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灯火深处巧相逢
“少爷你看,有杂耍的!” 见李继嗣兴致突然落下来,李贵想哄他高兴,指着一群人围着叫好的杂耍班想让他去凑热闹。 “咱们也进去看看?” 李继嗣摇了下头。 他像是有点出神,脚步也漫无目的地游荡般。 “少爷,这有家茶楼,咱们进去歇歇?里面还有说书的。” 李贵记得李继嗣爱听书,在平安县的家里还养了两个专门说书的先生。 “都是听过的故事。” 李继嗣路过茶楼时摇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少爷,有卖花的,冬水仙!” 李贵掏了几文钱从一个小丫头手里买了一把花。 “您看这花多好。” 那水仙色白幽香,还长着绿油油的长叶子,有着黄色的嫩蕊。 “不错。” 李继嗣总算夸了句。 但也只看了一下。 他复抬头向前望了眼未走完的剩下半个热闹的西街。 前头仍是人头攒动,灯辉烛明,但李继嗣却没什么心情继续往前走,好像那些景致都索然无味起来。 “李贵,咱们回去吧。” 李贵拿着花跟在后头,追问道:“您这就回去了?时间还早着呢。” “就这些东西,有什么稀罕可看。” 李贵倒是觉得都挺有意思的呀,西川这一年都没这么热闹过。 但李贵不敢违逆主家,只跟在李继嗣后头往回走。 走到十字街交叉处,李继嗣一抬头,只见刚才错过的人,迎着他,正朝西街过来。 与他主仆二人不同,徐慕和他们已经买了一堆东西,周凡此时怀里抱着,臂上挂着的全是东西。 徐慕和也看见李继嗣和李贵了,他二人倒雅,这繁华热闹的集市怀里只抱了一大捧水仙花,还慢悠悠的样子。 “好一捧水仙” 徐慕和迎过去,与李继嗣互相见了礼,取了一只水仙来闻。 “真是应了那句诗‘含香体素欲倾城’。” “刚才我跟公子瞧见娘子了,但人多没遇上,谁想咱们有缘呢。” 李贵热络打招呼。 月蓉抓了把刚才她们从东边买的红枣给李贵尝尝。 李贵见李继嗣半晌没说话,瞧了眼主子,正直瞪瞪的看着徐娘子。 李继嗣与她重逢后就一直稍瞬不逝的看着徐慕和,看着她从街东边的灯火辉煌处朝自己走过来,笑语盈盈。 这水仙倾不倾城李继嗣不知道,但他此刻的心境倒是也应了徐慕和说的那首诗里的另两句——是谁招此魂肠断,种作寒花寄愁绝。 是谁让他牵肠挂肚? 是谁让他愁思难散? “西街这边有意思吗?” 见李继嗣没答话,徐慕和看向李贵问了句。 “有意思。” 徐慕和这一问,李继嗣沉默半晌反而说话了。 “有杂耍班,有说书的茶楼,还有卖花的。” “咱们去茶楼歇歇脚,然后听听书吧。” 徐慕和笑着看向刘妈,也打算与李继嗣主仆拜别。 “一起吧。” 他也要跟着去?他不是刚从西街过来? 徐慕和觉他怪怪的,“公子不是刚逛完?” “哦,刚才就我二人,怪没意思的,与你们一起,人多也热闹。” 其实徐慕和不太愿意。 她跟一个男子同行算怎么回事,但又不好驳了李继嗣的面子。 ‘人家可能是真君子,不拘小节而已,好在他们人多,也不算过分失礼。’徐慕和心里暗想 “那就请吧。” …… 那茶楼不大,茶也一般,书说的故事是‘广寒宫里天蓬元帅戏嫦娥,后被贬下凡界成了猪妖’这一段。 徐慕和听不太全西川话,尤其是那说书先生说一说还要唱起来,她更听不懂。 李继嗣与徐慕和分桌落座,但两人隔得不远,他便讲给徐慕和每一句唱的都是什么。 “这句唱的是他被贬下天界不小心落进猪圈,满怀愤懑。” “这句是唱他怨那嫦娥貌美却心狠,对他无情又无义,告他状。” 徐慕和听得认真,眼睛盯着说书人,而李继嗣却望着徐慕和,渐渐出神。 她今日与往日过于素净不同,稍作打扮,略施脂粉。 藕荷色小袄儿,底下是深绿色百叠裙子,盘着百合分肖髻,只用淡紫色的绢做了两朵花戴。 仍是观之可亲,见之顿觉温柔雅驯。 “这句呢?唱的什么?” 见李继嗣不吱声,徐慕和回头看他一眼,竟撞见他正失神盯着自己。 徐慕和顿时双颊如火,用手遮挡了半边脸,借喝茶忙别过脸去,心下一片慌乱。 “唱的是两句词‘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刘妈妈,咱们回去吧。” 徐慕和彻底扭过身给了李继嗣一个后背,打断他的话。 “天太晚,咱们这么多女子不安全。” 徐慕和也不看李继嗣,朝他福了福身子拜别,带着一众人去了。 “怎么说走就走了?” 李贵一直醉心听书,哪知是李继嗣唐突了人家,看着他们火急火燎的走,还不明就里的问了句。 李继嗣也知道自己失礼,摸着额头直叹气。 “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怎么了,怎么会一时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 而被唐突了的徐慕和直到回了家也惊魂未定。 刘妈见她脸色不好,神色略忧虑,伺候她歇息时便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还难看起来,可是受了风?身子不爽利?” “可能是走乏了。” 徐慕和勉强一笑。 刘妈不敢怠慢,忙去厨房熬上一锅姜糖茶,也给众人都喝上一碗,避免今晚街上逛久了着凉。 只一人坐在孤灯的室内,徐慕和想起撞见李继嗣看她的目光,脸上又觉得烧起来。 ‘一定是多心了’徐慕和在心里说服自己。 ‘他一个未婚的少爷,比自己还小好几岁,怎么可能会对她动心?’ 徐慕和知道自己无倾城之色,李继嗣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富家少爷,怎地就能对她刮目相看。 ‘而且这些日子,往来也好几次,他说话办事从未对自己不规矩。’ 徐慕和心里不停的劝自己,慢慢的也就平复下来。 她的目光慢慢的移上那盏孤灯,心里又感伤的想‘她如今带着两个孩子,又是下堂妻,哪有心情想这些风月之事呢。’ 这一夜后,徐慕和权当是个误会,再没往多处想,她生意照做,日子照过,且李继嗣也没来和兴源叨扰过她。 慕和心里默认上元灯会那晚确实是一场误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