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西凉诸侯聚长安 上
    第二天,天亮了。

    天很暗,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看不到一丝朝阳的光芒。

    顷刻之间。

    狂风暴雨至。

    大雨落长安,滴滴答答的声音,敲打着所有人的心,上至天下,下至贩夫走卒,心情都被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给郁闷了。

    李府。

    府外暴雨倾盆,府内阴云密布。

    学而书斋。

    李儒一袭普通的儒袍,头戴进贤冠,中规中矩的跪坐案前,他的目光微微一挑,看着跪坐前方的身影,眼神有几分阴郁:“我们也算是盟友,蔡先生怎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呢?”

    “郎中令已经查我查的这么久,想要掀开我的斗笠,还不简单吗?”

    蔡琰嘶哑的说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些蛛丝马迹让李儒查下去的,早晚也瞒不住这身份了。

    “我查了,也查到了,但是……”

    李儒深呼吸一口气:“不是很敢相信而已!”

    的确查到了。

    但是,他是不敢相信。

    所以要求证。

    亲自求证。

    “黑乌营还真是无孔不入啊!”蔡琰闻言,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摘下了斗笠,堂堂正正的露出斗笠之下那一张刚毅又温柔知性的俏脸:“李郎中令,蔡某久违了!”

    “果然是你!”

    李儒看了议案,倒吸一口冷气。

    查出来是一回事。

    真正求证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又能猜到,李桓麾下第一谋士,居然是一个寡妇呢?

    这李君临真敢玩啊。

    他如果把这消息放出去,第一个容不下他们的,将会是满朝文武,特别是那些读书成名的大儒,口诛笔伐是少不了的,甚至会有一些读书人直接闹上门来。

    这年代,名声一旦臭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很吃惊吗?”蔡琰笑了笑。

    “我不应该吃惊吗?”李儒平静又疯狂的神色有一抹狰狞:“我是真没想到,这段时间在棋盘上与我对弈的,居然是蔡祭酒家的女公子,河东卫家的寡妇,我应该叫你蔡先生,还是卫蔡氏呢?”

    “想怎么称呼,随你便,都是一句而已,不碍事,但是我比较想要知道,你是怎么查出来的?”蔡琰藏的很好了,但是还是不断的露馅,一次两次三次,这样下去,她的身份,很快藏不住了,到时候必然会给李桓带去麻烦。

    “你和王允家的女公子见面了!”李儒淡然的解析起来:“王司徒家的那女公子我也了解一二,是一个恪守礼数的女公子,愿意与你会面,除非你是熟悉的,但是即使熟悉的,她也不敢枉顾礼数,除非,你是她情郎……”

    “情郎?”蔡琰笑了笑。

    李儒又说:“可据我查阅许久,却并没有这个情郎的身份,我大胆猜测,你不仅仅是熟人,还是一个能让她在身份上绝对放心的熟人,这样一想,我突然就有了想法……你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长年披着披风,六七月何等酷热,却从来不卸下,如此恐怕就不仅仅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了,甚至是隐藏自己的体型……

    为什么呢?

    再想下去,没有答案的时候,答案就出来了……”

    李儒也是经过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身份给推敲出来了,现在求证到了,却依旧难以置信啊:“有些东西能藏,有些东西藏不住,你的文气,绝非一般人能拥有,如果把李君临去了河东的事情合在一起看,你又姓蔡,那么……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果然是心思缜密!”

    蔡琰拍掌:“主公说,我早晚藏不住,我不相信,我自认为能瞒得住天下人,主公又让我不要小看天下人,我还是犯了一个轻敌的毛病了,我应该连姓氏都改掉的,不然太招摇了!”

    “李君临可好?”李儒沉下心来,问。

    “不好!”

    蔡琰冷着脸,说道:“差点死了,现在还动不了。”

    “你知道,那不是太师做的!”李儒平静的说道:“太师从来没有杀他李君临之心!”

    “重要吗?”蔡琰反问。

    李儒无奈,还真是不重要了。

    到了这一步。

    谁要杀李桓,都已经不重要了,李桓想要说是谁杀他,那就是谁杀他,如何收场才是最关键的。

    “你们调兵回长安,兵围未央宫,兵临太师府,到底想做什么?”李儒深呼吸一口气,问。

    “兵是我调的,不仅仅是我麾下主力,李傕将军的北地营,郭汜将军的张掖营,张济将军的武都营……最多十天,都会的兵临长安!”蔡琰冷冷的说道。

    “你疯了?”李儒骇然失色。

    他向来沉稳,却不曾想到,还是破防了,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这样,代表的是什么后果,那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甚至西凉会内讧。

    李桓没有那个威望,让这些西凉将全部都背叛董卓,但是不可否认,董卓这两年的确让很多人失望了,李桓的异军突起,会让一部分人愿意去相信的。

    那么最后的结果,就只是站队。

    然后内讧。

    再然后就是厮杀。

    最后一败涂地。

    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了。

    “我疯?”

