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隔窗有人
甲片一般的防盗窗落了下来，屋子内立刻就变得一片昏暗。姜蕠打开了屋内的灯，她说：“房间里有电视，还有影碟机，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自己看看电影打发时间。”王离犹豫了一下，他问：“那妈妈呢？”姜蕠有些茫然。他已经接着说：“我想妈妈陪我一起看，可以吗？”姜蕠抖开了身上的消沉，期待地说：“要不我给你准备些吃的喝的？”王离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了’，但他那散布在外的精神力精准地感应到了姜蕠大脑散逸出来的期待情绪。他只能点点头说：“好的，不过不用太复杂，随便整点就行了吧。”姜蕠立刻去忙碌地准备了起来。王离站在二楼走廊看着姜蕠欢快地往下走去，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复杂情绪，更多的是平静。他的精神状态超乎寻常的稳定。是因为他可以在同一时间从多种角度思考一个问题。首先他已经有了自己谋生的能力，他完全可以独立生活了，这是前提条件。而后他能够剖析自我，知道自己对姜蕠的依赖是情感上的依赖。可这与姜蕠是否已经和别人结婚完全没有关系，母亲依然是母亲，他作为儿子的身份永远也不会改变。或许自己不再能收获母亲全部的爱，可他从未觉得自己感受到的爱变少，只能说是姜蕠的爱变多了。这是好事。说明有更多的人喜欢、接受她，他们也不再是仅仅只有彼此。王离想到了自己的马老师，也想到了身边的两个灵侍。对母亲的爱其实也早就不是他的全部了，而他给母亲的爱同样没有变少……如此一番内心的剖析，也令他快速的接受了当前的现实。就在此时，他对面的房门打开。刚刚洗完澡穿着一身清凉休闲服的叶小雨好奇地探头。她问：“你们看起来聊得不错？”王离说：“她是我妈妈，你为什么会觉得有问题？”叶小雨：“你这个人还真怪哎，正常人至少有个接受时间吧？”看起来她也已经看出了端倪，知道这母子两摊牌了。王离说：“是啊，我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思考这件事，然后就接受了不行吗？”叶小雨当时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说：“你知道这些年阿姨为了瞒着你有多辛苦吗？”王离淡淡地说：“妈妈总觉得我有抑郁症，所以不敢说罢了。”叶小雨点点头，她不敢在这上面接话，生怕引起‘精神病患者’发病。王离看了她一眼，发现自从接受了这女孩是他妹妹这个设定以后，倒是可以很自然地和她正常交流了。他问：“那你呢？你就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吗？”叶小雨趴在楼梯的栏杆上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的记忆里就没有多少妈妈的样子，从我很小的时候，阿姨就在陪着我了。”“你说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王离点了点头。是啊，姜蕠从十一年前起就在叶家做家政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和一家人差不了多少了。他们一起在楼梯口聊了一段时间，慢慢地也就熟络了起来。王离正想要询问那位叶叔叔究竟是做什么的，或者说在林江城猎魔人中算是个什么地位的人物时，姜蕠又上楼来了。姜蕠端着两个盘子走在楼梯上，一抬头就看到了聊天的两人。她有些意外。叶小雨已经笑嘻嘻地跑下来接过了那两个盘子道：“阿姨带我一个呗~”姜蕠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王离，她很担心王离会不适应。王离说：“那就带着小雨吧。”他声音很温和，很豁达。姜蕠和小雨都高高兴兴地一起来到了王离的房间，叶小雨抢着翻找出了一张影碟，然后就播放了起来。这是一部科幻电影，有着炫酷的场景以及天马行空的编剧，正是叶小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看的。咳咳，当然，女孩子也可以爱看这个。王离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他并不介意看什么，反正就是陪妈妈解闷就行了。否则这偌大的屋子里，三人各自在房间只顾自己的事情吗？那该有多寂寞啊。这一部电影一直放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才结束，姜蕠揉了揉泛酸的眼睛说：“好了，你们也快点睡觉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叶小雨对王离吐了吐舌头说：“那我回房睡觉去啦。”说完就走了。王离也将姜蕠送回了房间，这才自己关上了房门。睡觉什么的，在这陌生的环境下还真是睡不着的，至少现在他还没有睡意。干脆他放出了飞镰和萤，让她们也在房间里自由活动，他自己则是又看了一部电影。难得有这样的消遣，看看电影也不错。