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神色呆愣,被按着亲了好久。
无数思绪在他脑中流转,惊鄂、懵然...最终化为果然如此。
谢今泽果然从一开始就记得。
唇肉已经被男人撕咬得殷红,岁安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谢今泽吻得愈发深,捧着他脸的手也陷进去,在白皙的脸上留下红痕。
口舌交缠、抵死不休。
岁安琥珀猫眼已经盈满生理性的泪光,海藻般的黑卷发翘起,本来就浓烈的眉眼此时更是稠艷,整个人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后摔倒在沙发。
又一个空隙,他微微仰头,宛如濒死的天鹅,“停、唔,别亲了!”
谢今泽则低下,细细亲吻青年颤抖、颀长的脖颈,“嗯。”
堪称油盐不进。
岁安呼吸急促,白皙的手指扯住在他颈窝啄吻的脑袋。
然而谢今泽始终神色平静,仿佛感觉不到痛觉。
终于,就在岁安快要被弄崩溃之际,他推开不停在身上亲吻的男人,原本还算理智的脑子一片混沌。
岁安眼睫低垂,不自觉给了谢今泽一巴掌。
“…滚。”
昏暗、粘稠,泛着血腥味的空气里,他眉眼冷恹到极致,看着半跪在他身前的人。
唯有颤抖的指尖泄出失控。
被打得头稍稍一偏,谢今泽顿住,抬眸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此时却翻滚出笑意。
他轻吻面前人发颤的手指,嗓音低沉,“宝宝,岁岁,下次记得打重一点。”
岁安猫眼浑圆,哽住:“?”
紧接着,他便听到谢今泽语气温和继续道。
“而且我滚了,谁来给你当狗呢?”
*
也许真是那一巴掌打醒了谢今泽仅存的理智,岁安终于没被压着亲。
但最后那句话实在太过变态,以至于岁安都不记得他是怎么被带出谢宅。
谢宅外是大片树,阳光洒落在翠绿的林叶中,显出斑驳。
岁安被谢今泽紧紧圈住手腕,神情带着恍惚:“为什么……”
他明明算好了时间,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青年肤色冷白,面容浓烈刺目,但此时他漂亮的琥珀眼中泪光还未褪去,唇色是不正常的嫣红,似乎还被咬得破了个小口子。
暧昧之气陡增。
薛熠不动声色低头,余光中瞥见谢今泽寸步不离牵着岁安,两人正要上车。
“等一下。”
有人出声。
是宋堂。
宋堂脸上带着青紫,他在宅外等了许久,本来想跟着谢今泽一起冲进去,却被薛熠挡下。
此时见到岁安,他眼睛不眨地看着人,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幸好你没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岁安转头,眉眼微完,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开口时嗓音却带着哑,和细微的黏腻。
岁安立马止住声音,觉得自己那巴掌还是打轻了。
宋堂惊惶的心并未完全平定下来,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男人打断。
谢今泽侧身挡住宋堂的视线,眉眼明明温润带笑,看人时却莫名显得晦暗、森冷起来。
他淡声提醒:“岁安需要休息。”
宋堂愣住,不说话了。
接着就看见谢今泽动作小心地把岁安带到车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始终圈住那截手腕,仿佛一只野兽在圈禁自己的珍宝。
-
车内。
挡板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密闭、隐私的空间。
即便是现在,岁安的手仍旧被谢今泽拉住。
细白的手腕被微微带茧的指腹摩挲、把玩,接着往下,每根手指都被细细抚摸,甚至是指尖、指缝。
岁安毛骨悚然,下意识想把手扯出来。
谢今泽却轻而易举止住他的动作,面部轮廓冷峻而深邃,“怎么了?”
岁安长睫掀起,语气低恹,“放开,你好烦。”
“嗯。”谢今泽手上动作依旧不停,慢条斯理道:“不牵手那就继续接吻吧。”
岁安措不及防,再次哽住:“。”
但他也怕对方再次压过来,便不挣扎了,转头看窗外风景。
脊背却紧绷,黑卷发有些凌乱,像只炸毛的猫。
谢今泽不由轻笑一声。
车内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谢今泽低头,看掌中这只清瘦白皙的手,腕上银链紧紧贴着皮肉,仿佛随着脉搏而跳动。
他小心翼翼数着,一遍又一遍。
反复确认岁安还活着。
他又回忆起那瞬间的窒息感,剧烈的悲恸席卷心脏,仿佛就要随着呼吸拉扯出绝望的血珠,碎裂、崩坏。
身边一切事物都往后倒退、扭曲成灰色,只有眼前的人是鲜红。
绝望、刺目的红。
……幸好,他这次来得不算太晚。
谢今泽低低咳嗽一声,好似要把那持续好几年的惊悸噩梦吐出去,这样他才能以之前那个清俊、明朗的样子面对他的爱人。
他最为思恋、死去多年的爱人。
*
云溪公馆,夕阳即将落下山,余晖携着云层铺天盖地。
岁安依旧被谢今泽牵着下车,两人的手指紧紧相交,而神色又太自若,一时之间竟没人发现问题。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岁安已然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谢今泽不按着他接吻,其他都能接受。
大概。
谢玉第一时间迎过来,她嗓音难得轻柔,眉眼焦急:“没受伤吧?”
