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忠心耿耿荀护军(明天求追读!)
    南郑城,镇西将军府内外,甲士云集,铁胄光寒。

    夜色清朗,寒风灌怀,正堂之中整个伐蜀大军的文士武将皆聚于此。

    众人夜半闻召,都以为是有什么险急大事,皆匆匆而来。

    可待群僚皆入堂中,忽然刀兵出鞘,大军围府。

    众人心神俱震,皆面面相觑,提心吊胆起来。

    堂内上首,帐下督丘建挎刀静候鹰视狼顾,另一边,长史杜预笼手闭目宛如石像。

    不久,钟会按剑登堂,众人凛然,齐声道:“参见都督。”

    “诸位免礼。”

    众人起身,见都督钟会绕至案前,神色冷峻,沉吟片刻道:“今夜召诸位前来,是有大事与诸君共议。”

    “既是议事,都督何须摆下这般阵仗?”

    说话之人立在众将之前,乃是陇西太守牵弘,个性刚毅,勇猛善战。

    原本牵弘从征于邓艾,但因其作战勇猛,被钟会假节征调。

    当时邓艾请求偷渡阴平,为得钟会准允,便默认了此事。

    牵弘直言不讳的发问,令并列左右的金城太守杨颀与魏兴太守刘钦皆投来了钦佩而又同情的目光。

    这数日以来,钟会又是酒肉犒军又是亲自巡营,还大开南郑府库赏赐各部,其中用心所有人都早有预感,唯独牵弘这个愣头青脑中满是筋肉,还真以为是这酒肉是好拿好吃的。

    见牵弘一脸诚恳地发问,钟会竟觉有趣,没想到还有这般愚钝之人。

    “诸位都是聪明人,分了赏钱,吃了酒肉,本都督今夜只问诸位一个问题。”

    钟会没有理会牵弘,在那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中,傲视众人。

    话已至此,所有人的心中了然钟会意欲何为,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钟会目光乍寒,沉声缓缓道:“诸君是何人之臣?”

    站在前方的金城太守杨颀瞬间冷汗直流,双腿微微颤抖起来。

    魏兴太守刘钦面色煞白,眼神凌乱不敢前视。

    钟会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堂中一片沉寂。

    长史杜预暗暗一叹,依旧缄口不言。

    正这时,文士之中走出一人,锦绣衣袍,腰悬璧玉,面色白净如施脂粉,眉眼之间尽显放恣,上前几步,镇定自若地行礼道:“还请都督三思,为人臣子,理应恪守本分,为国尽忠,岂能有非分之想?”

    众皆侧目,说话之人乃是参军羊琇,出身于泰山羊氏,背景深厚,与司马氏有姻亲裙带,更与相国司马昭嫡子司马炎有同门之谊。

    也就只有羊琇此时敢这样对钟会直言相劝了。

    “稚舒,司马氏窃据权柄,操弄朝纲,本都督身为大魏重臣,匡复魏室,扶正乾坤,羊氏可要拦我?”

    钟会冷冷道,出征之时,他特意上疏请调羊琇为参军,就是要把羊氏绑上船来。

    羊琇为人奢侈放纵,闻名京师,又与司马昭之子司马炎关系要好,正可拿来做挡箭牌。

    “自古王朝更迭乃有定数,我羊氏历代显贵,皆因顺从天命,今都督欲逆天而为,岂有得胜之理?钟氏乃颍川名门,都督又蒙相国宠信,为家族计,为天下计,当休罢刀兵,自去请罪,方可免灭门之祸。”

    羊琇说的是苦口婆心,这番说辞,都是他早就想好的。

    去岁,钟会任镇西将军,羊琇之母辛宪英便有预言,钟会恐有异志。

    今岁羊琇闻钟会征召,辛宪英便知此去凶危,对羊琇千叮万嘱,令羊琇遇事务必慎思立场。

    果不其然,今夜钟会谋反,羊琇无奈,他没得选,只能冒死劝谏。

    谁都能跟着钟会造反,但是羊氏不行,为家族计,他只能献出自己的性命。

    钟会生怒,瞠目问道:“还有谁要劝我?”

    “请都督三思!”

    愣头青牵弘十分坚定地站在了羊琇身边。

    后面的魏兴太守刘钦缩了缩脖子,头一回见有人和阎王爷过不去。

    金城太守心中已经开始为牵弘默哀,人家羊琇什么背景,你牵弘什么背景?

    钟会不敢杀羊琇,还不敢杀你?

    正想着,便听见“噗”的一声,帐下督丘建的刀已经捅进了牵弘的腹中。

    羊琇吓了一跳,面色苍白,扭头不敢探视牵弘。

    牵弘愕然低头,看了入体的长刀,满眼的不可置信。

    钟会冷漠的瞪了牵弘一眼,一介武夫,真是拎不清自己的大小。

    丘建抽刀,鲜血飞溅,牵弘仰面倒地,丘建又脚踏牵弘胸膛,一刀将其枭首,将人头拎到了羊琇眼前。

    羊琇胯下温热,当场吓尿,他出身名门,锦衣玉食,放浪京师,响当当一个纨绔子弟,何曾见过这般场面!

    在场的群僚也都两股颤颤,惊惧万分。

    “大魏之臣居左,司马之臣居右。”

    钟会冰冷的声音之中满是杀气,没有任何怜悯。

    事已至此,为了脑袋,众人焉敢不从,皆撤步列左,无人居右。

    羊琇被吓得浑身僵硬,站在当中动弹不得。

    钟会瞥了一眼,心中甚是不屑,见众人皆已站队,命亲兵将他亲笔草拟的讨贼檄文奉与众人签字画押。

    众人面色愦愦,皆暗暗叫苦不迭。

    “钟士季,你疯了!”羊琇声音颤抖道。

    “羊琇,这檄文之上,你的大名也少不了。”

    “就算是杀了我,我也绝不能不忠不义!”

    钟会讥笑两声,不予理会。

    众人联署完毕,檄文传至羊琇面前,羊琇心中恶寒,不肯就范。

    却见钟会自提笔墨,当着羊琇的面,替他署上了大名,与他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出来。

    帐下督丘建趁羊琇愣神之时,一把抓住羊琇的手在檄文上按了手印。

    “钟士季,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羊琇顿时崩溃,这才想起钟会尤擅模仿他人笔迹。

    若是钟会起兵,这封檄文遍传天下,羊氏便要祸事临门。

    丘建将发疯的羊琇死死钳住,令其动弹不得,只能满口污言秽语咒骂钟会,一心求死。

    钟会心中大怒,但还是忍住了杀人的冲动,羊家毕竟是泰山世族,名望巨大,杀了羊琇有损他的声望,也会丧失关中人心。

    别人杀了也就罢了,羊琇这样的人,钟会还是颇有顾忌。

    于是他上前狠狠扇了羊琇一巴掌,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個血红的刀尖从羊琇心口透出,羊琇瞠目张口,旋即毙命。

    钟会大吃一惊,偏头看去,便见护军荀恺抽回长刀,满脸庄重地说道:“都督勿忧,但有不从者,末将愿为都督一力斩之!”

    荀恺持刀而立,冷顾身后众人,杀气腾腾。

    钟会顿时气阻,连连抚胸,望着荀恺那忠心耿耿的背影竟语塞无言。

    沃特玛......没说要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