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源百无聊赖地在马路上闲逛,反正也无处可去。此时身处龙华,属于宝安区下辖一个镇,还不是现今的龙华新区,到处搞建设,修路、建厂房、工业园建设,热火朝天,一路尘土飞扬。这里的树木很有特色,枝桠横生、高大粗壮、遒劲有力,一树的胡须,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南方特有的榕树。
“站住,干什么的?”两个带红袖章的骑着摩托车拦住他。
“刚从工厂出来,准备搭车。”盛家源一脸懵的望着他们,瞥了一眼红袖章:龙华牛栏前治~安队。
“证件拿出来,检查!”其中一个矮个喝声道,大瘦高个右脸颊有道小拇指长的疤,歪歪斜斜,如同一条蚯蚓趴着,此刻倚在摩托旁,抱着双臂眯眼叼着烟观望。
盛家源从包里翻出身份证递过去。
“还有。”矮个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这吗?”盛家源连忙把边境证递上去。
“干嘛呢?大白天的也不上班在这瞎晃荡,注意点!”验完证件,回递给盛家源,还不忘警醒几句。
“刀哥,走了,大热天的,没碰到小白,晦气。咱们去‘红红’按~摩店,放松放松吧。”矮个一挥手,跨上外号“刀哥”的后座。那红红细皮嫩肉的,新来的花花也不错,那腰细的担心随时被风吹折了,嘻嘻,刀哥到时你先挑……
一路顺风传来两人放浪形骸的交谈声,盛家源无奈地摇摇头,后来他才知道“小白”指刚来深圳打工无证件的人,好刮油水。
“那年你踏上暮色他乡,你以为那里有你的理想……”手机传来今年最火的水木年华《在他乡》歌曲,盛家源很喜欢,此刻就是在他乡,很应景。一看是范英打来的。
“英子,有事么?”盛家源边走边问。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么?你在干嘛,气喘吁吁的。”范英的声音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好听。
“在赶路呢。”
“你没上班啊,前几天你发信息说在厂里。”
“没呢,我炒对方鱿鱼了,哈哈哈~”一说这,盛家源心情突然好起来了。
“怎么回事啊?”范英焦急地问。
盛家源就将前后经过简短说了。
“盛哥,我们大家都好想你啊,赶紧回来一起喝酒吧。”电话中传来钱进、晓琴,以及艾华他们的声音。
“好好,盛哥待不下去了就回来找你们啊。哈哈~”盛家源一时鼻腔有些酸酸地。
“在外多照顾自己,不好搞了就回来。那边疫情较严重,多注意卫生,少去人多的地方……”范英抢过电话,温柔地交代。
“好好。”盛家源一一点头回答。
电话接完,盛家源一时惆怅,原地抽个烟发呆了会。搞不好就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既然选择过来,路是自己选的,跪着哭着也得把它走完。
“那年你踏上暮色他乡,你以为那里有你的理想……”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奉先达的,还以为范英他们话没说完,赶紧接通。
“盛哥,在哪呢?”奉先达还是那么语气急促地输入。
“我看看哈,啊,这是龙华牛栏前。”
“那到我这不远,你就在梅林关外面没多远。我表哥他老板不是下午回香港么,没啥事,说下午来我这转转。我一寻思吧,你不是明天要见他老板么,正好下午你俩交流交流呗,这叫啥来着,叫……”奉先达一时想不起词在那边急得挠脑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对对对,哎呀妈呀,盛哥,你老有才了,看刚才把我急得,刺棱刺棱的,一下蒙圈了。呵呵呵”
盛家源也被感染了,刚才的伤感一下子荡然无存。拾掇下在公交站等车,先乘车到梅林关,进关口检验身份证和边境证,然后再乘到火车站的公交。
等到香格里拉附近,都下午两点了,中饭还没吃,就去附近的米粉店对付一口。给奉先达打电话。
“哎呀,我没跟你说清楚,我房子租在黄贝岭,我表哥过来了,要不你走到国贸,有直达的公交,你在黄贝岭牌坊下,下车打电话我去接你。实在对不住了,哥们。”奉先达一脸懊恼地抱歉。
等盛家源赶到黄贝岭牌坊被奉先达接到出租屋都过了三点半。
“这是我表哥。”一进屋,奉先达就给盛家源介绍。
“你好!盛家源。”盛家源伸手问好,并分别给他们派烟。
盛家源看到奉先达表哥的形象,浓眉大眼、皮肤白净、相貌堂堂,身高还略微比自己高,外表上跟奉先达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昨天电话,今天就辞职到了,典型深圳效率啊。”奉先达连竖大拇指乐呵呵地说。
