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林清尘”从前对这三人的记忆被强行灌入我的脑海,数千百年的记忆间陡然重现,如走马灯般不断的放映着。
“林清尘……”
“清尘……”
“清尘师弟……”
数以万计的声音在我脑海内不断的徘徊着,叫嚣着,膨胀着……仿佛要冲破我的大脑,碾碎我的心脏一般疼痛的令人感到窒息。
我捂着头,在床上蜷缩着翻来覆去的滚动着,本想着这样兴许自己会好受些,却不想,竟只觉得似乎疼痛较之之前竟更甚了些。
“系统,我信你邪……”
我含糊不清的低声暗骂了一句,弓着身,猛然将脑门往墙上一撞,总归算是感觉世界顿时清净了许多。
又是梦魇,又是被强行灌输记忆。
而且,还是一次性灌输连带算上自己共四人份的,那不知多少千百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最为可怕的是,“系统”那家伙竟也不做些删减,竟连荀勉建蹲茅厕向掌门借竹片擦拭这种没营养的细节都不曾放过。
“我说系统,你就不能精简一下么?”我抗议道。
“不能。”它答的,当真是十分干脆利落。
“算你狠。”我内心十分沧桑无助的给它竖了个大拇指,点了个赞,而后当即被它气的一口老血喷撒而出,两眼直冒金星,而后翻了个白眼,便精疲力竭的晕了过去。
恍惚之间,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总感觉,好像是一个人……
又感觉,好像是很多人……
可是,那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仅此而已。
这个梦,做的依然很真实。
此时的我,白衣翩翩,负手持玉笛立于船头,感受着湖畔微风轻拂脸颊,嗅着清风送来那沁人心脾的莲花芬芳。
忽而,只听得“扑通”一声,我慌忙的回过头去,迎面却看见苏辛抬着头,用那种十分懊悔沮丧的眼神,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师尊……”他哽咽道:“我刚才划着划着,忽然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把桨掉到湖里了。”
“哦。”我颇为冷淡的应了一声。
忽而,想起之前系统折磨的种种事迹,都是因眼前的这家伙而起,一股邪念自心底升起,让我不禁生出想要报复的年头来。
“反正是在梦里,折腾的又不是苏辛本人,应当不妨事吧。”我如是想着。
良久,我终于想出个很好的捉弄他的点子,不禁嘴角微扬,冷笑道:“既然你把桨弄丢了,那你就拿剑划吧。”
“哦。”只见苏辛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竟真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用那点窄的可怜兮兮的剑刃,在浩荡的湖面上一点一点,吃力的划动着。
原本我也不过是一时气话,想不成这小子竟真信了,拿着他那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窄口铁剑,竟真的凭着毅力一点点的将船划到了岸边。
只可惜,沿路,他的铁剑因在水中浸泡时间太过长久,便开始一寸一寸的生着锈。
等到了岸边,他已是沾了满手的铁锈,而他的那柄配剑,却早已废掉了,锈的再不能用。
可是,锈的是他的剑,同我有何干系?
我既存了要好生捉弄他的心思,不好好将他整哭让他难受,岂不等同于我先悖了初衷?
待船靠了岸,我提着衣角,率先踏上那片青青草地,原本心情正好,忽的,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十分幽怨的声音:“师尊,我的剑坏了……”
“坏了就坏了吧。”我满不在乎的随口应道。
此时,我嗅着自然的芬芳,漫步在葱葱郁郁的花田之间,负手把玩着手中的玉箫,心情极好,便也一时懒得理他。
我又在田间的小路上,轻哼着舒缓的小曲,心情极为舒畅的走了两步,却迟迟不见他屁颠屁颠的跟上来。
回过头,只见苏辛抱着他怀里的那柄锈剑,委委屈屈像个孩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着。
“不就是一把剑么。”我冷哼一声,颇不耐烦的转过身,飞快的走到他身旁,拽过他怀里的那柄锈剑就往湖里扔,激起一道道水花。
眼看着剑沉入了湖里,他却无可奈何,不犹得哭的愈发难过了。
“哭什么哭。”我怒骂了他一声,捉过他的小手,不由分说的直往岸上拽。
“一把铁剑而已,心疼什么?”见他哭的这般昏天黑地,一副没出息的模样,我颇为鄙夷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等回了山上,为师亲手给你铸一柄新的不就成了……”
“真的?”
苏辛紧拽着我的袖子,一把将鼻涕眼泪都糊了个干净,而后眼巴巴的,瞪着一双无辜卡姿兰的大眼可怜兮兮看着我。
我颇为嫌弃的瞥了一眼那生生被他玷污了的洁白衣袖,颇为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真的。”我叹道:“为师何时骗过你?”
而这孩子,简直是个小戏精,一听到我亲口承诺了,他颇为开心的几近手舞足蹈,咧嘴笑道:“那等师尊同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兑现承诺哦。”
“好。”我没好气的胡乱应着。
听着那小家伙在我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叽叽歪歪个没完,我不由得被他气的有些微恼,可思来想去,却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恼他啰里吧嗦的,还是在恼自己竟这般没选择,三两下便被他可怜的模样,弄的缴械投降了。
我正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我觉得手里一空,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我开始有些不安,待我悻悻的回过头去,果真发觉方才还被我拽在手里的苏辛,此刻,竟消失不见了。
“我该不会,竟把一半大孩子给生生牵丢了罢?”想至次,我便愈发觉得可怕,能不知不觉的把个大活人弄丢,足见我最近粗心大意都有些近乎老年痴呆了。
“苏辛……”
“苏辛!”
我环顾四周,皆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禁慌乱的一遍又一遍的叫喊着他的名字,却始终不见他回答。
“难道……他走了?”
我似是还没晃过神来,只觉得自己脑子一时有些晕晕乎乎,直至好好的晴空忽然下起了微雨,那落在我脸颊微凉的雨滴,让我忽然想起,我方才……似乎丢了他的铁剑。
被他视若珍宝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被我一气之下扔进了湖里,沉的无踪无影。
“所以……我大抵,是真把他惹生气了?”
“所以,他大抵觉得他在我心底,同那把锈剑一样可有可无,所以一时失落想离开我了?”
我俞想俞多,俞想俞乱,俞想俞慌。
“那我呢?”
“他就这样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陌生的地方,我又该怎么办?”
玉箫从我的指尖滑落,摔落在泥地里砸在坚硬的石头上,被摔了个粉碎,但我此刻却已无暇顾及它了,只双腿一软,跌坐在草地上,环抱着膝盖哭出了声。
哭的一声更比一声高,一声更比一声撕心裂肺。
忽然,在我耳畔隐约间回响起了苏辛的声音,总觉得似乎离我很近,又似乎……十分遥远。
“师尊……”他低声泣道。“往昔,是我错怪你了,你回来吧……我求求你快点醒来,回到我身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