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束行云端着自己做的火锅,从厨房内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主要是要重新炒制一锅底料,是非常花费时间的事情。
桌子边上围坐着六个人,一名三十六七岁,丰腴妩媚的妇人,这位就是徐记火锅铺的老板娘,只不过看上去妩媚娇弱,脾气却是大得很,两个时辰之前,就是她怒气冲冲冲到束行云的身前,质问谁敢说她们家的火锅不好吃的。
只是在她看到束行云的那张脸之后,所有的怒气却都立刻烟消云散了。
于是束行云凭着自己的脸终于得到了一次面试的机会。
坐在妇人旁边的是一名身材瘦小,长的白白净净,看去有些懦弱老实的中年男人,这位是徐记火锅铺的老板兼掌勺。
再旁边是一对少年男女,是老板夫妇的子女。
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是个妥妥的美人胚子,容貌和老板夫妇只有两三分相似,但却更显精致,不过身材倒是随了她母亲,小小年纪已然颇为可观。
另一个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样貌随了他父亲,白净清秀,穿着长衫挽着发髻,竟然有些书卷气,不像食铺老板家的小孩,倒像是读书人家的儿郎。
还有则是一名长的壮壮实实像头小牛犊,面相憨厚的青年,这是这家徐记火铺中唯一的伙计。
最后一个人,自然就是风萧萧。
束行云将汤锅放到了众人面前,然后又回厨房将配菜油碟一一端了出来,然后微笑着对围坐的众人道:
“先这样吧,有些材料临时来不及调配,不过你们先可以先尝尝。”
风萧萧二话不说就拿起了筷子。
而其他人则是神情古怪地对视了一眼之后,也是纷纷动筷。
……
再半个时辰之后,那位瘦小老实的老板终于放下了筷子,口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接着对自己的妩媚娘子道:
“比岳父做的还要好吃很多。”
边上他的一对儿女还有那个壮实青年依然不停在锅汤中捞着漏网之鱼。
妩媚妇人看着束行云的目光,就像是要把这俊俏后生生吞活剥了一般,笑眯眯地说道:
“你想要多少工钱。”
风萧萧立刻抹了抹满嘴红油的嘴巴嘿然道:
“这事我来说。”
……
当束行云和风萧萧离开徐记火锅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街上的行人却还是有不少,历经三天的醒元节狂欢,直至凌晨方才会彻底结束,像四南巷中,有不少府邸依然灯火通明,依稀能听见丝竹管弦之声。
“要不我们还是把这家店铺盘下来吧!”
走出徐记火锅铺的时候,似乎犹豫了半天的风萧萧,终于下定了决心般说了一句。
束行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
“钱呢?钱从哪里来?你刚才不是说没钱吗?”
“……刚才是真没有,不过我可以想办法。”
风萧萧厚着脸皮道。
“算了,你说的没错,就算我火锅做的好吃,但不意味着能经营好一家火锅铺,就这样吧。”
“所以,你堂堂一位能够名列星榜的元力者,甘愿在这里当一名火锅铺的厨子?”
“有什么关系呢?”