“别提了。”盛家源一脸无奈地回答,然后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奶奶的,这帮龟孙见到台~湾佬大气不敢出,只知道欺负内地人。屌!”奉先达义愤填膺道。
盛家源就说都过去了。然后跟奉先达的表哥聊起天来。
“表哥,你看,盛哥怎样,符不符合你老板的要求?”看聊的差不多,奉先达看着他表哥。
“我们明老板喜欢干净整洁的,也很相信眼缘……”
“演员,我们哪里去找演员?”奉先达吃惊地问。
“别打岔,姨妈叫你打小好好读书,你就不听,听锣听音,听话听声,听清楚了再说话。”他表哥一脸无奈道。
“我没说错啊,你不是说演员吗,有听错么?”奉先达很二地望着盛家源。
“表哥的意思是他老板明先生很在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也很看中人的形象和品质。表哥,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盛家源向奉先达解惑。
“你说的很对,从你的形象气质,还有你刚才的一番话,我相信明先生应该是看好你的。”表哥认真地说。
奉先达抚着额头先恍然,然后若有所思。
接着他表哥交代了些老板的爱好、生活和用车习惯,交代珠三角这边开车的规则和注意事项等等,盛家源一一记下。
盛家源一看时间,都快六点了,满起身邀请大家先去吃饭。表哥说要回去收拾打包东西,有些较大件还要送到物流公司寄回去,也起身告辞。盛家源也不勉强,双方留了电话,交代明天先去香格里拉候着,他带盛家源去见明先生。
就到附近找到奉先达推荐的“东北饺子馆”。
“盛哥,我最喜欢来这里了,一吃这里的菜就感觉回到东北老家。”奉先达一脸兴奋。
“你晚上还出去做生意吗?”
“出啊,不出房租哪里去挣。反正自己当老板,可早可晚,自己说了算。哈哈哈”
等菜期间,两人闲扯。
“我看你那也就一间屋,外带一个小洗手间,也没有厨房客厅的,一个月多少钱?”
“你猜?”奉先达狡黠地眨眨眼。
“200、500?”奉先达一直摇头。
“800。这还是疫情生意都不好做,恳请房东多次才让步的,去年都是每月900,不含水电卫生管理费的。”奉先达不无得意地说。
“这么多,就一个单间啊?”盛家源大吃一惊。
“是啊,在我老家200还嫌贵。这里是深圳,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寸土寸金啊,没办法,你不租想租的人大把。”
盛家源默然。
“来来来,菜上来了,吃菜喝酒,万事不愁。嘻嘻~”奉先达用筷子开了两瓶啤酒。
“告诉你,盛哥。我们这一片都是原村民的房子,现在就等着拆迁,原住民都去住高档小区了,村里每年还有大量的分红,这些房子,一间间的出租他们嫌麻烦,就按栋打包给中介,中介一次性跟他买断租金,然后中介再隔断分租给租客,从租金、水电中收取差价,加之一些卫生管理费的。我听说,去年有个湖南一家三口盘了九栋楼,一年挣了大几十万啊。”奉先达嘴似连珠炮羡慕地说。
“来,喝酒,不羡慕别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痛快!”奉先达碰杯。
两人无话不谈,一直吃到九点多,奉先达有些微醺,也不出摊了。为了不影响明天应聘,盛家源略微陪喝了一点。另外,下午听奉先达表哥说明先生不喜欢烟味,今晚开始他就没抽了。
他提前去前台买好单,临走时奉先达还埋怨他一通,说不把他当兄弟,相较他这新来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当地土著,哪有客人招待主人的……奉先达嘟嘟囔囔一路,盛家源苦笑着连说下不为例,一定改正。
回到住处,盛家源拿包准备去找旅店,奉先达一把拉住他:
“盛哥,你要是不嫌弃兄弟,今晚就住我这,咱这虽不大,但还算干净。现在十点多了,附近也没有好点的酒店,住小旅馆还不如住我这。我嘛,有地方去,嘿嘿。”奉先达床底倒腾一番,从鞋盒中挑出一张保存多年的光碟。
“那怎么行!我把屋占了,你倒去外面住,这多不好意思啊!”盛家源急了。
“盛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呢带这个是有大用处的,都是男人,你懂的,嘻嘻~不远,就这附近。”奉先达拍了拍对方肩膀,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你……”盛家源一时无语,也算是彻底明白咋回事了。
盛家源无奈放下包,幸好行李带了洗漱牙具和换洗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