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时候,我曾经疯狂迷恋过我的表姐,不过在那以后,我就再没真正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
安华抱着一个酒坛,坐在徐记火锅铺大门的门槛上,伤感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如此说道:
“我很喜欢得到的过程,但是得到之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原先满满的一个酒坛,现在已经快要见底。
“但是这几天,我发现我又有那种真正动心的感觉了。”
安华抹了抹嘴角的酒渍,继续说道: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仿佛让我回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却也是如此的痛苦。”
“这些年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拒绝我的追求,但是现在我真心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她却拒绝了我……”
风萧萧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瞪眼道:
“别跟我扯你的那些破事,快说你束叔的事情进行地怎么样了。”
“我现在就是在说束叔的事情。”
安华苦笑了一下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办法接近宣素辰藏在暗处的那个女人,买通了她身边的一名仆妇结实了那女子,可是不管任我施展什么手段,那女子却是对我一点都没有动心。”
“只是我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
风萧萧和束行云没有理会安华后面的那些自怜自艾的感叹,两人对视了一眼。
风萧萧似乎没想到安华居然没有拿下那个宣素辰的女子。
束行云则是轻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对付那宣素辰。”
说实话,风萧萧提议的这个办法,他心中总是有点不舒服,虽然他口中宣称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要求了风萧萧必须要保证那个女子的安全,但是这样利用一个女人的感情去达到自己目的的事情,束行云不是很喜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安华却是抬起了头道:
“哦,我方才只是说我追求蓉蓉没有成功,但是束叔的事情却是已经办成了。”
束行云和风萧萧俱都一怔,接着风萧萧又是一掌拍在安华的头上道:
“你小子快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句藏一句的。”
“蓉蓉虽然拒绝了我的追求,但是在知道了我想对付宣素辰之后,却是毫不犹豫地表示她可以帮助我们,因为她的父母家人,都是死在宣素辰的手中……”
然后安华开始讲述。
这几天他一直在勾引那位宣素辰藏在暗处的女子,当然,按照安华自己的说法,他是在真心追求。
而安华也通过了那女子身边之人,打听了一下这女子的身份底细,然后才知道那个名叫阮蓉的女子,原来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三年前她父亲因贪墨之罪被满门处斩,而当时负责抄家处斩的就是宣素辰。
只是宣素辰在见到那阮蓉之后,却惊为天人,让平素不喜女色的他也动了心,暗中留下了那阮蓉的性命,圈养起来当做自己的情人。
而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安华乘机试探了一下那阮蓉的口风,而那阮蓉却是一个极为冰雪聪明的女子,从安华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安华的别有目的,然后两人有了一次坦诚的交流。
当然,只是言语上的坦诚交流。
而据那阮蓉所言,她父亲当年是被陷害的,甚至按照她这几年来的观察试探,那宣素辰恐怕也跟她父亲被陷害抄家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几年那阮蓉活的无比痛苦,虽然心中恨死了宣素辰这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但表面上却还有奉迎承欢。
只是她一个普通女子,想要报仇却是有心无力,直到安华出现在她眼前。
那阮蓉对安华表示,只要能帮她报仇,不管要她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安华讲完了。
束行云和风萧萧再次对视了一眼。
“会不会有诈?”
然后风萧萧皱眉这么问了一句。
“我敢保证,蓉蓉说的是真话!”
安华将酒坛中最后一口酒喝完,然后将酒坛扔到了一边,叹了口气道:
“虽然我没有追求到蓉蓉,但一个女人是不是在说谎,我还是分的清的。正如我能看出她一点都不喜欢我。”
“而且我已经特意去查过了,三年前确实有一名姓阮的监察司御史被满门抄斩,抄家之人正是宣素辰,而那阮姓监察御史也确实有一个女儿叫阮蓉,只不过在记录中那个阮蓉自然是已经被处斩了。”
束行云沉思了一下。
如果这是那宣素辰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却是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徐记火锅铺就在四南巷口,宣素辰完全可以直接带人围住这里。
所以束行云也觉得这不像是一个陷阱。
“什么时候会有机会。”
然后他沉声问安华道。
“蓉蓉告诉我,后天晚上宣素辰会来找她。”
安华答道。
边上的风萧萧扭头问了束行云一句道:
“真的不怕是陷阱?”
“看着不像,做事情总要冒点险的。”
束行云咬了咬牙道。
有黑玉镯这张底牌在,他觉得自己行事可以放开一些手脚,也能够承担一定的风险。
“那我明天把那种能削弱元力者修为实力的药给你。”
风萧萧点了点头,再对安华道。
束行云从袖子中取出了一片焱叶,慢慢咀嚼了几下。
苦苦涩涩的味道,让他的头脑变得越发冷静。
“那么,就后天晚上动手。”
……
束行云判断地没有错,第二天徐记火锅铺的生意果然还是很好,并没有因为昨日那些市井地痞来闹过事而让客人不敢登门,反倒是昨日夜间没能吃上徐记火锅的一些客人,大中午就跑了过来。
只不过到了黄昏时分,徐记火锅铺外却又出现了一大群身花衣花裤的大汉,将徐记火锅铺的大门堵的水泄不通。
柜台里面的王佳芝吓得花容失色,昨夜小云刚告诉她,以后不会再有人来闹事了,怎么今天这些市井地痞又来了呢。
从厨房内闻讯而来的束行云,走到店铺门口,看着围在门外的那些花衣大汉,不禁也皱了下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曹家还有杜笙还不肯善罢甘休?