    蔡琰神色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有一股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的感觉,她的目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李儒,问:“是你们疯了吧!”

    “你怀疑我?”李儒明白了。

    “不应该吗?”

    蔡琰现在怀疑所有人,包括李儒。

    李儒起身,他知道,说不明白了,他直接点:“我要见李君临!”

    “见不了!”蔡琰淡淡的说道的:“他现在连说话都很艰难,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去打扰他的休养!”

    “你不要高估了李君临的实力,这西凉军打起来了,你收得了场吗?”李儒冷冷的说道。

    “那试一试!”蔡琰很自信。

    “不要逼我!”李儒面容越发的冷峻肃杀起来:“我也是可以杀人的!”

    “来吧!”

    蔡琰冷笑:“这李府,你要是进得来,我让你杀!”

    经过一次刺杀了。

    如果她还是一点防备都没有,那么就太低估她了。

    李儒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蔡琰是铁了心了要把事情给闹大,闹通天去了,他想要拦,可未必拦得住啊。

    “你莫要后悔!”

    李儒拂袖而去。

    看着李儒从大雨之中离开的背影,蔡琰站在门口,目光有些深沉,她戴起了斗笠,来到了内院。

    “主公怎么样?”

    “好多了!”岳郎中点头:“早上我们已经检查过,脉搏很稳,心跳很稳,而且没有继续发烧,也能吃得下半碗参汤了,也就是主公这体魄,要是换了别人,这么重的伤,不在床上躺半个月以上,都动不了!”

    “谢谢!”蔡琰松了一口气,道:“接下来的事情,别人我也不放心,还是要有劳你,岐黄学馆那边,我让人盯着的,这这段时间,还是委屈你们继续在府上待着,我怕他会有什么变故!”

    “没问题!”岳郎中点头,然后带着医箱离开了厢房。

    蔡琰走进来,厢房里面很安静,床榻上只有一个安安静静躺着的美男子,脸色依旧是十分的苍白。

    她走到床榻前,摘下了斗笠,素手拿起布巾,放在铜盘里面,搓了搓,拧干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额头,把那汗珠子一点一滴的抹干净。

    李桓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浊气:“这么疲惫,一晚上没睡吧?”

    “调兵入城,忙活了大半夜,后半夜开始抓人!”

    蔡琰低声的说道:“郑泰我抓了,何隅我也抓了,金尚下了大狱,皇甫府邸我围住了,王司徒,马太尉,蔡祭酒,这些保皇党大臣的府邸,我都围住了……”

    “一晚上做了这么多事情,也难为你了!”李桓有些心疼,自己一倒下,偌大的李桓政治集团,就只能靠她蔡琰一个弱女子撑住了。

    “李文忧上门谈判了!”蔡琰又说道。

    “谈吧!”

    李桓想要笑,但是一笑,就容易牵动伤口,这一次,伤的太重了,不仅仅是外面,里面的脏腑,都被缝合了好些,整个人就好像一个布娃娃一样,缝合起来的。

    “没谈妥,他拂袖而去!”蔡琰淡淡的说道。

    “做戏呢?”

    李桓脑子转了一圈,看着蔡琰,道:“你们想玩什么啊?”

    就这两个一百二十个脑子的人,明面上能笑呵呵下棋,怎么会轻易的闹翻,除非,有人想要闹翻……

    “我要一个公道,他吗?”

    蔡琰淡淡的说道:“想要借我们的手,希望找回来他那个英明神武的主公,你如果不失控,董卓是不会有危机感的,我们必须得反,他麾下的西凉诸侯要是兵围长安,他就必须要有危机感了,说不定,能看得到以前那个单骑敢入雒阳的太师了……”

    “哪有这么容易啊!”

    李桓却不认为这么简单:“就怕用力过猛了,把太师吓得只能在眉县的坞堡度日了!”

    “这也是一个结果啊!”

    蔡琰冷冷的说道:“这一次你被刺杀的事情,如果是太师所谓,还能说得过去,但是恰恰不是太师所谓,才是最糟糕的局面,足以说明了,他已经失去了对长安朝廷的掌控了,要么他奋发图强,要么他退位让贤,不然咱们西凉军,就失去了的登上天下舞台的机会了!”

    “你既然有了计划,就去做吧!”

    李桓想了想,认同这个说法,便应声说道:“我躺着有些闷,你让人去给我做个轮椅,得出去透透气!”

    “轮椅?”

    “拿纸笔来,我说,你画,画好了,让工匠去做!”李桓说道。

    “好!”

    蔡琰虽然不擅长丹青,但是技艺而言,却比得上当代大家了。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当代第一才女,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就靠着李桓的口述,她就把一个轮椅各个部件的零件都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