岁安摇头,“我没事。”
有逝的应该是谢卓曜。
他想起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那几声枪响。
谢卓曜怕是凶多吉少、非死即残。
岁安长睫恹恹低垂,遗憾谢卓曜怎么没把那颗子弹打出来,不然他现在应该早早就下班了。
一旁跟着的谢今泽开口,“我会让谢宸给他做一遍检查。”
接着看向岁安,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先吃饭吧。”
陈姨已经把饭菜做好,岁安也有些饿了,毕竟整天就啃了一个面包。
吃饭时必不可能再牵手,他挣开手,谢今泽也没强硬拉着。
饭桌上没人讲话,岁安安静吃饭,谢今泽则时不时为岁安布菜。
平常最为跳脱的谢玉也不言,只是夹菜时瞥过两人,又迅速低头。
饭后,岁安神色倦懒,撑着脸看电视。
仿佛刚刚那命悬一线的死亡危机没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谢今泽也陪着岁安,坐在一旁处理事务。
稍稍得知实情的谢玉一脸懵,她看看岁安,又看看谢今泽。
一个被绑架,一个去救人,都这么松弛的吗?
-
岁安看得无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十分波荡起伏,便逐渐有些犯困。
他懒洋洋眯眼,准备上楼回房,洗漱再睡觉。
可起身那瞬又被人拉住手腕,谢今泽已然停止工作,眉眼温和看他。
“去哪?”
岁安语气倦疲,“我困了,去睡觉。”
本以为会松开手,可对方沉吟几秒,“你跟我去三楼睡。”
“不要。”
岁安想也知道谢今泽目的不简单,果断拒绝。
谢今泽神色不变,“…那我们来聊聊六年前的事情。”
岁安猫眼看人,沉默,“……”
他不想提这件事,其中涉及的东西太多,世界管理局、系统、主角剧情。
还有身为任务者,岁安的目的。
聊不了,聊不清。
岁安很嫌麻烦、习惯逃避,所以当谢今泽几乎把他有记忆的事实堆在他面前时,他选择无视,不问更不解释。
令人不安的沉默。
谢今泽的呼吸滞了滞,嗓音瞬间低柔下来,刹那间的晦暗消散。
“好,我知道了,我们不聊。”
他如墨般的眼睛在光下无限接近于温柔,手上依旧紧紧抓着岁安的手腕,轻哄道:“你陪我到三楼住,好吗?”
谢今泽笑,“你之前住过的那间房我还留着,打扫得很干净。”
岁安眉眼低恹听着,还是不说话。
就在谢今泽笑容逐渐凝滞,心里不安再次蔓延而上时。
他听见岁安轻而低的一声“嗯”。
……
岁安走进电梯,随着“滴”的一声,很快到达三楼。
三楼远不同二楼和一楼,有完整一整套房间。
主卧、次卧、厨房、客厅,全都配套。
岁安长睫掀起,听谢今泽嗓音低沉而沙哑,“主卧旁边就是你之前住的那个房间,里面有衣服,注意水温,别洗太久澡。”
好困。好唠叨。
岁安昏昏沉沉,本想已听回复“1”,就感觉到一个吻轻轻落在额头。
接着是一句轻笑,“晚安。”
今夜好梦。
*
就这么安稳地继续住了下去,岁安脸埋进被子,无聊地团在床上。
这间房的确是他之前住过的,不仅极其合他审美和习惯,更重要的是岁安看了他和谢今泽的照片。
准确来说,应该是之前的照片。
床头柜里的花瓶又插了几支黄玫瑰,佣人不能上三楼,那便是谢今泽亲自摘了放进去。
岁安转头看那几支黄玫瑰,想到谢卓耀绑架他时做的那个梦。
焉了的花,以及被血溅到的花瓣。
他又慢吞吞转过头,顿了顿,心里再次喊系统007。
没有回应。
岁安蹙眉,自从那天谢今泽把他带离谢宅、下班大失败后,光球就像断联般,无论怎么喊也没反应。
发生什么事了?
这般思索,岁安下床,去洗手间掬水洗脸。水滴沾湿眼睫,蜿蜒向下流入脖颈,眉眼浓恹,红痣蛊人。
他正要开门出去,却久违听到机械音。
【宿主,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个小世界!】
系统007焦急显身,【这个世界的数据似乎出现问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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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
谢今泽坐着,听薛熠汇报探查进度。
“……已经能锁定到位置,谢宸已经率先去探索情报了。”
谢今泽神色冷峻,提醒,“让他小心些,别打草惊蛇。”
薛熠应下,“是。”
又嘱咐几句,谢今泽便让人退下。
谢卓曜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他受了很重的伤,存活机率不大,就算活下去也大概率成植物人。
如果醒着,或许能更早从他嘴里挖出那个人的信息。
可惜,谢卓曜想杀了岁安。
谢今泽眉眼泛起戾气,但想起楼上还在睡着的岁安,又瞬间温和下来。
公馆里的佣人数量已经增了几倍,确保不会让人再无声无息走出去。
甚至整个公馆都装满了监控摄像头,确保谢今泽能无时无刻看见岁安。
即便是三楼。
谢今泽像前几天那样调出界面,准备再数一遍岁安的心跳、脉搏。
可点进去,他却发现岁安此时的身体数据极其不对劲。
——呼吸微弱,心跳近乎停止。
“什么…?”
谢今泽表情刹那间茫然,他青筋暴起,下意识奔向电梯,去三楼。
力度过大过急,左腿又在隐隐作痛,牵扯着他的心脏发冷。
电梯缓慢上升,瞬息的思绪,谢今泽突然点开监控器界面,查看岁安的位置。
在洗手间。
青年身着白衬衫,浴缸里放满水,他沉进水中,如海藻般的黑卷发散开,眉眼浓烈而刺目。
像只自缢的白鸟。
谢今泽低着头,指尖发颤,划动好几次,终于拉动进度条。
待看清后,他兀自轻笑一声。
谢今泽笑着,一滴泪从他眼睫上滴落,自语:“是这样啊……”
他走出电梯,眉眼在阴影中是彻骨的偏执寒意,像只从地狱里爬来的恶鬼。
“那我也不必心软了。”
你要如何困住一只白鸟?
以『至死方休』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