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不是端午节快到了么,我就扯了些艾蒿箬竹叶去县城里卖,挣了一点儿钱。”
林枫轻轻一笑,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陈大爷和蚊子的疑问。
如果说村子里除了自己父母之外,还有谁最值得信奈的话,那一定是陈大爷和蚊子了。
一个是村子里颇有名望的医生,一个是从小就视自己为老大的跟班,林枫不愿将此事瞒着他们。
若是过于隐瞒,反而会引起一些猜疑,实在没那个必要。仦說Ф忟網
“啥?卖艾蒿和箬竹叶?那东西也有人买?”
陈大爷的反应跟林永志和郑慧兰差不多,也不太相信村里那些野草居然能拿去城里卖钱。
“嗯,城里人正缺这些,我也就是恰好碰上了。”
林枫挠了挠头,并未将话说死,只将其归于自己的好运气。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陈大爷这才松了口气,并将那2块钱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只要林枫不是偷鸡摸狗挣来的钱就行,那他收着也就放心了。
不过对于林枫送来的那一斤猪肉,陈大爷却不愿意收,拿起那一斤猪肉想要递还给林枫,“林枫啊,你爸现在还病着,这猪肉你还是拿回去,多给他补补,我这里就不用了。”
林枫赶忙将陈大爷的手推了回去,“陈大爷,多亏了你的那副药,我爸的病现在已经好多了,这猪肉你也莫跟我客气了,算是我孝敬您的!”
怕陈大爷还要推脱,林枫又看向了一旁的蚊子,“蚊子,刚好你们还没吃,要不你们现在就把这肉吃了吧?天气热莫放坏了。”
说完,林枫便借口家里还有事,不能多留了,脚上抹油似的离开了陈大爷的家。
看着林枫离去的背影,陈大爷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爷?要不……我现在就把肉炒了吧?刚好园子里的辣椒长得正好,跟着肉一起炒出来肯定香!”
蚊子早已被这猪肉勾走了魂,默默咽了口唾沫后,又满眼期待地看向了自家爷爷。
陈大爷回过了神,看着自己几乎要流口水的孙子,无奈骂道,“一天天的……就晓得吃!”
不过嘴上虽这样说,心里疼爱孙子的陈大爷还是去到一旁的水缸旁,舀了一瓢水,开始清洗起那一斤肉来。
看着自己爷爷这举动,蚊子嘿嘿一笑,“爷爷,那我去摘辣椒咯!”
说完,屁颠颠地奔向了自家的菜园子。
……
林枫回到家时,见门前街檐的角落多出了一辆木板车,而之前扯的那些艾蒿和箬竹叶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上面。
“爸,哪儿来的木板车呀?”
林枫走了过去,对着正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林永志问道。
回来的路上他其实就在想,今天扯的艾蒿和箬竹叶可比昨天多多了,那个背篓怕是装不下的。
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见着现成的木板车摆在这里了,真是让林枫心里一阵欣喜。
“小枫回来啦?”
林永志呵呵一笑,问了下陈大爷那边的情况后,才指着那木板车给林枫解释道,“我看这么多的艾蒿和箬竹叶,家里那背篓肯定是装不下的,所以就去了村头你王爷爷家借了这辆板车,方便你明天拉去城里。”
林永志口中的“王爷爷”也就是村长王福全。
在“林枫”的记忆里,那人就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儿,尤其是见着自己,一脸的严肃加上那似乎能将人看透的犀利眼神,让曾经的“林枫”总有种莫名的胆怯。
不过父亲林永志和他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两人见面总得聊上几句。
“哦,原来是村长家的板车呀……”林枫随口应了一句,也并没有多想什么。
既然父亲这么机智的帮自己找来了拉东西的板车,他倒是也省了一件事了。
就在这时,身旁的林永志又走上前,温声提醒道:“对了小枫,那个……你明天要是挣了钱,记得也给你王爷爷家送些猪肉吧!”
林枫微微一愣。
给王爷爷家送猪肉?
父亲林永志怎么好端端的有了这个要求?
想了想,大概是用了人家的板车,觉得应该回报一下别人吧。
“好的爸,我晓得了,等明天回来我就把肉给王爷爷家送去。”也没有多想,林枫点点头道。
林永志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这晚林枫早早地就睡下了。
忙活了一整天,又从县城到村子里来回奔波,他也实在是累了,躺下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院子里各家各户都灭了灯,刹时四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打开院门,径直走向了一个方向。
是出门已久的张富贵回来了。
“富贵?你咋才回来了?咋样了?问到是哪家丢了肉不?”
见自家男人回来了,谢秋菊急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盏煤油灯。
83年的水溪村已经通了电,张富贵家也是有电灯的,但是为了节约电费,很多时候他们都是点着煤油灯照明。
煤油灯微弱的灯光洒在张富贵的脸上,明显能看出他的表情不太好,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问个屁!”
张富贵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气呼呼地说道,“村子里能吃上肉的就那么几家,我挨家挨户地去问了,居然都说没有少肉,真是见了鬼了!”
“啊?那……那是咋回事?先前林永志和郑慧兰两口子还在屋头熬猪油嘞,难不成那么多肉还真是林家那小子自己买的?”
谢秋菊也急了,将手中的煤油灯往桌上一放,眼底都是不甘和怨愤。
“他买的?他拿啥买?就那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哪儿来的钱?那肉要是他自己买的,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张富贵显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用力拍着桌子,说话的声音也不自主地拔高了几度。
“那倒也是,他老早就被那县里的洗衣粉厂开除了,有个屁的钱!”
谢秋菊也愤愤地补了一句,随即又往张富贵的跟前一凑,“富贵,你是不是问漏了哪家哦?村子里吃的上肉的有好几家呢!”
“咋可能问漏?”
张富贵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接着便开始细数着村子里几家相对条件比较好的门户,“不就是那几家走了狗屎运的么?有一队的付老三,五队的姚大,还有……”
待张富贵说完后,一旁的谢秋菊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追问道:“富贵啊,还有一家你忘啦?就是那陈老头儿啊?他可是村子里唯一的医生,平日里可没少捞钱嘞!”
这一句提醒倒是让张富贵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啊,他咋把那老头儿给忘了!
心中的疑惑仿佛瞬间清除了大半。
“你说的对,还有那陈老头儿没问,多半就是他家的肉!“张富贵捏着拳头,语气坚定地道。
“对,明天天一亮你就去问问,这事肯定没跑了!”
两口子就此事达成了共识,接着又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感觉心里舒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