中独领风骚的一群人。
在王家,是“在乱世拿拳头保钱袋子,在治世拿钱袋子养拳头”的霸道,是财富和力量的相辅相成。
在吕家,是对血脉的绝对控制和对优秀子弟的资源倾斜,是优胜劣的自然法则。
这些传承无一不是契合着异人界的生态,用力量和权势打造属于他们的独立王国,用财富涉足普通人的世界。
得以骑墙两侧,进可在异人世界呼风唤雨,退可回凡人世界安做富家翁。
但在陆家......
非但没有所谓的家传绝学,甚至陆家还有“但凡牵扯奇门异术,只教子孙做人,不为子孙续财”的家训。
用陆家自己人所说,陆家有的只是一堆家规,和一脉相承的硬骨头。
与其说是这异人世界的异类,不如说更像是东汉时期那些依靠经学传家的世家大族。
陆家的家规教育,之所以能成为陆家的立族之基,就是在于这种教育方式培养出来的子弟,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德行。
陆家将拥有这种德行的人输送向五湖四海,而这种德行又能够吸纳外姓人成为其门徒弟子,从而反哺陆家,
而陆家又是出了名的绝不藏私,可以说外姓只要有好苗子,最热衷的也都是投身于陆家!
所以,当陆瑾说族兄去学艺被拒绝的时候,丰平不闹了,吕慈都会皱眉了。
“说起来,倒还真有这么个事......”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这老头子是不是本就打算让这手艺断在自己手上。
不然什么手段还能有比陆家更好的去处?
但既然陆瑾说出这十几年前的事,那就说明事情有了转折。
陆瑾在众人的目光中继续开口,“但我族兄才只是被撵回来不到半年的时间,那老傩却突然对外说有了徒儿。”
“我族兄前去恭贺,也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入了那位的法眼......”
“可惜,连面都没见到。”
“啧!”说到这里吕慈忍不住咂嘴。
“也真就你陆家脾气好了!”
“若是这事让王家和我家遇到你让那老东西再傲一个试试......”
陆瑾赶忙摆摆手止住他的话。
这吕慈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名门的身份,一言一行巴不得给吕家抹黑似的......
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如果是吕仁就绝对不会这么说。
“这徒儿被那老傩一藏就是十年,而后那老傩走了......”
“也藏不住了。”
“从老庙里走出个少年人,名叫夏柳青。”
“通百戏熟千曲,众人皆是惊叹还能有这样一个奇才!而从老傩那传来的一身本事极为了得,刚出老庙就大败天下俊杰,洒然离去。”
“只是这家伙德行极差!”
“为一个铜子杀人,为一个看客喝倒彩灭人满门,为一个全性的酒肉兄弟杀上正派!”
“全性,凶伶,夏柳青!”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那老傩叹息,而后缓缓看向前方。
“这家伙......”
“此刻,就在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