于是他的房间里电影继续播放，而他则在低头翻看技能书册的时候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这才是他的观影方式。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没过多久就过了午夜十二点。王离依然没什么睡意，但想想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就决定先睡吧。他抱起萤熄了灯准备睡下，忽然间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玻璃的声音。他连忙起身，就看见飞镰正趴在那落地剥离窗户上飞快地拿它的前肢敲打着剥离。“怎么了？”王离连忙起身走去，这时房间里自然有夜灯亮起，就着灯光他来到飞镰所在的那边看了看。他能够隐约感觉到飞镰有些急躁的心情，像是在给他示警。他好奇地往窗户外张望了一番。当然是被那厚重的百叶甲片挡住了视线。不过那百叶甲片之间也有缝隙。他透过其中一条缝隙看去……好像在小树林边缘看到了一双脚？王离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随后看到了旁边墙上的操控杆，尝试将手动调整这百叶甲片的角度。这根操纵杆并不能让这‘防盗窗’升起来，但可以保证屋子里面的人可以观察到外面的情况。果然，其中一道百叶甲片向外翻折了一下，王离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视野不错的观察口。只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看到。小树林那边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哒哒哒哒~”飞镰又在焦急地敲击窗户的玻璃了，它是在表达自己心中的焦躁，向王离表示自己真的有发现什么。王离很相信飞镰，因为他刚才也好像看到了什么。所以凑上了前去，几乎是贴着玻璃地向外观察。他仔细又看了看，依然没什么发现。想着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盯着外面，就转头去找那操纵杆准备把这个观察口关上。握住了操纵杆后，他下意识地又转头看了眼那观察口……恰是这一眼，他猛然间背后寒毛直竖！因为那观察口上，正有一双凸出的满布着血缌的眼睛在观察着他！王离当时心头就有恐惧滋生。而他那多线程运作的思维方式很快就从不同角度分析这个情况。“外面有邪灵！”“它发现我了。”“好可怕。”“不能害怕，老师说过，这个时候最不能害怕！”“它想进来。”“它进不来。”“这屋子有足够的防护，它进不来。”“必须赶走它，不然可能会吓到妈妈。”“让它滚！”如此多线程的一番思考，纷乱的思绪快速归拢成一个信念：让它滚！在这顷刻之间，王离心中的恐惧刚刚滋生一些就散去，向后仰倒的动作也戛然而止。他盯着那双眼睛一动也不动。说来也是好笑，他平时说话都不敢看人家女孩子一眼，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倒是敢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了。他的表情完全专注，甚至开始一步步地往前走去。邪灵不是人，这不在他的社恐范围内！他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注意到对方眼睛似乎没有眼皮所以看起来特别凸出，还有它眼睛周围没有皮肉，而是一种猩红的仿佛胶质的东西。鬼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早知道会这样，倒不如让妈妈带着叶小雨住自己家里去了。毕竟那公寓虽然小，可位于市区里面。市区有巡夜人到处巡逻，它若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肯定能够在短时间内被发现。他死死地盯着那双眼睛，随后就感觉从对方那边传来了一股力量，想要钻入他的脑子里……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它做成的？他当时就狠狠地瞪了回去，随后伸手就将面前的窗户给拉开，他正准备戳这两只眼泡一下呢！结果脚边的飞镰已经一跃而起，镰刀刀锋在那观察口的缝隙中一划而过。“吱！！”那邪灵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声。而飞镰的前肢镰刀上也沾上了一些粘稠的液体。“轰！”对方猛地向这边撞了过来。整幢屋子都一起撼动了起来。这其实是布置在这屋子上的灵能法阵的震动。这头邪灵看起来不弱啊，竟然能够撼动这个灵能法阵？而这样的撞击自然也惊动了旁人。“碰！”叶小雨一脚踢门进来，她的手里还抓着一柄黑色的刀鞘的唐刀。“怎么回事？”她问。夏青阳没有在意她的睡衣有些清凉。他甚至头也没回，所以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对方一闪而逝的身影。“有邪灵在外面。”他冷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