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和风神交往甚密且认识最久的钟离,打一个照面就察觉到温迪的不对劲。
他慢斯条理的轻抿一口茶,在接笏拍桌站起后才把茶盏慢慢放在桌上。
巴巴托斯似乎并不认识他们,那双眼中没有重见老友的欣喜,也没有平日里熟悉的作怪神色,现在的他满是陌生的看着他们。
钟离悄无声息放出一缕神力在温迪身上探查一圈,温迪疑惑的看向镇定自若的人。
那人端坐在桌前,神情未变,眼尾染着红色,一双似是能看透万物的金色眼眸正审视着他,见温迪看来,钟离淡定的移开了目光。
是巴巴托斯本人,钟离并无在他身上探查到陌生的气息,只不过...巴巴托斯现在弱的随时要噶了一样。
接笏拍案而起,神色激动的指着一脸懵的温迪,“巴巴托斯!”
身旁的侯章,也就是削月筑阳真君,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蹭’的一下站起来。
胡桃还在奇怪钟离在等谁,等门被推开后一个差点被她遗忘到脑后的绿色人影突然冒出,这不是好几年未见的吟游诗人温迪吗?
刚要打招呼,就听接笏拍桌子的声音吓得卡在嗓子里,然后他接着用抑制不住的震惊与颤抖的指着那个不着调的诗人说是巴巴托斯。
哈?啊?
这下胡桃也傻了,她眼神落在那张白皙的娃娃脸上,目光发直。
温迪是巴巴托斯。
巴巴托斯等于蒙德死去的风神。
温迪等于风神。
......
大脑宕机的胡桃在换算完关系后,也窜了起来,不敢相信的来到温迪面前叉腰低头,“你居然是风神?!”
被眼睛有桃花的少女盯着,温迪眨了眨眼。
不是说璃月没人认识他吗,怎么看还不止一个?
场面一度混乱。
魈看着他们激动之色,半响叹了一口气。
“嘿嘿,胡桃很久不见啊。”派蒙从空窜出,飞到胡桃面前晃了晃。
“咦,是小派蒙啊,还有旅行者和荧。稀客稀客~”
空和荧走进,胡桃这才把视线从温迪身上移开,和他们两个寒暄起来。
但除了胡桃外,其余几仙还是在看温迪,闲云因为本是风元素的神之眼,神之眼的异动也能让她猜个大概,
本以为是风神又有了继任者,却没想到温迪居然复活了。
“你们似乎认识我?”
温迪看向他们,一句打个他们措手不及,就连魈也震惊了一下,“看样子,是了。”
“非常抱歉,现在的我并不是你们认识的风神巴巴托斯,现在所能想起来的,我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风精灵。”
避免麻烦,还是交代了吧,这群人看起来他一个都招惹不了。
“额,在另一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可以叫我温迪。”
钟离垂眸沉思,另一个世界吗?
“时候不早了,落座吧。”钟离出声。
“好耶好耶!”派蒙听到开饭的信号,双眼冒星星,迫不及待的跑到桌子旁,空见此无奈的跟了上去。
“哇——今天好丰盛啊!”
派蒙报着这些菜名,眼神越来越亮:“素鲍鱼,清炒虾仁,金丝虾球,杏仁豆腐,香嫩椒椒鸡,蜜汁叉烧,沉玉茶露......”
眼瞧着他们都落座了,只剩下那个棕发男人身边的位置,温迪就算百般不情愿也磨磨蹭蹭的坐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总给他一种‘威严’的感觉,而且举手投足都是贵气。
落座后,温迪不由得悄悄朝右瞄了一眼,正好撞进一双金眸,吓得他一激灵,怎么办?偷看人家正好被逮住!
钟离和气道:“小友不必拘谨,随意便可。”
顿了顿,钟离向温迪一一介绍道:“我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这位是削月筑阳真君,侯章,在他身旁的是理水叠山真君,接笏。”
“三眼五显仙人,魈。”绿发少年魈朝着温迪点头打招呼。
“留云借风真君,闲云。”温迪对她第一印象就是像他初中班主任。
好家伙,都是仙人?!
“这位便是往生堂的堂主,胡桃。”
“往生堂?”温迪疑惑,随即想着钟离看起来年纪不大,语气倒是老气横秋的,说话还文绉绉的,就像是那些有文化的老头。
谈到自己了,胡桃兴冲冲的推销道:“往生堂就是通往阴阳两界,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让两个世界的人都满意的业务。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今天第二碑半价哦~”
钟离咳了一声。
闲云:“......”
接笏和侯章:哈哈哈,多么熟悉的话语啊,他们之前也被这个小姑娘推销了一次。
温迪:“......”原来往生堂就是殡葬馆。
听这位胡桃的话,恨不得马上把他送走啊......
“又来了。”派蒙扶额,“胡桃,现在不适合谈这个吧,今天可是充满喜气的海灯节啊!”
“啊,抱歉抱歉。”
不过温迪也没计较,反而对胡桃随时随地推销的精神品质所感动,他笑道:“好啊,等我有钱了,肯定会来光顾往生堂的。”
胡桃惊道:“欸?真的吗!你是第一个正面答应我的人!”
