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婷婷此时出现在大牢这种地方,犹如坠入凡间的仙女。
她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食盒,身边丫环递给狱卒一点碎银,她隔着牢门,神情悲悯地像菩萨。
冷知棠红着眼睛“婷婷姐!”
顾婷婷也跟着想哭,拿帕子给她压压眼“别哭,知棠,你受委屈了。我给你们带点吃的。”
“王妃,”顾婷婷神情关切,“您怎么样?”
长宁王妃略颔首“我没事,多谢。”
“自从得知要被替嫁,我家小姐一直病着,听说王府出事,这才不顾身体连忙赶了来,”丫环脆声道。
长宁王妃微垂眸“有心了。”
冷知棠还想说什么,长宁王妃叫她“知棠,过来。”
顾蓉蓉似笑非笑,坐在原地没动,看着顾婷婷做戏。
顾婷婷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也在寻找她,看到她时,明显一愣。
原以为顾蓉蓉会苍白憔悴,神情惶恐,狼狈哭泣,没想到,不但没有,反而镇定从容,气色也很好。
“二妹,你怎么样?还好吗?我甚是担心你。”
顾蓉蓉这才慢慢起身,走到牢房边。
借着昏暗烛火,顾婷婷看到她脸上红晕,还有脖颈间不小心露出来的吻痕,不禁拧紧帕子。
“担心我?”顾蓉蓉浅笑,“未必吧?”
丫环拧眉“你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没长嘴吗?”顾蓉蓉打断,“需要你一个丫环在这儿插话?还是说,本就是你家小姐授意的?”
顾婷婷一愣“不是,二妹,你别生气,她也是……”
“她是什么我没兴趣,”顾蓉蓉目光落在她腕间赤金镂空手镯上,“我对你这镯子有兴趣。”
顾婷婷呼吸微窒,手想缩回袖子,被顾蓉蓉一把抓住。
“二妹,你做什么?”
顾蓉蓉极慢地绽出一个笑,语气泛着凉意,低低钻入她耳中“你被替嫁,这镯子功劳不小吧?里面装了什么?
顾婷婷,别给我摆出一副可怜受委屈的样子,搞得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样。”
顾婷婷脸色泛白“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一直心系于他,这才替嫁……”
“是吗?”顾蓉蓉一把把她的镯子薅走,“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拿给冷星赫看,他会怎么想?”
顾婷婷差点绷不住,语气也冷下来“二妹,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我好心来看你,你为何如此?把镯子还给我,那是我母亲给我的。”
“好心来看我?”顾蓉蓉把手镯套上手腕,“被我抢了婚事,你不应该恨不得我死吗?”
顾婷婷叹口气“我是生过气,但木已成舟,说什么也是无用。
二妹,只希望你能好好和星赫过日子,别再任性。星赫他……是个好男儿,值得被好好对待。”
“他是我的夫君,我当然会好好待他,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顾蓉蓉没伸出手“钱袋子拿来。”
“什么?”顾婷婷以为自己听错了。
“钱袋子,我在这里需要各种打点,没钱怎么行?你不会只拎着个食盒来的吧?”
顾婷婷“……”
顾婷婷心里暗骂,表面还得装,刚把钱袋子打开,就被顾蓉蓉夺过去。
“就这么点儿?”顾蓉蓉轻哼,“顾大小姐,你平时克扣我的月钱都不只这个数。”
顾婷婷脸色泛青,不知道今天顾蓉蓉抽什么疯,难道是一下子受刺激太大,疯了?
咬咬唇,顾婷婷连客套话都懒得再说,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冷知棠瞪顾蓉蓉一眼“你和婷婷姐说什么了?她为何那般生气地走了?”
“她生气关我什么事?”顾蓉蓉手指摩挲着刚得来的镯子,“她是京城有名的福运小姐,我就是个庶女,向来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能气着她?”
“你胡说,婷婷姐不会欺负人!她命好八字好,连皇家寺庙的方丈都说她命好,谁和她接触多了都好运气!”
“那你怎么在牢里?”顾蓉蓉反问。
“你!”冷知棠恼怒,“还不是因为……”
长宁王妃蹙眉“好了,知棠,不许再说!”
“嗒”一声微响,顾蓉蓉眼睛微亮。
手镯果然从中间断开,在手掌磕磕,一点粉末倒出来。
顾蓉蓉手指捻起一点嗅嗅,微涩,略有香气,这是……上好的迷药,不但能让人意识模糊,可被操控,等清醒之后,还会丧失这段记忆。
在原主记忆中,顾婷婷是典型的黑心白莲,人前是温柔善良的姐姐,对庶妹照顾得无微不至,人后则是狠毒自私,不把原主当人,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又让人痛苦到极致又不会留下伤痕。
而且……顾蓉蓉刚才观察到,顾婷婷并没有被替嫁的忿恨不甘,她之前让顾文楼带话,也是试探,只是因为原主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和顾婷婷手上的镯子有关。
结果,显而易见,顾婷婷真来了。
顾蓉蓉现在可以肯定,顾婷婷应该早知道长宁王府要遭难,故意让她来顶缸,不但身陷牢笼,还得背着骂名。
而顾婷婷自己,毫发无损,还成了被可怜的对象。
顾蓉蓉暗暗冷笑,想让她就这么认输?没门!
就算不为长宁王府,就为争这口气,她也得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她下定决心的同时,顾婷婷走出大牢,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方才接到兄长的信,也想看看顾蓉蓉的惨样儿,脑子一热就来了,现在回想,过于冲动了。
上马车准备回府,吩咐丫环“你去衙门,让大哥回家一趟。”
“是。”
街头拐角树影后,冷星赫戴着斗笠,看着马车离去。
他身边的侍卫慢吞吞问“世子,要、追、上、去、吗?”
冷星赫摇头“不用,我现在这种情况,若是被发现,会连累婷婷。再者……”
“什、么?”
“我已成婚,与她断了缘分,没必要再见。”
“可、是……”
“没有可是,”冷星赫打断他,“走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
顾婷婷回到院子,摸摸空荡荡的手腕,气得摔碎桌上茶盏。
顾文楼一脚迈进来“为何生气?”
“大哥,”顾婷婷恨声,“顾蓉蓉那个贱人,不能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