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燕贴木儿好好的?
    文契烧了将近有两个时辰。

    无数的百姓奔走相告。

    有来自乡下的百姓跪在面前,长跪不起,低着头哭泣,身体一颤一颤得。

    有等待许久的百姓上前,撕了衣衫,用一小块布包了一捧灰尘,小心翼翼地封好。

    “喂,你这是做什么?”有人好奇地询问。

    此乡下人认真道:“俺老娘生病,俺没钱,于是向他们借了一两银子,后来利滚利,涨到了十两,他们讨债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放话说,如果还不上钱,就把俺的女儿和妻子卖到青楼,老娘知道后,认为连累了俺,让俺带着女儿和妻子逃命去,她则投井自杀了。”

    “多亏了好皇帝,俺现在没债务了,俺要拿着这些灰尘去祭奠俺老娘,让俺老娘不用担心,儿好好的活着呢,俺还要还告诉俺的妻子和女儿,是当今皇帝救了俺家一命,等俺有了儿子,让他为当今皇帝卖命!”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

    数不胜数。

    无数的底层百姓几乎都吃过来自色目商人的苦。

    哪家都有一些辛酸事。

    如今,债务全部没了。

    自然是感恩戴德。

    大都之内,有勾栏庆祝,庆祝此等盛事,降价接客。

    也有饭店、布店、肉店等各种店铺打折出售。

    道路两旁,一个个火盆之中,开始噼里啪啦地烧着竹子。

    店铺之上,张灯结彩。

    今日,大都比过年还要高兴。

    大都发生的事情,也迅速向外蔓延。

    ......

    刘伯温返回家中之后,脑海中仍回荡着“朕在此对天发誓,必不辜负天神之厚望,誓将中兴大元之重任扛于肩上......”等诸多话语。

    自古以来。

    皇帝对百姓如此发誓者,少之又少。

    放在百姓之中,可能会觉得这些只是套话、空话。

    可放在刘伯温眼中。

    这些话可不是随便说出来的。

    作为新皇帝,第一次发出如此隆重的圣旨。

    一字一句,肯定是经过陛下反反复复斟酌。

    这里面蕴含着当今新皇的政治抱负。

    新皇,在向天下人宣誓,他要做一个好皇帝。

    而且,他对当前的大元不满意。

    新皇吹响了改革的号角。

    这一切,令刘伯温心中激荡不已。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老天开眼啊!

    他刘伯温遇上好皇帝了!

    经由此事,他相信必会鼓舞天下忠诚有为之人。

    刘伯温缓缓心神,又蹙了蹙眉头。

    大元要改革,需要动的利益太多了。

    不过,听闻今日之事,朝中还是有忠诚干将,比如郯王、伯颜等人。

    郯王乃蒙古诸王,按照辈分来说是当今陛下之叔祖,在蒙古王爷中影响力巨大,有他的支持,蒙古诸王就不会抱成一团反对。

    伯颜,文宗登基忠臣,势力也不小。

    是燕贴木儿以外的另一位有重大影响力的大臣。

    他早就听闻伯颜忠臣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伯颜也是色目人,竟然能和郯王一同上书,痛述色目商人恶劣行为,并且是执行者。

    他不愧是朝野上下都认定的忠臣啊!

    有他在,对新皇的改革想必有所帮助。

    当然,也有阻扰者燕贴木儿,听说他重病在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刘伯温在小本本上梳理着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假设自己是皇帝,该如何处理。

    ......

    撒顿气鼓鼓地回到太平王府。

    那些死掉的色目商人对他们的贡献很大,之所以土土哈家族有如此权势和地位,背后离不开一些色目商人的资金支持。

    “伯颜老贼,可恶至极!”

    “以前收了多少金银财宝,如今却过河拆桥!”

    “简直天理难容啊!”

    撒顿破口大骂。

    今日,烧毁的许多高利贷文书,里面有很多都是他们的钱啊,那些色目商人只不过是白手套而已。

    可惜!

    可恶!

    撒顿愤怒不已,但是,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去反对。

    毕竟,那些账本名义之上属于色目商人。

    当今陛下以色目商人掺和到怯薛歹的事情中进行抓捕,随后判罪,收纳赃款。

    难道他主动跳出来?

    那岂不是直接告诉众人,太平王府是怯薛歹贩卖名额一事的罪魁祸首吗?

    虽然大家暗地里都知道此事。

    但不能摆在明面之上。

    撒顿摔了许多杯子,才解了心中之恨。

    然而,就在撒顿暴怒之时。

    伯颜又登门拜访了。

    撒顿一脸难看地道:“浚宁王,今日所来又为何事?”

    伯颜见撒顿面色难看,自然知道是因为何事。

    此次事件中,燕贴木儿一方是最大的利益受损者。

    伯颜也受损了,可只是排在第二。

    他一看到撒顿如此生气,伯颜心中竟然升起了幸灾乐祸之情。

    “丞相多日未到中书省办公,今日也未参加盛宴,故陛下派我前来慰问,并从宫里带来了几位太医,想为丞相诊治一下。”伯颜道。

    闻言,撒顿冷声道:“请浚宁王转告陛下,我大哥一切安好,只需静养一段时间而已,多谢陛下挂念。”

    伯颜摇摇头道:“不行,我今日必须见见丞相,否则我无法回去交差。”

    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十分担心丞相的情况,必须亲眼看看,否则我寝食难安啊!”

    撒顿面色难看至极,他仍阻拦不动。

    僵持一会之后。

    咳咳咳。

    一道咳嗽声响起,两人回头望去。

    只见燕贴木儿穿着官服,大步走了进来,他朗声道:“听说浚宁王想要见我?”

    伯颜愣住,与燕贴木儿对视。

    他还好好活着?

    伯颜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假设。

    在他看来,燕贴木儿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重病,另一个是已经去世,只不过撒顿隐瞒不报。

    然而,他眼前之人,面色红润,威风凛凛,走步也是虎虎生风,根本不像是病人!

    伯颜的内心大乱。

    他,怎么还好好活着?

    不过,伯颜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行礼作揖:“丞相!”

    “见丞相气色如此之好,我真的高兴极了。”

    “我....我....就放心了。”

    伯颜说话间,有点语无伦次。

    主要是冲击太大,超出他的意料。

    燕贴木儿好好的,为何这段时间没有任何表态?

    不对。

    伯颜紧紧盯着燕贴木儿,仔细审视。

    燕贴木儿目光一凛,冷声道:“浚宁王若看完了,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