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声!
瞬间,众人停下交流。
齐刷刷地回头。
伯颜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神情一脸严肃。
他巡视四周,一眼就看见了棺椁。
伯颜急步来到跟前,都没有顾得上与迎接的撒顿对话,直奔棺椁。
到达跟前之后,伯颜轻轻扶着棺椁,低着头默然。
过了片刻之后,伯颜才起身离开棺椁。
“浚宁王!”
来者是客,撒顿拱手行礼道。
伯颜道:“丞相是何原因发病?”
撒顿面色难看,以伯颜的能力一定可以知道大哥最后如何去世,却无故发问,是想诋毁大哥的形象啊!
“喜丧!”
伯颜顿了一下,然后道:“别伤心,我蒙古人的丧葬习俗是不能太过伤心,否则死者在天之灵,也过不好的。”
有关元代蒙古人丧葬情况:丧礼极简,无衰麻哭踊之节,葬则刳木为棺,不封不树,饮酒食肉无所禁,见新月即释服。
可是,丧葬如今大多随了汉族文化。
丧礼也是哀痛至极。
甚至,有一个习俗。
当任何人死亡时,来者只要高声痛哭,表示哀悼,主家还会赠予一些金钱。
待听完后,撒顿怒气十足,脑门之上青筋毕露!
伯颜老贼可恶!
竟然拿岭北蒙古牧民仍固守的顽固习俗来当说辞。
话语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难道,他们不开心大笑,大哥死后的日子就过不好?
其心可诛。
可是,他很难反驳。
毕竟,这就是蒙古旧制,许多人一直以来遵守的习俗。
他要说不遵守,无缘无故就会得罪一些蒙古贵族。
遵守的话,他的内心过不去。
毕竟,他从心里已经认同汉丧葬文化。
于是,撒顿压下心中怒火,道:“浚宁王,我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浚宁王点头,望着撒顿吃瘪离去的背影,他内心大笑。
回头,他一眼望见颓废的唐其势。
内心更加开心!
他哼了一声,扭头。
伯颜的脸颊瞬间挂上悲伤,他走进人群之中,开始畅聊起来。
“......自文宗登基开始,我和丞相一直并肩战斗,可以说我二人乃刎颈之交,丞相在时,多次以兄长称呼于我,如今,他却比我早走一步,痛煞我也......”
“诺大的朝廷,一直以来都是由丞相和我共同处理朝政,如今,丞相这一去,我身上的压力剧增啊!”
“各位都是朝中重臣,理应为大元和皇帝分解忧难,还望诸位同僚与我共同努力啊!”
“......”
一部分原先燕贴木儿阵营中的官员连连奉承道:“浚宁王深受宫中重视,接连破获两场大案,是我大元不可多得的忠臣,我等得多向浚宁王学习,还望您多多指导啊。”
“是啊,是啊!”
周围的一些官员也被吸引过来,开始与伯颜交流起来。
望见此幕。
撒顿气的鼻子都歪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
伯颜不只是来看他家的热闹,更是直接来府上拉人。
伯颜如今名声极佳,而且实力不俗,也算是三朝重臣,更何况,话里话外,伯颜与燕贴木儿关系融洽。
甚至说,两人以前同属一个阵营。
燕贴木儿倒下,见风使舵的官员自然而然要投向伯颜。
想到这里,撒顿脸色阴沉至极。
今日,可是受了一肚子气。
“伯颜老贼,等着,早晚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声音。
“陛下到!”
撒顿一顿,场中官员一顿,伯颜也愣住了。
陛下来了?
下一刻,只见刘渊大步走了进来。
他还未等到众人跪安,急匆匆地跑向棺椁。
“丞相啊!”
“你怎么走了啊!”
“没有你,朕怎么活啊!”
几声仰天悲痛声,闻者流泪。
撒顿仔细望去,只看见刘渊衣衫不整,似乎是匆忙而来,正抱着棺椁痛苦,哭的那叫一个厉害,仿佛是死了亲生父亲一样。
这一番操作,把撒顿整懵了。
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没错啊!
一旁的伯颜也是脑子嗡嗡的,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前段时间,宫里交流的时候,明明拉着他的手,说他是朝中的大忠臣,满朝文武之中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在陛下的示意下,后面他才一路冲锋陷阵的。
伯颜能感觉到陛下对燕贴木儿不满的。
然而,伯颜的视线落在刘渊身上。
这抱头痛哭,像是不满吗?
伯颜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时,撒顿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低声道:“陛下,您保重身体。”
闻言,刘渊艰难起身,擦擦眼角,脸颊之上挂着两行泪珠。
一旁的官员们心一凛,暗道:“这是真情实感吗?”
“不对啊,不是传闻陛下对丞相不满吗?”
“搞错了吧。”
元朝没有常朝,许多官员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皇帝。
唯有一些大臣才能进宫面见。
于是,许多官员了解到的消息都是通过其他官员口口相传得知,这段时间,怯薛歹名额一事,以及烧毁文书等事情,在他们眼中,明显是朝着燕贴木儿来的。
可是,看今日陛下的情况,似乎是误解了?
刘渊整理整理衣衫,环视四周,略有些哽咽道:“丞相待我极好,若没有丞相一力坚持,我不会登上皇位。”
“朕飘零半生,从未过过几天安稳日子。”
“多亏了丞相,才有了今天的我!”
“朕登基以后,丞相也是对我敦敦教诲,朕一直记在心里。”
“......”
“丞相曾对我说,他要好好地帮朕治理天下。”
“可惜,丞相失言了。”
“......”
说到这里,刘渊停顿片刻,眼睛又红肿了。
望到这一幕,官员们神情各异。
答纳失里也在一旁,她抬头望着刘渊。
她知道,这是她未来的夫君,也是当今大元最有权势的人。
刚才听了一番话,答纳失里内心有些感动。
原来,陛下是好人啊!
而且,他似乎完全符合心目郎君的样子。
......
刘渊站在棺椁前,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
总结起来。
第一点:感恩丞相。
第二点:丞相是大忠臣。
第三点:没了丞相,大元不好办啊!
这一番言论一出,刚才本来被伯颜说动的一些官员开始心里泛起嘀咕:“似乎投靠皇帝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啊!”
“他应该不会追究以前的事情吧。”
伯颜也渐渐纳过闷来,他目光微变,直勾勾地看着刘渊。
“太后教的,还是他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