就在这时,门外的大汉如潮水般往左右一分,一名身材瘦削,长眉细目,气势极雄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
“哈哈哈,束老弟,这家徐记火锅铺如今可谓是声名远播,今天杜某人特意带手下弟兄来给束老弟你捧个场。”
杜笙大笑着走了过来。
“束老弟你放心,这次杜某可不是来闹事,而是真的来照顾生意的,今天晚饭你们家火锅铺就由我包场了,要多少钱杜某一分都不会少,兄弟们吃的高兴了,饭钱加倍算也没问题。”
杜笙豪气地道,走到束行云身前时,又说了一句道:
“另外,刚才杜某已经吩咐这条街上的那黄三,以后你们火锅铺的头钱,就都不用交了。”
柜台内,王佳芝和刚刚过来的徐媱母女,闻言顿时都惊喜地“啊”了一声。
要知道每个月交给那黄老大的头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杜笙闻声不免朝束行云身后看了一眼,当他看见柜台中的徐媱时,饶是他的小意楼中,不知有多少绝色佳丽,此时眼中也难免闪过惊艳之色,接着他又是看了一眼容颜俏丽,尤其身材极为傲人的王佳芝一眼,然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
昨夜他一直百思不解,那就是这样一个实力足以跻身星榜前三的天骄元力者,在明城不管那家势力都会待以座上宾,为何要在一家火锅铺中当厨子?
现在杜笙觉得自己已经找到答案了。
于是他看向束行云的目光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如果这位好这一口的话,那自己拉拢起他来,倒是有不少手段了。
而束行云则是无奈的看着杜笙,看来昨天自己解决这位市井江湖大佬的示好,还是没让对方死心啊!
“杜爷,若是你自己来吃火锅,我自然是欢迎之至,但是包场什么的就不必了,像店里的老客人,总要给他们留位,你手下兄弟真的想吃的话,就分批进来吧。”
束行云叹了口气道。
一次没有关系,但如果今天还是一大群花衣大汉坐在店铺中,即使他们是真的来吃火锅的,但在其他客人看来,恐怕就真的暂时不敢来徐记火锅铺吃饭了。
杜笙闻言,似是毫无介意之色,立刻就挥了挥手,他身后的花衣大汉顿时呼啦一下就散去了大半。
“那今日杜某就好好尝一下束兄弟你的手艺,若是束兄弟不介意,等会杜某还想和束兄弟喝几杯。”
然后杜笙只带了五六名手下走进了店内。
束行云让徐媱给他安排了二楼的包厢,也特别给杜笙做了一个特制的锅底。
不过和前几天的晁老的待遇不同,束行云并没有进包厢跟杜笙喝酒。
对于杜笙这个人,没必要他自然不会得罪,但也不想跟对方走得太近。
杜笙接近他的目的,束行云知道地很多清楚,自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也不是因为他做的火锅好吃,而是因为他实力够强。
人和人之间没有毫无目的的交往,即使只是纯粹的情感上的需求,那也是一种目的,而杜笙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看中自己的实力。
如果自己和他走得太近,那么杜笙必然会利用他的实力去达到另外一些目的。
束行云可不像卷进麻烦的江湖纷争中。
其间杜媱多次跑进厨房,说那位杜爷想请他去喝杯酒。
束行云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别理他”。
但徐媱始终一脸担忧之色,当她第三次跑进厨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道:
“万一真的得罪了那位杜爷,他又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束行云微笑着对少女道:
“你不是一直希望家里有个元力者吗?现在有了,却还是担心这担心那。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不会来这里闹事的。”
徐媱先是一怔,接着俏脸微红道:
“你又不是我家里人。”
接着跑出了厨房,只是到了门口边却又回头幽幽再说了一句:
“而且……你也不会一直在。”
杜笙是这一天晚上,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客人,他一直在包厢中等着束行云,但束行云一直没有去。
不过据王佳芝所言,那位杜大爷离开的时候,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失望之色,只是说她们家的火锅味道真不错,以后他会经常来吃。
……
第二天的午后,束行云去找了仲老头下棋。
“你今天有些心神不宁。”
老槐树下,仲老头悠然从棋盘上取走几枚束行云的棋子,然后皱了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天气越发炎热了,侍女小秋在他们身边给两人摇着扇。
束行云沉默了一下,他却是心神不宁,因为他今天晚上就要去办那件大事了。
这也是他今天来找仲老头下棋的原因。
他想通过下棋能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
“不错,仲大爷你的眼光真好,今天我确实有些心事。”
束行云苦笑道。
“哦,能和老头子说说是什么心事吗?”
“晚上我准备去做一件事情,只是殊无太大把握。”
“如果那件事失败了,你会怎么样?”
“……那么我可能以后无法再来和仲大爷你下棋了。”
仲老头抬头看了束行云一眼,接着毫不客气地又落下一子,棋盘中左上角束行云的六颗棋子顿时岌岌可危。
“老头子这些天日夜揣摩这围棋之道,发现这棋道如世事,讲究先谋全局,不拘泥一边一角之得失。”
“我观你棋路,开局之处,往往颇为谨慎,然后厮杀到中场,却又杀性太重,往往纠结于小处争锋,只求畅快。”
“当然,这是年轻人的通病,而且也不能说这种棋路就不对,要谋全局,也要争势,以边角之势,未尝不能杀出一番新局面。”
束行云可能看着左上角处那六枚棋子,愁眉苦脸,已是无力回天。
苦思冥想之以后方才小心翼翼下了一子,只望接下来仲老头能出个昏招,让他躲过一劫了。
然后叹了口气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而且说得还怪好的。”
仲老头哈哈大笑,并没有如束行云希望的那般下出昏棋,反倒神来一手,不但吃下了束行云那垂死挣扎地六子,还将另外四子又逼入了绝境,接着得意地道:
“当然,我只是平常懒的说而已,对了,刚才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扯淡,下棋最重要的就四个字:落子无悔。”
落子无悔!
在小秋姑娘扇起的阵阵凉风中,束行云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