束行云平静地笑了一下,目光望向四南巷中的那座匾额上刻着“宣府”两字的府邸。
和周围的府邸不同,宣府之中,静悄悄的,没有灯火通明,也没有丝竹管弦,欢声笑语。
“不过,你说我一个元力者,在这里当个厨子,会不会引起其他元力者的怀疑。”
接着他想到一件事情,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世上,有不少掩饰元灵之力波动的秘法,可以将一名元力者伪装成普通人,但吴道人当初没有教过束行云这种秘法。
虽然徐记火锅铺中的人都是普通人,并不知道他元力者的身份,在明城的元力者太多,特别是这四南巷中。
所以总会发现徐记火锅铺新来的年轻掌勺是一名元力者的。
“这倒没什么问题,又没有哪条规矩说元力者不能当厨子,谁还没点爱好呢,像明城中操持普通人生计庶业的元力者也不少。”
“还有些更怪癖的,就比如明城有个月境强者,喜欢天天在街当乞丐,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就一句话,老子喜欢。”
风萧萧的话打消了束行云的疑虑。
然后他再转头望了那徐记火锅铺一眼。
在小凉城,曾经也有这样一家火锅铺,也是由一家人开的,却被住在这里四南巷中的那个长水校尉宣素辰灭了满门。
除了火锅的味道天差地远之外,两家火锅铺其实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所以此时束行云的心中涌起了一缕异样的感觉。
或许自己不选择盘下这家店,而是选择成为徐记火锅铺的一名厨子,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或许……自己能和那宣素辰在这家火锅铺中相遇。
……
束行云和风萧萧回到了天涯客栈。
走进自己的房间,李翠翠已经睡着了。
束行云走到床边,在床边坐下,看着那张沉睡中的美丽脸庞。
睡着了的李翠翠,和得了失魂症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让束行云有种翠翠依然是蜀山凝翠峰上那个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少女的错觉。
“我要暂时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我会让这里的老板娘好好照顾你的,有时间我也会经常回来看你。”
束行云像是聊家常般和李翠翠说着话,虽然很清楚不管李翠翠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不可能听见他说的话,但束行云觉得还是应该跟李翠翠说一声。
他没办法带李翠翠去徐记火锅铺,即使那徐记火锅铺的老板娘答应给他单独的一个房间,但那里离四南巷太近,而长水校尉宣素辰让花豹杀掉李翠翠一家,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有很可能应该是认识李翠翠的。
所以绝不能让李翠翠和,宣素辰有碰面的机会,还是让翠翠住在这天涯客栈中稳妥一点。
一整个后半夜,束行云就这么一直坐在李翠翠的床边,直到窗纱上透来微微的晨曦,他方才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从蜀山离开时他就只带了一个小包裹。
里面就是几件衣物,一包焱草,还有一包是焱草的种子,另外是一枚巴掌大小,雕刻着一头展翅翱翔的金凤的铜牌。
这枚铜牌是去年来蜀山的那个名叫凤小柔的女子留给他的,并且告诉了他一个地址,表示束行云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拿着铜牌去那里求助。
那个地址就在明城。
这块铜牌和那个地址,束行云从来没有忘记过。
如果当初陈安富来报信的时候,事态不是那么急迫,他或许会拿着这块铜牌来明城找找那位白袍女子求助。
但是当时的情势不允许他这么做,李翠翠落在花豹的手中,他不知道自己多耽搁一秒都会让李翠翠遭受怎么样痛苦的折磨。
而要从蜀山到明城,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所以他直入小凉城,直接杀进了金勾赌坊。
在那之前他并不知道花豹的实力有多强,也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花豹。
事情太急,不容犹豫。
此时束行云拿起了这块铜牌,在手中翻转了几下,默默思忖着。
那个白袍女子,肯定是个大人物,在明城肯定也很有权势。
这一点,束行云很肯定。
但是长水校尉宣素辰,同样不是普通人物,神卫司的校尉,比九大神军中的校尉,等级地位肯定要更高一些。
那么,那个凤小柔会不会愿意为了李翠翠这样一个蜀山荒僻之地的普通少女,去得罪一位同样地位极高的人物,让他说出灭李翠翠满门的原因,甚至处死宣素辰呢?
这一点,束行云却不敢肯定。
以他现在对如今七城元力者对待普通人态度的了解,甚至觉得根本没有可能。
他同样也不敢去尝试。
因为白袍女子和宣素辰同为明城的权势人物,若是两者之间有些交厚的关系纠葛呢?
那么自己这么找上门去,将李翠翠的事情告知,说不定会发生一些莫测之事。
虽然那白袍女子看去并不是狠辣之人,但对于人心,束行云不敢轻试,也不敢轻信。
微微摇了下头,束行云将铜牌放回了包裹之中。
回头在看了床上的李翠翠一眼,然后束行云拎着包裹,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