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挥手将慕容复二人招呼过来,跟着转身进了马厩后面的木棚里。
木棚里铺着一层草垫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草垫子上卧着一个中年男子,脸朝里,背朝外,身上穿着粗布衣服。
“把头,我把两位尊客带来了!”
辽人伙计弯腰行礼,向男子恭敬的回话。
男子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来看着二人,身子却岿然不动,他的国字大脸上胡子拉碴,眼睛虽然不大,但却炯炯有神,目光狠辣,有鹰视狼顾之相。
“就是你们要去北海?干什么去?”
慕容复回话道:“家中长辈抱恙在身,需要到北海取一味药引子治病。”
“是什么药引子?”
男子继续追问道,见慕容复面露微笑并不接话,他转过身来,自顾自嘀咕道,“明白,秘方,需要保密,对吧?”
慕容复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抱拳道:“此去北海,山长路远,我二人不熟悉路线,也不通晓风俗人情,希望能与贵帮搭个伴,带我们一程。”
男子背着手来回踱步,似乎在考虑着这个问题,举棋不定。
慕容复接着说道:“把头放心,我们不会白让你们带路,我会先付上五百两银子作为酬金,等返回后,我会再奉上一千两以做答谢,不过我要找的东西,可能需要把头帮我押运回来。”
男子眼睛一亮,止住脚步:“成交!”
他叫来辽人伙计,对他说道:“孽戈,你把两位尊客带到悦来客栈,给他们腾出一个铺位来!”
叫孽戈的辽人伙计立马领命,带他们离开了木棚。
孽戈的汉话很好,慕容复一路上与他交谈,套出了马帮的一些基本情况。
马帮来自于西夏与宋国交界的罗兀城,既是商队,又是当地的小帮派,帮中人员鱼龙混杂,虽然是大宋的商队帮派,但是其成员既有西夏人、辽人,也有女真人、蒙古人。
赵钱孙随口问道:“那这么说,那个把头就是你们帮主喽?看他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力充盈,是把子好手哩!”
听到有人夸自家把头,孽戈高兴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冲着赵钱孙竖起大拇指:“这位大爷好眼力,我们蒋把头武功可高着哩!我跟着把头五年了,常年往来于西夏、蒙古、大辽之间,这一路上的山贼马匪,哪个敢造次?哪个敢不卖我们把头面子?跟着我们,保证你们安全!”
西夏马向来备受欢迎,马帮的马匹很快就卖完了,他们还需要两日的时间来采购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这些东西在西夏、蒙古大受欢迎,贱买贵卖,马帮在中间赚差价,可获利数倍乃至十数倍。
伙计们都出门采购去了,客栈房间里仅剩下慕容复、赵钱孙二人。
这两日,赵钱孙每每吃饱喝足,倒头便呼呼大睡,真是睡了个天昏地暗。
慕容复则褪去全身衣物,浑身赤条条,盘坐在床榻上,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绸布护住羞处。
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敞开周身诸穴,疯狂吸纳天地元气,浑身上下二十条经脉,如同二十河流,天地元气如同河水顺着经脉奔流归海,统统纳入丹田气海中的漩涡里。
赵钱孙正酣睡着,忽觉室内元气充盈,罡风阵阵,立马睁开双眼,见慕容复赤裸着身子,正在以一种没见过的姿态打坐练功,于是饶有趣味的看了半天。尛說Φ紋網
慕容复牵引天地元气在各经脉中运行了小周天,又在丹田气海中凝为北冥真气,这才收起北冥神功,缓缓睁开双眼。
赵钱孙疑惑不解问道:“小兄弟,你这练功姿势怎么这般奇怪?”
他盘腿坐下,将左脚提至右大腿根部,然后再将右脚扳至左脚大腿根部,双足脚心向天,两掌心向天,自然置于两腿上,运转起自家内功。
“从小家师就告诉我,修习内功时要五心向天,呼吸吐纳要悠厚绵长,呼出体内浊气,吸入清气,通过经脉行气,丹田存气的方式,使先天之气和后天之气结合,最终气力渐增、充养全身通,使体内真气渐至充实。”
赵钱孙收起功法,凑到慕容复身旁,学起他的样子,运转起功法,随即摇了摇头道:“你这方法这完全行不通啊!我在江湖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也算的上见多识广的,还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练功姿势的!”
慕容复心道,你当然没见过了,这是逍遥派上乘内功的独门修炼方法,逍遥派门人在江湖上凤毛麟角,除了苏星河的八个弟子,在江湖上行走的也只有人人喊打的又人人畏惧的星宿派了。
“这是我们玄门的修炼方法,和佛门、中原各家流派都不相同,至于其中道理,涉及本门机密,请恕晚辈不能相告!”
赵钱孙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重义气且天真率性,慕容复非常喜欢他,对于有这么一位忘年之交,他也非常开心。
但是就算是这样,对于赵钱孙的问题,他却不能完全如实回答。
逍遥派功法夺天地造化,不管是无崖子的北冥神功,还是李秋水的小无相功,亦或是天山童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些功法于世人来说都太过于逆天。
慕容复只能告诉他这是道家玄门正宗的内功,涉及逍遥派这个隐世门派的内容,他则一概隐瞒下来,这些东西,他不可说,也不能说。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姓蒋的把头带着马帮开拔了。
众人白天尽力赶路,晚上则驻扎休息,能进城就在客栈里睡大通铺,不能进城就在野外扎帐篷露营,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大约两个月的路程。
慕容复和赵钱孙都换上了马帮的粗布服装,扮作伙计,骑着马跟在车队后面押运货物。
“蒋把头,还有多久到罗兀城啊?”
慕容复看了看日头,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在野外露宿的感觉可不太好,虽然住客栈也是大通铺,但怎么也好过在帐篷里睡草垫子。
“今天怎么也到不了城里了,前面不远是黑松林,那里有我们一处据点,有水有食物,我们今晚到那里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晌午就能到城里。”
在队伍最前方蒋把头并没有回头,机警的巡视着四周,顺便跟慕容复解释了下后面的行程。
辽人孽戈则回过头来兴奋的招呼慕容复:“公子,前面就到我们马帮黑松林分舵了,到时候有酒有肉,咱们可以好好喝一场了!”
听到马上就有酒喝有肉吃了,慕容复不禁口舌生津,赵钱孙更夸张,眼睛都直了,像饿狼一样,就差冒着绿光了。
他的酒壶早就光了,同伴们的酒也被他搜刮一空,赵钱孙早就饥渴难耐了!
慕容复笑呵呵问道:“看来咱马帮在罗兀城也是响当当的大帮派,都设分舵了,了不起!”
孽戈嘿嘿一笑,道:“罗兀城偏远蛮荒,虽然全城就我们一个帮派,但是统共也就几十号人,至于分舵,也是只此一家,罗兀城过于偏远,从其他地方一日之间很难到达。这在这里设分舵,一来能歇歇脚,二则有时我们也押押镖,运到这里分理货物,方便送到城里货主那里。”
听到这里,慕容复面露微笑,脱口而出道:“哈哈这倒有点像快递转运中心了!”
孽戈慌忙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转运使可是一路(宋朝行政区划,路府州县,路最大,相当于省)最大的官老爷,我们哪敢相提并论!”
二人正聊的火热,只听蒋把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前方是一片漆黑的松林,一望无际,蒋把头盯着前方:“奇怪!怎么没有来接应的兄弟?孽戈!有没有告诉兄弟们我们要在这里歇脚?”
“把头,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临出发前撒出去三只信鸽,他们肯定收到消息了!”孽戈肯定的回答。
“坏了!莫非是分舵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