“......卖唱的你!”派蒙似乎是在震惊温迪真的答应了胡桃,对于这种身后事,多数人一向都是退避三舍的。
怎么温迪现在......突然派蒙想到什么,该不会这卖唱的死过一次然后这次还想不开吧!
温迪绿眸流转,笑眯眯的逗派蒙:“欸嘿~”
熟悉的味道来了,派蒙气的跺脚,“欸嘿,天天欸嘿,哼!”
还是老样子,钟离不语。
既然也是熟悉了,温迪也不藏着捏着了,挥手一坛酒出现在桌子上,还未开封就能闻到浓郁的风元素气息。
钟离讶然,熟悉的气味唤起了他的回忆,居然是风神酿......
他侧目看向温迪,这不是他最宝贝的酒吗?
少年面上带笑,开盖干脆利落挥动风元素给他们的酒杯满上。
如此大方,希望日后他想起来,不要来这里跟他哭诉。
饭后
一行人都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一个趴在桌子上,脸色微红,不知道在嘟囔什么的温迪。
钟离坐在醉醺醺的温迪身旁,无奈的叹气,看来不光神力没了,酒量也没以前那么好了。
风神酿虽说比一般酒烈了些,对于仙人来说,还远远达不到让他们醉酒的程度。
所以,餐桌上,就只有温迪一个醉倒了。
就连胡桃和派蒙,也都没醉,虽说是喝的少吧......
曾经最能喝酒的某人,反倒成了最容易喝醉的那一个。
钟离看向脑袋磕在桌子上,一只手还抓着杯子的温迪。
触碰桌面的一侧脸颊因为压力被挤得嘟起来,两个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桌上,
帽檐的塞西莉亚花似乎因为时间长了,花朵有些萎缩,绿叶蔫蔫的垂着。
倒是有几分可爱。
思及此,钟离伸手把他帽檐的奄掉的花拿下,换上一朵新鲜的。然后拍了拍温迪的肩,叫了他的名字。
“...嗯?”被喊醒的温迪迷糊的出声,睁开眼睛也没聚焦,显然还醉着,他动了动,看向屋子里仅剩的一人。
“都走了。”温迪用他那乱成浆糊的脑子思考了下,未果,“你怎么没走?”
“旅行者他们去玩了,见你醉酒不醒,所以让我照看你些。”回应温迪的依旧是稳稳的莫名令人安心的声音。
被近距离声音攻击的温迪捂住震得发麻的耳朵,摇摇晃晃的起身,“真不够意思......我也要去。”
“既是喝醉,不宜出游,免遭不测。”那双金眸依旧盯着他,说出的话文绉绉的,语气倒是很有威慑力,
如果是平日里的温迪可真会立马被吓住,但是现在——
“啧,你是谁啊,怎么就跟我爹似得管的那么宽。”
酒壮人胆,温迪也不例外。他就是想去玩玩而已,还被一个语气老道,活像老头的家伙阻止,顿时脾气就犟起来了。
气鼓鼓的少年瞪着钟离,一向清明的绿眸蒙上一层水汽,生气的仰头瞪他。
要是以往的钟离早就把这个酒蒙子送到天上自由飞翔了,可偏偏,这人现在弱的很,什么也不记得。
可能力道大一点就嘎了。
钟离沉默。
温迪那边又开始作妖,他先是睁大眼凑近钟离,仔细用他那看不清东西的眼睛对上那双灿金的眼眸,
然后迷糊道:“...你,眼睛好眼熟,哦对了...是梦里很好看的眼睛.......”
钟离:“......”
伸手摁住不安分的爪子,语气无奈,“别闹了,巴巴托斯。”
少年茫然:“巴巴脱丝是谁啊,”
脑子刚转过圈似得,温迪一下挣开钟离的手,立马捂住自己腿,惊恐看向钟离:“你居然要我脱丝袜,变态——!!!”
钟离顿时表情裂开,终于忍无可忍的给了温迪一拳头。
“哎呀!”
温迪可怜兮兮的捂着挨了一拳的脸蛋,活像受了恶霸欺负一样,睁着水汪汪的绿眸瞪着面前的高了他一半的人。
委屈:“你打我......”
其实并没用多大力气的钟离:()
这边温迪哭完,顿时歪歪扭扭的跑了出去,钟离无法,只能跟着他身后。
以免这家伙又把自己作死了。
心累的老爷子跟在温迪身后,看温迪醉着酒在街边弹琴唱歌,居然还能收赏钱,然后又在他快要撞上别人前拉了一把。
这年的海灯节,过得颇为疲惫。
钟离叹息着把终于醉倒歪地的温迪拎起来背起,把他帽子里的摩拉收起,然后把帽子戴回温迪头上。
看了眼在天空炸开的七彩烟花和天幕之上的霄灯,竟觉得如此便好。
高大的身影背着一个睡着的绿衣少年,手里拎着一个摩拉袋,消失在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