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大约十四五岁的时候,那年初冬,我们西边的两个村子里,两天之内有三个人死去。这三个人里边,有两个是年长的老奶奶,另外一个人是青壮年男子,因生活不如意,服毒自杀的。那时我和父亲还在出门给人做菜,人家办丧事也是需要做宴席的,刚巧三家故去的人,有两家同时过来请我们父子俩去做菜,没有办法,我和父亲只好分开,一人找一帮手做两家的菜,我便在西边的陈寨子,那家忙活了半宿,才准备收工回家睡觉。不巧的是,天却下起了蒙蒙细雨,于是主人家便热情的想让我在那里留宿,但是腼腆的我,不好意思住在人家那里,因为他家里来了好多的客人。
主人家再三挽留,但见我执意要走,也没有办法。于是有一个和我比较熟悉的人,跟我开玩笑说:“老表,我劝你最好别走,你不知道这一条路上,这么晚还下着雨,有多少奇怪的东西吗”?意指有鬼。“前边弯塘那儿,曾经有人见过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跳下水去就看不见了,还有一个人,中午下水里捉鸭子,结果被路人发现,将他叫了上来,其实水里根本就没有鸭子,只是遇到了鬼,前边村子东头,丘在那里的陆老先生,也可能会出来跟你聊聊天”。
他说了一大堆的吓人故事,但我却还是硬着头皮,执意要走。那人说,老表呀,我说了这么多吓人的事儿,你真的不怕吗?我说我才不怕呢,只要有两把菜刀,管他是谁,敢找我的麻烦,我就拿着菜刀跟他干。那个庄子离我家,大约有三四里远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个庄子,我手提两把菜刀,壮着胆子往前冲。
听老人讲,晚上走夜路的时候,不管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能回头,说两个肩膀上各有一盏灯,只要你不回头,灯亮着,那小鬼就不敢沾你,如果一回头,就会把肩膀上的灯弄灭了,那小鬼就会肆无忌惮的追上你,从后边掐你的脖子。不管是真是假,手握两把菜刀的我,提起精神昂首阔步,迎着漆黑的夜幕,冒着雨,刻不容缓毫不犹豫的往前大踏步走去。
走出村子不多远,忽见前边漆黑的夜幕下,有一微弱的火星忽明忽暗,顿时紧张的我头皮发麻,须发皆乍,心里想这么深的寒夜里,还下着雨,哪来的火星啊?莫不真是人们说的鬼火出现了?管他呢,反正我手里有两把菜刀,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用怕,若敢惹我,便上去一刀劈了他。
心里边想着边为自己壮着胆,边大步流星往前勇敢的走着。雨渐渐的大了起来,落在塑料雨衣上,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充斥耳畔,掩盖了匆忙的脚步声。
我极力想追上前面的火星一探究竟,但奇怪的是,当我加快了脚步时,前面那火星也会忽闪忽闪的变快了。我累了,脚步慢了下来,那火星也慢了下来,好像有意要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样。
雨天泥泞,又很紧张,路还有点滑,不一会儿我便小汗涔涔。一阵急雨过后,便小了下来。再往前走,村子外面的泥土路上,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就是我喘着粗气,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不远处,就是先前那人说的,丘在路边的陆老先生。那位陆老先生生前,在三乡五里是比较有名望的,故去后,不知是冲了什么煞星,阴阳先生说,必须要先在这里丘上数日后,方可入土为安。我想,曾经那么有威望的一位老先生,应该是很讲道义的,死后也不会无故找任何人的什么麻烦,再说我也从未惹过他,所以不用惧他。心里这么想着,脚下用力的往前奔着,就快接近陆老先生的那个丘子时,但见那时而闪亮的火星,画了个弧形便不见了,吓得我心里咯噔一下,两手紧握两把菜刀,顾不得脚下泥水飞溅,目不斜视盯紧前方。
本想抬腿飞奔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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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转念一想,在这么泥泞的道路上奔跑,一定会消耗掉我的全部体力,到时如果真遇到情况,也没有能力去应对了。
想到这里,我便静气凝神,沉着应对,放慢了脚步,平常自然而行。不多时,过了那丘子,便是那人说,有老奶奶跳水和捉鸭子的弯塘,警觉的我,阔胸提气,将左手菜刀刃冲外,横在胸前,右手菜刀刃向下置于胯部,做着随时准备出击的招式,稳步向前霸气而过。走了一段路,前一路口右转不远,便进了村子,村里的小狗狗们,似乎早就知道了我要归来,提前排着队的等候在村口,汪汪着迎接我,这时我紧绷着的神经才松弛下来,悬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才踏踏实实的落到腹腔里。
回到家,简单洗漱一下,便躺在了床上,细细回味路上的情形,哪里有鬼?纯粹是自己在吓自己罢了。刚才那个火星,或许是与我同样胆大的人,在漆黑的雨夜行路,那一闪一闪的火星,就是他手中的烟,可能正好走到了陆老先生的丘子附近时,烟将要烧完,便随手将烟头一扔,恰如在夜空里画了个半圆,便掉在地上的雨水中淹灭了,也许我在后面想快步赶上他,被他发觉身后有声音,漆黑的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更看不见人影儿,也许他害怕心荒,便加快了脚步,我走累了,他也累了,所以同时都放慢了脚步,巧合而已。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便悄然进入了梦乡。
以前,在我们老家传统理念里,有人故去的人家,办宴席叫忧事,也叫白事儿办白宴,都是在下午招待
宾客,一顿正餐。那日我忙完了那家的白宴,吃完饭回到家,已是天黑将近九点钟,虽然忙活了一两天,回去也没觉得累。
两天没有看见村里的伙伴了,还真有点想他们,于是便出家门,寻玩伴们,聚在小工家,一起闲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