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你们是没听见他刚才叫的有多惨!”

    程憎一路上嘴就没停过,看得出他很兴奋,他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刚刚把江浓从楼下拖上去又从楼上踹下来的心路历程,“我的天,叫的跟杀猪一样,踹他那一脚都不是我的真实水平,纯属被他吓的脚滑。”

    江白觉得在装逼这点上,谢晦或许比不上程憎。

    这顿牛逼吹的,都快把车吹上天了。

    跟来的时候一样,蒲满和杰克没跟他们一辆车,江白跟谢晦坐在后座,全程就听程憎一个人在前面说:“就那么高一点的楼梯,滚八个来回能有多疼,至于叫成那个鬼样子。”

    江白脸朝着车窗,看着有点像是在发呆,然而听到程憎的话,他开口说:“那还是挺疼的。”

    程憎一噎,想起来他也在上面滚过:“......那,那也不至于叫成这样吧,叫的我都差点耳鸣。”

    江浓叫的是惨了点,江白当时在门口停着都觉得吵。

    不过他叫成那样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要是不叫,除了江俊,其他人恐怕都出来追他了。

    谢晦那句“他以后再也不回江家”对江浓来说值得他从楼梯上滚一圈庆祝一下,最好再伤的严重一点,今晚的事或许就糊弄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卖个惨,林慧一心疼,江柏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手机响了一声。

    江白看了一眼,江柏城发了条消息给他,主要以道歉为主,另外还说会好好处理江浓的事。

    “你叫了吗?”

    江白把手机锁屏,转头看向谢晦:“什么?”问完,他反应过来:“没有。”

    谢晦猜他也没有,正是因为知道他事事都能忍,所以谢晦才更好奇到底他被逼到哪个份上才会反抗。

    大概是为了反驳程憎刚才那句“八个来回能有多疼,”江白又加了句:“滚下来的时候确实没多疼,我还自己爬起来去医院了呢,不过睡一觉起来是真的疼。”

    “自己去的医院?”程憎从后视镜看江白,突然喊起来:“操,江家的人居然连医院都不送你去吗?”

    江白被他吓了一跳:“......当时没什么人在家。”

    没什么人,又不是没人。

    程憎气的砸了下方向盘,气愤的说:“我刚才就该留在那看着他自己爬去医院!”

    这话就有点异想天开了,虽然他不知道程憎那一脚把江浓踹成了什么样,就江俊那护着江浓的架势,就算被谢晦拿刀架在脖子上恐怕也得亲自送他的好弟弟去医院。

    江浓确实是被江俊送去的医院,虽然程憎说他那一脚没使上劲,但江浓怎么说也算是被江家捧着手心里长大的,从小连磕一下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从楼梯上滚下来,而且他滚下楼的时候人晕了过去,就算让他自己去医院他也办不到。

    医院里,江俊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打电话:“爸,小浓醒了,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

    送江浓来医院的人是江俊,也只有江俊,林慧本来想一起跟来,但被江柏城给拦住了。

    电话里,江柏城说:“人醒了就带回来吧。”

    江俊拧着眉:“可是......”

    “可是什么?”江柏城说:“你把又又踹下楼的时候但凡有现在的一半犹豫都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江俊,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一直是全新的也捐不出去,有空你也拿出来用用,别锈了。”

    江俊看着挂断的电话,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是江浓被拖上楼时的喊声,一会是谢晦质问江浓时江浓说不出话的样子。

    江俊的脑子也未必是个全新的,只不过是在江浓身上他不想太用脑子罢了。

    江柏城不轻易教育孩子,这顿损人的话无非是想让江俊自己想想清楚。

    可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又不是傻子。

    江俊叹了口气,他隔着门看了眼吊着胳膊缠着脑袋坐起来的江浓,皱了皱眉,推开门走进去......

    “哥......”江浓坐在病床上,看到江俊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江俊到了嘴边的话被这声“哥”又给叫回去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疼?”

    江浓一边掉眼泪一边说:“疼,哥,我浑身都疼。”

    他用那只没有吊在脖子上的手拉着江俊的袖子:“哥,爸妈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江白哥,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江俊也想相信的,可现在江白被谢晦带走了,还说永远都不会再回江家。

    那可是他亲弟弟,刚找回来的亲弟弟!

    当初他把亲弟弟弄丢,如今又不分青红皂白的踹了他亲弟弟一脚,还踹下了楼,现在因为这件事他弟弟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想到这,江俊看向江浓:“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江浓知道江俊一定会问,他含泪看着江俊:“......我怕爸妈知道了会伤心。”

    江俊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被他从小护到大的弟弟有点陌生。

    伤心?

    为什么伤心?

    因为江白容不下他吗?

