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欢在明鹭的嫁妆上给出了意见后,知道程寻意必不好意思再来。
毕竟几次三番过来讲嫁妆的事儿,倒显得故意张口要的意思,程娘子是个最要脸的人,故过了小半个月,徐慕欢叫月蔷将添置的东西准备好了,列成单子后,亲自去东府走了一趟。
正好徐慕欢脚伤也好利索了,也该过去给太妃请安。
“大嫂也在呢,正好我还找你有事儿,省得单去杏林阁一趟了。”
徐慕欢其实是先叫丫头打听着,见程寻意过来后才赶紧从西府来的,她平时并不爱往这边来。
“你脚好利索了吧?”
太妃难得关心的问。
“大夫来看过说是无碍,能自由走动了。”
太妃也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又说道:“鸾鸾上学前来给我请安,没坐一会子,早饭都没陪我吃,明儿让她歇一天,来我跟前玩儿,我还怪想她的。”
慕欢亲自给太妃添茶,笑着答:“学里快考试了,小丫头好胜心强,这些日子怎么都不敢歇课,晚上让二爷领着她过来给母亲请安。”
太妃上了年纪喜欢孩子,又是隔辈亲,阿元又生的那样灵气,故一提起她就心情好。
一脸笑的说:“像他父亲,珩哥儿小时候就要强,写字、练剑一样不怠惰,早起读书一刻钟都不迟懒,连我们这样的大人都没他一个孩子这般毅力。”
“那就等她考完试,送到我身边多待几日。”
太妃说罢又怕程寻意多心自己偏心眼,说:“想起以后鹭鹭要嫁走,我心里更是空落落的,让她们多在我眼前晃晃。”
太妃提起出嫁,徐慕欢忙接过话茬。
“眼看着出了大哥的孝,咱们鹭鹭也该筹备嫁人了,这段日子二爷还跟我提起给侄女添点什么嫁妆好。”
程寻意忙客套地说:“弟妹不必这样,哪好意思让你夫妇给她贴补嫁妆。”
“自家人你还客套什么”,太妃发了话。
她拿目光点了下徐慕欢说:“鹭鹭的亲爹没了,她叔父就如生父,嫁人这么大的事儿,自然少不了他们两口子帮扶,难道全要你我,两个孀居的寡妇撑着。”
“二爷说的正是母亲这番话呢。”
徐慕欢让结香将自己写好的礼单拿过来,给太妃过目。
西府备好的礼足足写满了三大张纸,七八十样东西。
太妃细细的看完,心满意足的点头。
她之前还担心徐慕欢小家子气,不舍得给明鹭掏钱添嫁妆。
这堆满真金白银的礼单不仅让她心落了地,也挺满意徐慕欢在这件事上的做法。
大家子里的贵妇,平素里略节俭些倒也无妨,反倒能给自己的名声添彩,但这种时候,出手绝不许寒酸,否则落人笑柄。
而且徐慕欢礼单上的些东西大部分十分名贵,对比起来,倒显得程寻意用来充数的古董器物寒酸了许多。
不过也不能怪程寻意,那些东西还是她多年积攒的。
“难为你,老二从一个七品小官做起,你还能攒下这么多家当。”
太妃知道徐慕欢娘家是没什么财力的,礼单上这些东西不可能来自她的陪嫁,恐怕都是他夫妇成婚后积累下来的。
“要不说鹭鹭有福气呢。”
徐慕欢笑着说:“西域的金玉器物、绫罗绸缎交易十分繁盛,二爷在西北做官时陛下赏赐慷慨,尤其是在西域多打了几场胜仗。”
“若是要几百亩田、十几家铺子我俩倒是真没有,反是这些东西倒还有些。”
太妃还是偏心的,她见这礼单过于丰厚,又都是俞珩舍命打拼出来的家底,故将其中一张抽了出来,说:“有这两张就够用了,我做奶奶的肯定还要添一些,总不能风头都被你夫妇二人抢去。”
她又看向程寻意,道:“之前你备的物件都用我跟老二媳妇的东西替下来。”
太妃又怕程寻意面上不好看,宽慰她说:“我理解你做娘亲的心,可你年轻孀居,内些东西你留着,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程寻意略略的点头。
同时她心里盘算着‘前天自己按照徐慕欢的谋划,说服太妃又多给了两个庄子,三间铺子,再加上这些物件,这笔嫁妆足够风光了。’
徐慕欢将礼单给了程寻意。
“我让月蔷和惠灵将东西封箱装好,然后找人抬到你这边来,底下的事儿嫂子亲自操劳吧。”
徐慕欢只管好自己这一部分,至于太妃私底下给金山还是银山,她都不看。
毕竟她也是有女儿的。
若是热衷太妃最后多添了什么,倒像是心机地看着长辈有没有偏心了。
程寻意心里十分高兴,但脸上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徐慕欢倒不喜欢她这样,何必扭捏呢。
若这会子程寻意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自己反而更感动些。
……
给明鹭添嫁妆西府破了一笔不小的财,连俞璋过世时收的那些礼金也都为了置办东西填了进去。
也算是‘从何处取,用于何处’了。
好在太妃还退还回来一张单子,不然这些年存的家底就都掏干净了。
来京后人情世故又多,俞珩在外应酬频繁,还得多养两个孩子,年节孝敬太妃。
杂七杂八的,哪一处不用钱,哪一处不费钱。
如果不是这一两年徐慕欢想出了往外租闲置的房子,缩减府里开支等一系列法子,拿出去这么多钱,西府要捉襟见肘了。
俞珩的俸禄是不够用的。
王府的田庄、铺子这些私产所得都有公帐,钱均充了官,供府里上下一应开销。
别说划拉进西府的小金库,不让徐慕欢拿私钱填窟窿就不错了。
“回来啦,没留在内边吃晚饭?”
