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子时罪莫须有(求追读!)
    成都县狱之中,灯火昏沉。

    火盆之中,烙铁被烧的通红。

    刑房之中吊着几人,遍体鳞伤,哭喊不停。

    铺满柴草的地上一片屎尿,令牢狱之中,腥臭不已。

    县尉龚迟赤裸上身,古铜色的肌肉状如块垒,上面满是细密的汗珠。

    两手正在一桶水中搅动,口中自言自语道:“这盐可是好东西,用来蘸鞭子实在是可惜。”

    吊在半空中的几人皆面露惊恐,龇牙咧嘴的大声求饶。

    “放了我们,给你五万钱!”

    “我出十万!”

    “我我我十五万。”

    龚迟起身,甩了甩蘸了盐水的鞭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这三位都是读书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殿下说不能冤枉了好人,在下审了半天,你们怎么都说自己是好人?这让在下很难办啊。”

    三人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眼珠乱转一通,开始各起心思。

    龚迟也不催,甩了甩鞭子,发出了尖锐的呼啸声,骇人心魄。

    在威吓之下,三人竟不约而同的互相指认对方是谯周心腹,谋逆从犯。

    牢房之中,顿起口舌之争。

    龚迟嘿嘿一笑,摆了摆手,吩咐县兵将三人拉下去,换下一批继续。

    丞相府,灯火辉煌。

    府内正堂之中,十几人列坐其中,皆锦衣缀玉,雍容华贵。

    主座之上,大尚书兼王府长史卫继正襟危坐,扫视众人,心中还在琢磨着北地王遣人带回来的话。

    眼前这群人,世居益州,乃是本地世族。

    今夜来丞相府,便是为了讨回被捕的各家子弟。

    领头之人,便是杜氏,来者不善。

    “卫尚书,北地王以雷霆手段,尽收朝廷大权,大事已成,谯周授首,又何必再大兴牢狱之灾?”

    “杜老所言甚是,各家都曾是先帝入蜀之簇拥,费诗、秦宓皆是先帝之良臣,北地王怎可如此对待我等?”

    “哼!自那天水贰臣秉政以来,便连年北伐,无岁不征,搞得举国上下民不聊生,罪莫大焉!”

    杜氏的话,令堂内群情激奋,一时声讨不绝。

    更有拍案喝骂者,丝毫不给卫继任何面子。

    卫继如坐针毡,只觉得耳边聒噪,于是强忍怒气道:“诸位岂不知当下形势?”

    “哼,北地王妄自尊大,分兵出城,岂不是自寻死路?北兵乃喋血之师,魏将乃世之良帅,岂有他取胜之理?”

    众世族闻言皆讥笑起来,心中笃定这北地王迟早自新都败回成都。

    卫继脸色忽冷,旋即便是一叹。

    这些世族,根本不在乎是谁在统治蜀地,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当年北伐之掣肘之难,今夜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就在堂内众人冷嘲热讽之际,丞相府门下督宗复挥动着手中的急报,欣喜若狂的自门外跑了进来。

    “大捷!新都大捷!魏军三万,一战尽殁!”

    “不可能!”

    只见杜氏族老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满脸不可置信。

    宗复一边将战报呈给卫继,一边回头冲着众人做了个鬼脸,仰天大笑出门去。

    卫继眉头上扬,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堂内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见众人神色精彩,卫继不禁扬眉吐气道:“怎么,诸位是不会说话了吗?”

    那拍案而起的杜氏族老脸色难堪至极,想坐回去但又拉不下脸。

    闻卫继之言,冷哼一声,甩袖欲走。

    却不想卫继一拍案几,老匹夫,这府衙重地,岂是你撒野后想走就走的?

    北地王所言不错,必须得杀鸡儆猴。

    “来人,将杜氏给我拿下!”

    卫继厉声大喝,门外守卫闻令而动,当场便将杜氏族老给左右钳住,动弹不得。

    那杜氏族老惊怒,回首冲着卫继大声道:“卫继,你敢抓老夫?!!”

    “诶,殿下说了,要客客气气地请诸位喝茶,喝茶的事,怎么能叫抓呢?”

    “朝廷难道是不想要蜀地税赋了?”

    这时,有兵卒快步走入,将一沓签字画押的供状奉上了案头。

    卫继低头一看,是成都县送来的,仔细一看,皆是谯党互相指证之言,于是笑意更甚。

    堂中众人正要联合向卫继施压以救杜氏,却不想卫继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诸位先看看这个。”

    众人不解,佐吏将供状按名分发给各家,只一眼,堂内便数目相对,剑拔弩张。

    被抓的各家互相指证对方,其中不乏凭空捏造之罪名,屎盆子有多大就扣多大,可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眼看着堂中火药味渐浓,生怕当场上演全武行,卫继悠悠道:“哎呀,这蜀地的赋税,也不知到底谁说了算,看来还得好好查查,别到时候冤枉了好人。”

    堂中众人顿时汗如雨下,这手中供状上的罪名,起步也是个满门抄斩。

    眼下北地王又新都大捷,一旦消息传开,必定声名大震,人心沸腾,这种时候,携大胜之威借逆案诛杀不从,谁又能说什么呢?

    杜氏死了个杜祯,所以才和北地王过不去,他们的子弟又还没死,犯不着跟着杜氏玩命。

    转眼之间,堂内风向大变。

    秦氏率先起身,屁颠屁颠地来到卫继案前,将供状递了回去,赔笑道:“殿下的茶在下就不喝了,大王但有所命,秦氏鼎力支持!那什么,子时了,在下就不叨扰大尚书了,告辞,告辞!”

    有人带头,余者皆反应过来,纷纷效仿。

    只有杜氏耆老气的七窍生烟,张口怒骂各家没有骨气。

    待众人散尽,卫继起身,来到了杜氏族老面前,脸上笑容尽收。

    “左右,请杜老往后院喝茶,本官亲往成都县狱,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供状。”

    “卫继!你素有笃厚之名,岂可行此卑劣之事?”

    “在下奉大王之命行事,何来卑劣之说?”

    卫继嗤笑两声,笃厚?那也得看对谁了。

    那夜杜祯在朝堂之上的猖狂之状,犹在眼前。

    左右兵卒架住杜氏便要往后院,杜氏不禁怒喝道:“老夫何罪之有?汝怎可视《蜀科》为无物,擅自羁押老夫?”

    卫继都已走出几步,听闻这话,当即转身箭步跃至杜氏面前,盯着对方的双眼冷冷道:“这个时候倒是想起《蜀科》了,想知道你犯了何罪?不妨告诉你,北地王说这叫莫须有。”

    杜氏顿时语塞,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莫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