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坦白
    平时都是三菜一汤,连这景年都觉得未免太多了些,经常吃完还剩好一半。

    此时粗略数了数,整张桌子几乎都摆满了,起码有近十道菜!

    春庭笑了笑,却只道:“姑娘马上就能知道了。”

    景年心一动,很快反应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一身灰白色衣袍的七皇子便在外面的一阵问候声下走进了房中。

    两日未见,忽然看到,景年还是有些不适应,赶忙上前行礼。

    “起吧,不必多礼,往后也无需跪。”

    欧延温声道,径自往里面走。

    景年站起跟上,意外发现下午在院子里碰到的那个不知身份的男子也来了,不过没有进来,只在门口站着。

    侍女上完菜,照欧延吩咐,都恭敬地退了出去。

    景年在气场强大的七皇子面前,凝神静气,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坐吧。”

    欧延见她半天不落座,回头看原来是杵在那儿,不禁扬眉。

    景年默默在他对面坐下。

    “姑娘不必拘谨,快吃吧。”

    欧延先动了筷。

    景年摸不准他过来与自己一起吃饭的意思,小心地拿起筷子看了眼面前的菜。

    饭间,欧延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几乎是在沉默中进食的。

    景年一门心思夹着离自己最近的两道菜,欧延见状,竟亲自动手换了两次菜品的位置。景年受宠若惊,不敢麻烦他,只能伸长了手挑更远的。

    “这两日我不在,墨姑娘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

    快吃完时,欧延主动打破了沉默,语气自然。

    他一说完,景年脑海中几乎是立时地,就闪过那日在府外马车里的遭遇。

    她心跳加速,顿时有些慌乱,犹豫道:“挺……挺好的。”

    欧延顿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指了指房外门边站着的男子,“这是萧痕,是我的亲随,下午偶然与姑娘在府中见过一次。”

    景年一听,赶忙点头,越发忐忑起来。

    “他告诉我,今日与姑娘相见,偶然瞥得姑娘印堂微青,似是中毒之兆——毕竟事关性命,不知可否为姑娘探上一脉?”

    欧延五指轻拢,以拳扣了两下桌面,温声道。

    景年猛地抬眼,这一回是彻底慌了。

    她哪能想到,中毒之事竟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

    目光快速扫过门边的男子。

    自中毒后,这两日她都有仔细留意身体的变化,但没有任何不适,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中毒了,哪想现在竟被人一眼看破。

    欧延曾说府里有一位神医,难道就是这个人?!

    难怪他下午忽然叫住自己,莫名其妙看了自己一会儿,原来……是那时已发现了不对。

    景年脑中一片空白,在欧延的注视下,只能茫然地点头。

    萧痕很快走近,“劳烦姑娘伸出一只手以让属下把脉。”

    景年照做,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盖在自己手腕上,随即手落下。

    整颗心也随着他这番动作猛跳起来。

    没一会儿,萧痕的表情就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他目光原本停顿在空中某处,没多时便慢慢移回到景年手腕上。

    景年想到自己火族的体质,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也不知这体质能否从探脉中察觉到,倘若可以……便糟了。

    她下意识动了动手腕,想摆脱,却哪有可能。

    “怎么样?”

    萧痕把完一边,又让景年换另一只手,光探脉就探了许久,欧延见状,淡淡在旁问了句。

    “墨姑娘确实中了毒,属下还需施一针,以辨是何毒所致。”

    萧痕说着,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布袋中取出一排银针,也没等景年反应,按住景年手指直接扎了一针。

    轻微的刺痛袭来,景年眨了眨眼。

    萧痕又取出几个别的景年不识的器具,动作快得惊人,不知又做了些什么,才向欧延点了点头,下了定论,“是铃兰花,不难见的毒。”

    景年深吸一口气。

    铃兰花,她是知道的,整株都有毒性,累积到一定剂量便会致命。

    如此一来,既然要毒发,她定是要长期服用的——

    直到这时,景年才恍然大悟。

    这毒,估计在她刚进七皇子府时便开始下了,而肃王的人之所以将她引到府院后门,闹出马车上的动静,多半是为了让她心生恐惧,并乖乖听话……

    景年目光下意识扫向桌上的食物。

    难道他们每日都会在饮食上给自己加剂量?

    想到欧延今天也与自己一起吃了桌上的菜,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姑娘近日可有什么不适?”

    萧痕起身退到一旁,轻声询问。

    “我……没有……”

    景年张了张口,只觉口干舌燥。

    她本没想这么早就将自己被威胁的事告诉七皇子,可事发突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在欧延和萧痕的注视下,心中紧绷的弦忽然一松。

    几乎是立时的,景年从座位上站起,下一秒直接跪在了欧延面前。

    欧延扬眉,不动声色地看向景年,没立刻说话。

    “七爷……求七爷救命。”

    景年双手交叠着撑在自己磕向地面的额头上,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放心,萧痕就是之前我与你说的当世神医,有他在,你不会有事。”

    欧延状似无意地平静道。

    “不……不止是这个,奴婢中的毒……是到府中后,被肃王的人强下的!”

    景年眉头紧蹙,有些吃力地将前日的遭遇尽数道出……

    欧延听着,全程没有太多情绪变化,倒是站在他身旁的萧痕扬了好几次眉。

    “姑娘告诉欧某这些,是要与肃王划清界限吗?——”

    当她终于说完,房内整个安静下来,许久,欧延才缓缓开口。

    是个问句。

    景年心一提。

    类似的话,欧延不止对她说过一次。

    他从一开始,便对自己表明了立场,也要她给出自己的立场。

    景年咬牙,现在肃王摆明了要她死,她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奴婢但求自保,本也无意成为肃王手中的棋子。肃王要奴婢死,奴婢却想保命……”

    “我又如何该相信你?”

    欧延闲适地向后靠了靠,一针见血,“若非萧痕无意发现你中毒的迹象,你又想瞒到什么时候?”

    景年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奴婢确实没想这么快告诉七爷,先不说奴婢在府中难见七爷一面,下毒之事,让奴婢意识到府里处处都有人监视。奴婢原本的想法……是想先暗中找出监视自己的人,再带着证据找机会向七爷禀报的。”

    “哦?你还想将人找出来?”

    欧延闻言来了兴致,放于膝上的手指动了动,似乎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