俞珩信步进屋时没料到徐慕欢会回来这么早,他以为聊明鹭嫁妆的事会很繁琐。
“我还吃的下去么。”
也到月底了,慕欢正看账房送过来的账本。
“心疼了?”
俞珩在她的算盘上乱拨了一颗珠子,故意捣乱。
“嘶!你讨不讨厌。”
慕欢打了他手一下,眉头一蹙。
语气怏怏的说:“我不是心疼把钱给了鹭鹭,是心疼咱俩攒了这么多年的家私都搬空了。”
“钱嘛,没了再赚,有了就是花的嘛。”
这话说的,真真是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
“好,听二爷的,下个月起我就今朝有酒今朝醉,等月底你外头应酬记得的帐找上门来结银子,同僚友人走人情,咱俩就缩着脖儿在屋里躲着,你看如何呀?”
“还有你淘弄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画、笔砚,缺钱的时候我就逮一样拿出当一样。”
“明天我就让月蔷把内两只王八先拿出去换钱。”
俞珩被她逗笑了,摩挲她的背说:“算我说话不周全,娘子莫生气了。”
打理内宅这事儿俞珩不通,但如何给徐慕欢消火气他拿手。
他不过来讨嫌,徐慕欢还想不起来呢,扭头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再派官?都赋闲在家两个多月了吧。”
“你这少了个官衔儿,俸禄也少了一份。”
“欸,你这个爱钱且无情地小娘子”
俞珩说着在她鼻尖上捏了一把,“见我赚得少了就嫌我不成?”
“我是嫌我自己,若我娘家也给我带这些嫁妆,咱俩还攒什么钱呀。”
俞珩啧了一声,揽着她软言说:“不许说这样的话,咱俩这不是闲逗趣么,说这话多伤感情。”
“我都焦头烂额了”
徐慕欢略显赖叽地搂着他脖子晃他,语带娇嗔。
“这个月贺王尚书的寿,一点结余没有,下个月你不许乱花钱。”
“你知道么,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像一个古书上记载的内种贪图享乐的暴君,而我就像你手底下户部的小官儿。”
看她一本正经的抛出这个么个比喻,俞珩就想笑。
“你就知道花钱,把搞钱的事儿都扔给我管,我不仅供你花钱,还得操心咱俩的小金库。”
徐慕欢越说越气,攥起拳头朝他胸口砸了一下。
“要不咱俩再生一个,然后办个满月酒,把走出去的人情收回来。”
徐慕欢气的又砸了他一拳。
“嗷,合着你好不容易出个搞钱的馊主意,还得是我出力。”
“谁说的,我、也出力,生孩子这事儿虽不如娘子出力多,还是出了点子力气的。”
徐慕欢脸上一红,猛踩了他一脚,小声骂道:“下流!”
俞珩见她心情好些了,摩挲她的后背说:“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心情肯定也好了。”
徐慕欢看他这副样子,什么恼人的情绪一时都偃旗息鼓了。
“心情好了就吃晚饭吧。”
俞珩怕她心里窝着官司吃饭对胃不好,故特地先来招惹她,哄她顺了气。
他自然知道慕欢不是那等抠搜、心胸狭隘的人。
“嗯”,慕欢点了下头,夫妻俩牵着手往花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