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阳缓缓升起。
镇军将军营地。
大帐内。
跪在地上的老奴,依然是头嗑在地上,一动未动。
须发皆白的镇军将军封以岳,视线依然在地上那具年轻的尸体上。
直到,大帐外,一缕微光顺着帐帘照了进来。
老将军,目中现出一丝波动。
深深的看了眼平躺在地上的面容后,便抬起了头,缓缓站起了身。
朝着帐营内,那兵器架上,横放着的一把,银色刀身的偃月刀,走去。
单手抓起偃月刀,面上表情有一丝不受控制,虎目圆睁,抬起偃月刀向下用力爆砍。
兵器架,自上而下,瞬间被劈成两半。
偃月刀砸在兵器架下方垫着的一块大理石板上,石板“啪”的一声爆碎。
碎石片飞溅,砸的桌凳移位。
旋即,手持偃月刀,大跨步的向营帐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老奴,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脚下有些踉跄的,跟在了已经出了大帐的镇军将军后边。
看着眼前,依然高大魁梧的身影。
他眼中泪光转动。
老爷,还未老!
依如当年那般。
战无不胜!
......
天色已然大亮。
路远带领的两千余旅卒,已是走到了一处平坦之地。
不过,他们今日,只走了昨日三分之一不到的行程。
在他们身后,那还剩千余的官兵,退去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这些官兵不与他们正面交战。
而是不时佯装进攻,或者在远处用弓箭进行骚扰。
似乎是想要阻止他们前行。
这事看起来不寻常。
应是这些官兵在拖缓他们的行军速度,想要等得大军支援。
因此,昨日整个旅卒都是彻夜赶路。
此地,远眺,便是已经可以看到,一片山峦之地。
翻过那片连绵的山脉,便是到了云州之地。
到时候,可以借助山脉地势,躲避可能出现的更多的官兵的围攻。
这些幽州的镇守之兵,没有调令,一般也不能离开幽州。
只要进入前方山地,便能彻底摆脱这些官兵。
......
“哒哒哒~!”。
一阵密集的铁蹄踏地的声音。
李奇转头一看,正看见那极远处,近千匹铁蹄战马,朝着他们直奔而来。
他不由面色一凝!
千匹战马,这怕是把一个镇守军的战马都给牵了出来!
战马上,也必然个个都是精兵!
这支镇守军,摆明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出他们!
待得近了,他看清楚那战马上之人,举着的那个印着“封”字的旗帜,心里更是翻了浪。
原来是他!
封以岳!
此次镇守幽州与云州边界的镇军将军,竟然是他!
在李奇心里翻涛骇浪之时,须发皆白,身高九尺的镇军将军,已是驾驭着战马,当先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嗡~!”。
偃月刀,带着呼啸声,向前一挥,指着这支天兴军旅部中骑马的十余人大喝:
“路旅帅何在!”。
路远听得声音,正要从卒子中走出。
比他更靠近的李奇却先行一步,策马上前,朝着那手拿偃月刀之人拱手道:
“封老将军。”。
李奇的老师,也就是现在牧州那位,当年在朝廷为官时,与这封以岳有些交集,他跟着老师,也与对方有数面之缘。
此刻,李奇上前,便是想与对方谈判一番。
镇军将军职责虽是扫荡乱军山匪,但他们此次只是路过,而且三千旅卒,并非没有反抗之力。
稍加周旋,未必不能避免一场恶战。
须发皆白的封以岳,看着对面马上这個白衫身影,认出了是何人后道:
“李奇?果然是天兴乱军。”。
李奇再度拱手抱拳:
“封老将军,神采依然,老师一直念叨着老将军,言说老将军英勇无双,忠心为国,实乃不可多得的将才。”。
封以岳从李奇口中听到了那人,亦是感慨道:
“你之老师,年纪轻轻,承蒙圣恩,官居一品入朝堂,风采一时无人可及。
只可惜,当初,太过年轻,也太过固执,以至于走错了路......”
“老将军!”。李奇见人指摘自己老师,不由心生怒意道:
“朝堂之事,谁人不知?道不同,不相谋,若是老将军觉得老师当年抉择欠妥,不若发兵牧州?何必做这口舌指摘?”。
“哈哈哈哈!!”。封以岳大笑一声:
“好,今日不提当年之事。”。
他朝着那些骑马之人看去,正看见手上握着一杆纯黑色长枪的少年,抬起偃月刀一指,喝道:
“吾儿战死沙场,老夫此行,只为报失子之仇,还请路旅帅与老夫一战!”。
“什么!!”。李奇失声,面色大变。
听到封以岳的话,他这才想起,昨天,路远击杀的那个官兵头领,确实是与这封以岳有几分相似!
封以岳共三子,已失二子,此事他也知晓。
未曾想,昨天路远杀死的,竟是这封以岳最后一个儿子!
难怪!
难怪从昨日起,那些官兵,就一直在干扰他们前行!
原来是这般!
如此看来,昨日,这封以岳,守了他那儿子一夜,此时,便是来夺路远性命。
李奇脸色很是难看。
他还想着,凭着二人当初的关系,若只是借过,再加上自己这边有三千旅卒,自己周旋几句,对方未必就一定要与自己等人过不去。
如今看来,竟是已与对方结下了不死不休之大仇。
此战,已不可免!
路远看李奇竟与人在这战场上叙旧,早已经不耐烦了。
听得对方说什么杀子之仇,便已猜到了那个死在他长枪下的青年身份。
策马出列,手中长枪一抬,对着那封以岳道:
“不若你也死在这杆长枪下如何?如此,或可与你那儿在下边团聚。”。
既是想要自己命的人,他路远怎会客气?
“哈哈哈哈!!好!好!!只要你有那本领,吾这条性命,给你又何妨!!”。
封以岳缰绳一甩马背,座下战马便向着路远冲锋去。
沙场之上,口舌之争,无有任何意义。
此人,夺了他最后一个儿子的性命。
今日,便砍下对方的脑袋,以祭奠他那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