    当初他把江白踹下楼后问过江浓他们为什么争吵,江浓说江白容不下他,说他霸占了他的人生,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当时他信了,觉得江白很过分,可今天江白走的时候头都不回,半点留恋都没有,就像那天拿着户口本被谢晦的人带走那天一样,走的那样决绝。

    如果江俊这还看不出是谁撒了谎,他就真像他爸说的那样,要把脑子拿出来甩甩了。

    看着江俊眼里的疏离,江浓突然有些紧张,他拽着江俊动手:“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江白哥才会离开家的,是我霸占了他的生活,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我去求他回来,只要他愿意回来,我可以离开江家。”

    江浓低下头哭的泣不成声。

    江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现在谁也信不过,甚至信不过自己的脑子,他觉得他爸说的没错,他的脑子确实锈住了。

    他扶着江浓的肩:“别想那么多了,我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出院,我先带你回家。”

    出了病房,江俊背对着门站了好一会......

    江白当时也是带着这样的一身伤来的医院吗?

    他一个人是怎么来的?

    那天晚上他看到他身上的伤,明明那么重,他为什么连疼都不喊一声?是习惯了吗?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回家了还遇上他这么混蛋的哥哥。

    江俊拿出手机打给江白,电话里传来的依旧是未能接通的忙音。

    江俊苦笑,不怪江白拉黑他,遇上他这样的哥谁不想躲得远远的,还亲哥呢,连他妈谢晦都不如!

    -

    枫林华里。

    杰克端上来最后一道菜蒲满才从外面进来,等的不耐烦的程憎问:“滚个楼梯这是去国外治疗了?”

    去的时候蒲满和杰克一辆车,回来的时候两人却不是一块回的。

    蒲满说了个“国内”然后就去洗手了。

    几个人围在桌子坐下开始汇报工作。

    杰克的情报江白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他们走后杰克留下来观察了一会江家的情况,林慧和江柏城没陪江浓去医院,估计是因为谢晦的话对江浓产生了怀疑。

    蒲满跟着江俊他们去了医院:“晕了。”

    程憎啧了一声:“废物。”

    蒲满的脸上向来都只有一种表情,可不知怎么的,江白却觉得她此刻的表情像是在赞同程憎的这句“废物”。

    蒲满做事很利落,把江浓的伤情报告都拿回来了,谢晦懒得看,他问江白:“你要看吗?”

    江白在吃饭:“没时间。”他以后有的是试验报告要看,不想浪费已经开始有点近视了的眼睛去看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程憎欠登似的接过那几张纸:“我看看。”

    看了半天大概是没看懂,他默默的把那几张鬼画符似的纸放下,问蒲满:“人现在还在医院?”

    “走了。”蒲满说。

    “那也不是很严重吗,矫情。”程憎跟江白说:“还是我哥看人准,当初我给他看你和江浓的照片,我哥二话不说就说那个不咋地,一眼就看中——啊——”

    一根筷子砸在程憎头上又弹回来朝着桌上那条糖醋鱼飞了过去,蒲满用手里的筷子一挡,啪的一声,筷子从程憎和杰克两个人的中间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蒲满放下筷子,转身去厨房又拿了双新的递给谢晦。

    程憎捂着脑门:“哥你干嘛?”

    谢晦瞪了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杰克说程憎:“你不要伤害我的菜!”

    程憎怀疑自己脑袋被戳了个坑,疼的要命:“你怎么不说老大,是他先扔的筷子。”

    杰克理所当然的说:“因为偶不敢。”

    “......”程憎:“操,你不敢你就说我?”

    杰克:“那不然嘞?”

    江白心里的那点课外活动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打散,但好在他不是个会轻易被带偏的人,他看了谢晦一眼。

    谢晦:“你别听他放屁!”

    江白想说的不是程憎刚才说挑照片的事,而是他让杰克和蒲满盯着后续,让他知道江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江家那些人里,除去江俊不谈,林慧和江柏城对他都挺好的,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江浓害死他也不忍心,谢晦今天这么一搅和,多少应该会给他们一些提醒。

    江白第一次觉得谢晦这人也不是传言中那么冷血,虽然经常犯病,但在某些事上还是挺细心的。

    江白的那点感慨仅仅维持在吃饭这段时间,程憎他们走后,江白正准备上楼,谢晦突然在他身后叫了声:“又又?”

    江白回头。

    谢晦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乐趣一样,又叫了一声:“他们是这么叫你吗,又又?”

    一个江白也不是很熟悉的小名而已,江白并没有多在意,然而在听到谢晦今天晚上叫第八百遍“又又”的时候,江白的小火山忍不住要爆发了。

    洗澡的时候叫,上床的时候也叫,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江白困的不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声:“又又。”

    江白受不了了,他抓起被子往头上一蒙,闷在被子里喊:“谢晦!你是不是欠!”

    谢晦愉悦的捞出躲在被子里的人:“原来你的底线在这。”

    江白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

    精神病院难道就空不出一个多余的床位给你了吗?实在不行多花点钱吧!这也就是我二十六年没打过人,不然早被我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