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踮着脚伸头往外看了眼，撇撇嘴说道：“那就是个普通人，不知道怎么摸到这里的，之前还想和我做生意来着。但他没钱，买不起他想要的东西，又不肯走，天天都要来我店里坐一会儿。”
明茗随口问道：“他想和你买什么的？”
沈荼也开口道：“阴魂傀儡，或是养魂一类的东西？”
明茗眨眨眼，看向小孩，小孩笑得谄媚，恭维道：“前辈料事如神，他的确想买这些东西来着。”
明茗微吟，掐指念诀点了点额心，开启灵眼，再次看向青年。
然后看到青年的包里蜷缩着一只鬼魂，模样看着是成年人，体型却很小，魂体一看就很弱，正窝在他的包里沉沉睡着。
青年已经注意到店里几人都在盯着他看，面露局促，犹豫着往外边的位置挪了挪，利用门柱将自己的身影遮了遮。
明茗惊讶道：“他这是在养着一只阴魂啊，我刚才都没发现。”
沈荼轻晒：“那只阴魂太弱了，和他关系又很亲密，一人一鬼气息交融，你没有发现也很正常。”
明茗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知道沈荼是在为自己找补。
沈荼对小孩说道：“你店里布置了聚灵阵，灵气虽然不如阴力对鬼魂作用大，但也有点效用的。他赖在你这里不走，应该是想帮那只阴魂蹭点灵气。”
小孩皱着眉，神色颇为不虞。
沈荼在明茗耳边轻声道：“你若是想找厨子，这人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明茗眼珠子转了转，问小孩：“老板怎么称呼？”
小孩咧嘴笑道：“我姓柳，你叫柳老板就好啦！”
明茗笑道：“柳老板，想拜托你帮个忙。”
“什么忙？”
明茗招招手，柳老板把脑袋伸过去，明茗嘀嘀咕咕给他嘱咐了一大通。
柳老板听完以后拍着胸脯应道：“没问题，那就交给我吧，我保证让他今晚就去找你！”
明茗笑眯眯道：“好的谢谢啦。”
“不用谢，小事啦。”柳老板也笑眯眯回道，他挺喜欢明茗的，可能是明茗脸嫩，气质也亲和。
柳老板问沈荼：“前辈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吗？”
沈荼摇头，拉了拉明茗的手：“我们走吧。”
明茗嗯一声，挥手和柳老板告别。
两人离店，离开时明茗还特意对着青年笑了下。
青年被他笑得一愣，局促地也回了个笑容。
等走远以后，沈荼才揉了揉明茗的头发，问道：“既然想招聘那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却让那只树精帮忙转告？”
树精便是那位柳老板，沈荼修为高，看透了那小孩的跟脚。
明茗笑着，答非所问：“我饿啦，我们快去找个店吃饭吧，再点些外卖送给将一他们，他们在替我干活呢，不能让他们等急了。”
他哪好意思和沈荼说，之所以不现在去找青年，是担心要商讨很长时间，影响到他和沈荼约会……
沈荼轻挑着眉，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若有所思。
明茗没来槐关山前，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山上苦修，因此每次下山的经历对他而言都十分新奇，沈荼又很纵容他，也不急躁，把外卖订好后，两人就悠闲的在商场中逛了起来，溜达着跑去电玩城玩了一下午，等要天黑时，才回槐关山去。
因为明茗的要求，沈荼没有带他直接出现在酒店里，而是落到槐关山山脚下，然后和明茗一起慢悠悠散着步往上走。
明茗感叹道：“我以后要下山的话是不是都得你陪着呀，这里离市里太远了，我神行术也没你使得好，自己走的话得走好久。”
沈荼轻声道：“等过几天妖行到了后，让他们再帮忙置办一辆车。以后你想出门了，就可以自己开车了。”
“哦，好。”
明茗一边走着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嘟囔道：“但我不会开车。”
沈荼笑道：“那就我来陪着你好了。”
明茗抿着嘴，唇角的弧度却一点点上扬着。
槐关山街道上的店铺都关着，只有最中心那个酒店亮着灯。
走到酒店门口前，明茗看到了下午那个青年。
看到他后青年连忙抱着背包站起，慌忙道：“您好，我是来应聘厨师的……”
明茗和沈荼对视一眼，明茗笑着指了指酒店道：“我们进去说。”
“嗯……”
青年跟着明茗进入酒店，目光低垂，不敢乱看。
明茗指了个位置让青年先坐下，把桃苗交给沈荼抱着，接过他手里提着的袋子然后走进前台，将袋子递给鬼管事们。
明茗笑眯眯说道：“我和沈荼回来时看到路边好多摊子，炸了些炸串带回来，你们要吃点不？”
“要要要。”
鬼管事们饿得久了，正是馋的时候，来者不拒。虽然大爷买炸串给他们这种事听起来很惊悚，但他们还是立刻便把这些吃的都给瓜分了，摆在面前深深嗅吸着，一脸陶醉。
