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方最近有些成就感,被他坚持五年的调查最近有些进展,五天前的晚上,石成开车带他正在北湖无遗躬行附近的十字路口等绿灯,孔德方风湿较严重,不喜欢开空调,除非热得受不了才吹吹风扇,开车时基本都是开窗,在红灯开始倒计时,从一旁滑过一辆山地车,全副武装,头盔墨镜口罩,突然在车启动之际扔到后座一个档案袋,老孔正在闭目养神,东西扔进来他都嚇醒了,左右查看,附近哪里还有车和人,他小心翼翼打开一看,哟嚯,都是宝贝啊,全是璞玉城的总规图、设计图、报规材料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没想到一语成谶,多年来只是猜测,也从没弄到真凭实据,这下不全都有了。
老孔兴奋地一路口哨吹到家,整整五年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开心过。盛家源啊盛家源,看你怎么逃出我的五指山,当时怎么给我吃进去的就给我原封不动地吐出来,宋雪康,哼,也不是个好鸟,当初挖坑让我搞工业园,当我碰到难处以政治任务逼迫我贱卖熟地保证工业园开发,什么狗屁政治任务,不就是不能影响他的政治生命,伪君子!没有你的默许和指点,盛家源敢那么大胆改规?即使有那胆子,他说改就能改的?2.2到2.8,相差0.6,增加将近9万平方米,多增加大几个亿啊。一开心,将戒了多年的酒这几天晚饭后每顿小酌两盅。
兴奋了几天之后,孔德方冷静下来,虽然手头有直接的证据,但是现在全绿坡市从上到下各个部门哪个不是站在盛家源那边的,此时递材料无疑自投罗网,很可能还有生命之忧啊,自己都一把年纪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出了气无所谓,反正已经安排了后手。女儿孔尨接棒自己生意越做越好,外孙韦湟外孙女孔枫,谐音凤凰,一个五行缺水、一个缺木,韦湟孔枫一直在身边养大的,都在上小学,聪明可爱,至于半年前跟女儿离婚的韦忠诚,离了才好,当年我和她妈都不看好这家伙,果真败类一个,韦忠诚,伪装忠诚的家伙。当年孔尨妈走得早,跟这小子也有份,都是被气的……
想到老伴,孔德方停下手中酒杯,多好的女人啊,他在外跑车、批发烟酒,她在家悉心照顾两边的老人和孔尨,回到家,有热饭热菜,每晚端上一盆开水泡脚,多苦多累从不抱怨,自己的朋友她都当朋友,自己喜欢的她也喜欢。生意越做越大,冷落她了,她任劳任怨也不介意。吃苦受累太多了,都憋在心里头,可惜啊,走得太早了,唉。自那以后孔德方就戒酒了。
“惠芬,对不住了。”孔德方轻语道,一盅酒撒地,浊泪溢满眼眶。
“嘟~嘟~嘟~”门禁对讲响了好几声,孔德方还是沉浸在往事中。
“孔先生,是韦忠诚按门铃。”石成走过来轻声提醒。
“呵呵,真不出我所料啊。按当初我们商定的计划执行,不管我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管我,还有,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保护好自己。切记啊!”孔德方深情地看了石成几眼,一扭头抹干眼泪,快速拿起门禁对讲机。
“谁?”
“是我,忠诚啊,爸。”
“我现在没资格当你爸了,你这么晚过来干嘛?”孔德方没好气地说。
“好久没见你了,正好路过来看看您。”
“看我?算了吧,我准备睡了。”
“别呀,爸。是孔尨要离的,我可一直都不想离,所以您还是我爸。再说了,我再怎么的也是孔枫韦湟的父亲啊。”韦忠诚急了,也是有感而发。
“你还记得自己是枫儿、湟儿的父亲。”孔德方没好气的说。
“哪能啊,爸,让我上来看看您吧。”
“门开了。”
“蹬蹬蹬~”这些阶梯韦忠诚最熟悉不过了,拎着一袋苹果香蕉气喘吁吁到了露台。
“够难为你的了,这么会儿就跑了上来。”孔德方瞥了一眼他那滚圆的身材,心想,下楼梯一横一滚,那不是更快。
“嘿嘿,这不是太久没见,甚是想念么。”韦忠诚难为情地挠挠锃得发亮的光头。
“咳,听你这话,活该我们这些老实人一辈子吃亏啊。要是像你这般巧言令色,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田地啊。”孔德方喟然长叹。
“你~爸,想开点,我被孔尨逼着离婚,不也没寻死觅活的。”韦忠诚宽慰道。
“……”
“咦,爸,你又开始喝酒了?”韦忠诚看到酒瓶酒盅一脸惊诧。
“嗯,喝了有几天,最近心情比较好,就小喝两盅,呵呵~”孔德方得意地摸摸脸颊,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一开心就喜欢摸脸颊。
“啥事这么开心啊?”韦忠诚看看左右凑过去小声问道。
“这里没人,就咱俩,啥事开心?你猜,哈哈哈~”孔德方一阵大笑。
“发财了?”孔德方摇头。
“孔尨找到你喜欢的姑爷了?”孔德方瞪眼摇头。
“嘴臭,别怪啊。难道是彩票中奖了?不对,打牌、赌博、买彩票,你从不干。”孔德方先摇头再点头。
“都不对,哦,我明白了,你是给我找了个后丈母娘,对不对?这次猜中了吧。”韦忠诚兴奋地站起来抓着孔德方的胳膊。
“对你个大头鬼,长这么个大脑袋整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孔德方抽出手跳起来拍了下他脑袋。
“是改规的证据,哈哈……哎,嘭!”嘭的一声响,话音戛然而止。孔德方倒在石台边抽搐着,慢慢洇满一滩血,越扩越大。韦忠诚一下子懵了,两人不是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倒地,一摊子血。
“爸,爸!”韦忠诚走上去喊叫,没太大反应,再伸手探探鼻孔,进的多出的少,看来凶多吉少啊。
“后顾之忧,无后顾之忧……”韦忠诚嘴里念念有词,看看孔德方,又看看女儿墙,再探头看看下面大街,夜深了,空无一人。做贼心虚般左右看看,无人,再喊几声孔德方,没反应,心一横,扶正孔德方靠近女儿墙,人往墙外倾,准备一撒手了事,心中百般纠结,还是不忍心将其放回原地,边跑边拨打120。正如韦忠诚上来时孔德方所想的,下楼时韦忠诚腿一软一个趔趄摔地从四楼一路滚到院子里,人摔得七荤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