明茗看到前台的柜子上摆了一大堆外卖盒，正是他中午订的那些。
外卖盒子都打开了，里面的菜却一点没少，看着都冷透了，卖相也不如一开始时新鲜，色泽暗沉，没有食欲。
明茗不解道：“中午这些菜不合你们口味吗，你们没吃呀？”
鬼管事们互相看了看：“我们吃过了啊。”
将一这才想起什么，解释道：“三爷，我们是鬼物，没有实体，所以只吸食饭菜的精气，饭菜本身却是消化不了的。”
明茗惊讶，将一说的话显然在他的知识盲区。
明茗问道：“那这些被吸食了精气的饭菜生人还能吃吗？”
将一点头，神情微妙：“能吃是能吃的，就是没什么滋味了……充饥肯定没问题的，但没什么营养，就跟生人放了两三天的剩菜剩饭一样。”
“这样啊……先把这些给收拾了吧。”明茗点头，心中大概有数了。
能吃的话，那这些被吸食了精气的饭菜他也不能直接倒掉了，要不然也太浪费了。
不过要怎么处理，明茗暂时也没有头绪。
他将这事先放下，走到沈荼身旁坐下，青年仍抱着包，正沉默地坐着。
“你好，我叫明茗，请问你的名字是？”
青年讷讷道：“明老板你好，我叫齐云海。”
明茗问道：“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不？”
齐云海点头：“柳老板推荐我来时说过。”
明茗笑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齐云海抱着包的手臂紧了紧，哑着声音说道：“他说槐关山这边有一位鬼王府邸，想招收一位会厨艺的生人奴仆。他知道我在找能滋养阴魂的补物，便推荐我来这里谋差事。”
“这里是鬼王落居的地方，必然阴气浓厚，即便没有补物，能一直待在这里的话，对普通阴鬼而言也一样有好处……我便来了。”
明茗抽了抽嘴角，他没和那小孩扯什么鬼王之类的话呀，他怎么还自己加台词呢。
明茗看了眼沈荼，他托着下巴懒懒地坐着，对于“鬼王”这种说法也没反应，似是默认了。
明茗放心下来，继续与齐云海说道：“他说法有些夸张了，我们这里不是什么鬼王府邸，只是一个普通酒店……只不过招待的主要对象是鬼魂之类。我请柳老板给你递话也不是让你卖身做奴仆的，只是想找个活人做酒店的厨师，你会做饭吧？”
“会的。”齐云海点头，他到槐关山后也发现了，槐关山的环境和他想象中的阴森森大宅院并不一样，除了位置偏僻，其他地方看着挺正常的。
“那厨艺怎样？”
齐云海犹豫了一下答道：“应该还不错，我初中辍学后打工，当过一段时间的帮厨，大部分菜都会。”
“我可以去厨房做几道菜，你们品尝一下。”
明茗轻咳一声：“这个不急，我们也没买菜。先说说你的情况，等你确定在这干以后再说别的。”
齐云海忐忑道：“我确定想留下来干的。”
明茗笑道：“你要知道你是生人，长时间和阴鬼混在一起有弊无利，阳寿都可能因此减少。你脸色看着很苍白，身体状况不大好，应该也有体会吧？”
齐云海低声道：“我有一些先天性的病症，从小到大都这样，和小芸没关系。”
小芸便是齐云海身旁跟着的那只阴鬼。
明茗看着他不做声，齐云海被他盯得心慌，如坐针毡，难受极了，憋了一会儿终于承认：“有一点影响，但我无所谓的。我有先天心脏病，从小就身体不好，即便没有阴鬼缠着也活不了多少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早逝也没有关系。”
明茗这才缓和面色：“你心里有数就行，放心好了，我们是正规酒店，不需要员工卖命。如果你确定留下的话，我会固定时间为你洗去身上的阴力，不会让你寿命因此减少的。”
“但怎么说呢，或多或少还是会有那么一点小影响的，我提前与你说清楚，让你清楚后果，免得你日后后悔了，认为我们诓骗了你。”
齐云海点头：“小芸其实也和我说过，我知道后果。我就是怕你们不要我，所以才……”
“对了，小芸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跟着你？”
齐云海苦笑道：“她是我老婆，因为生病没了。但阴魂没有离开，一直陪在我身旁。”
沈荼：“把包打开，让她出来。”
齐云海有些悚沈荼，闻言讷讷地把包打开，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穿着裙子的木头娃娃。
一道青光自沈荼指尖飞出，落在木娃娃上。随后，虚幻的魂影从木娃娃中飘出，逐渐变大凝实，抱膝半蹲在地上。
看到她后齐云海顿时狂喜，伸手去扶她，但并没成功，手从她的身体中直接穿了过去。
齐云海并没有太失望，做出虚扶的动作满眼热切地看着她。
小芸与齐云海对视着，目光中也满是欣喜，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情绪，细声细气地说道：“你们好，我叫田书芸……”
明茗没吭声，打量着田书芸，待看清她的模样后，脸色微微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