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纸张 第八十五章 生意(重写版)
    “四公子好字!”一声由衷的赞叹,把公子鲍从苦情中拉回现实,庄遥击节道。

    篆书和后世的隶书、楷书不同,不论横平竖直,而在乎笔法的圆润,公子鲍的行笔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天鹅的脖颈。

    “谬赞谬赞。”公子鲍拱拱手,自谦一番,转而评论起了新鲜玩意:“此物甚好,比之竹简,柔软光滑,洁白如洗,易于着墨,比之丝帛,又坚韧致密,运笔流畅,仿佛行舟楫于顺流,飞鸟振翅于风岚。”

    “子非鸟,安知御风之事?”庄遥习惯性抬杠一句。

    “此物可有名讳?作价几何?”华御事长于吸金,对纸张的商业价值极为敏感。

    “唤作‘纸’可也。”庄遥搓搓手:“至于售价,全凭华大夫的本事了。”

    “哦?怎么个讲法?”华御事洗耳恭听之状。

    “如若华大夫一次性购入四百镒纸(相当于公子卬十天的产量),则作价每束十镒铲币;如若一口气预定一千两百镒纸,且先支付二成的定金,则作价每束九镒铲币,华大夫以为如何?”庄遥道。

    方今的物价,每二十五千克铲币,亦即八十三镒,可以买一个健壮的奴隶,抑或是良驹一匹,抑或是丝绸一束,抑或是百亩开垦好的良田,约等于后世的30亩地。楚丘众人一致认定,用区区松树皮制成的纸张能定这么一个价格已然是暴利,公子卬也对古代纸张的售价没有任何概念,既然同时代的伙伴们都心有坠坠,可见这个利润率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见识了,也支持他们先探探门路,若是能成,那最好。

    躺在床上的庄遥被公认为最能舌灿金莲,商业谈判的任务都交给他。庄遥心里也没有底,这样的暴利,是他染布数年想都不敢想的。虽然心里决定,若是华氏还价,对半一砍,都可以接受,但他面上却是老神在在,不露出半点怯色,俨然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仿佛这纸张也是蚕丝制成的一样。

    另一头,华御事也被这个定价惊呆了。论书文行墨,纸张丝毫不逊色于丝帛,且墨迹扩散的不大不小,视之美轮美奂,完美契合了篆书的神韵,一问价格竟然大约只是帛书售价的十分之一左右,这不是把白花花的利润拱手送给自己吗?

    哼,庄遥和公子卬之流,到底会不会生意经?大家好歹均是殷商之余,汤祖后裔,定价能力却如此离谱,真真我大商后人之耻!也罢,横竖是他们自愿开出的价码,到时候可怪不到御事的头上。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索性我就来个吃干抹尽,即便他们日后被他人提点,及时醒悟,回头涨价也追悔莫及。

    华御事拍拍手,华氏的家宰躬身进门,耳语呢喃几句,家宰称诺而出。俄尔,家宰捧着一盘黄澄澄的金子而入,夺目的光被安置在案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该死的金光死死粘住。

    “我华氏可不是只吃一月两月小鱼小虾的胃口,这里是一年之货的定金,既然本大夫一口气下单,这么多,单价降到一束纸八镒铲币,弥远意下如何?”

    “咝!”庄遥倒吸一口凉气,舌头不听使唤,良久蹦不出一句话。华氏的豪掷远远超出了他的金钱的理解范畴。庄遥的沉默令华御事不由得抬了抬下巴。

    嗯哼,小门小户,我当剑术大师能别有一番情态,没想到和楚丘那帮穷鬼别无二致。干起大买卖俨然丧了胆。

    “可!”庄遥先是震惊,尔后大喜过望。

    “那就劳烦弥远照例先点点数目吧!”华御事的算盘已然打好,今年用兵,军费损失不小,虽然家大业大,但也要讲究个财政平衡吧,省的族中的老东西唠叨不休。好比一名赌徒,赔光了筹码,既然如此,如何赚回来呢?华氏的答案就是压上更多的筹码。反正投资的本钱充盈,又是光明有前途的吸金项目,自然是多多益善。只要卖纸能有三成的回本率,今年的财政就亏空不了。华御事就青睐有风险的项目,风险越大,收益越大。齐国不是有一句言语吗?不女票不知身体好,不赌不知时运高。

    “一口气投入这么多成本在进纸上,华大夫难道一点也不担心滞销的问题吗?”公子鲍也是震惊的不行。若是纸张积压在仓库里面发霉虫蛀,华御事可就血本无归了。

    “嘿嘿,若说舞文弄墨的事情,御事不如你们,但这方面的行道,你们叫上十个人也比不上我。”华御事得意地咧开嘴:“想想看,华氏地封地在哪里?济水上!向东是鲁国,向西是卫国、郑国。我华氏舟多楫快,东买西卖,如反掌观纹一般轻松写意。想想看,鲁人文风鼎盛,酷爱文史,恨不得吃饭拉屎都写到竹简之上。皮纸一到曲阜,定能叫鲁人争相抢购,好叫尔等见识见识,什么叫曲阜纸贵!”

    众皆叹服。

    华御事接着道:“卫国人钱,一样可以用纸来收取。”

    “不对吧?”公子鲍出言反对道:“卫国人耽于享乐,哪有闲情置于纸墨之娱?”

    《春秋史》记载,秦国的人好稼穑,勤于务农,又互相攀比谁人气力大,射猎准;河内人士性质刚强,多轻生忘死的豪杰,常常恃强凌弱,相互侵夺,薄德寡义。晋国人思虑深沉,城府难测,甘于简陋的物质条件,平素节俭不奢靡;周国的人狡猾、伪饰、趋利避害、好为奸商邪贾;郑人男女聚会,风俗银乱,露天野地侗体摩挲;陈地之人尊重妇女,沉迷祭祀,奸诈诡谲;晋北、戎、狄慷慨悲歌,好作奸巧;齐国人奢靡成风,出手阔绰,偏于大言煌煌、凡尔赛之语盛行无比,诈术层出不穷;鲁地之民长幼相让,崇尚利益,注重廉耻;宋国之人性质敦厚,君子之风,信义昭著,勤于农事、长于商贾,民间储蓄成风;卫国人刚武淫乱,男女、男男之事屡见不鲜;楚人懦弱偷生,年年不存积蓄,信巫术、鬼神,注重淫祀;汝南一带人性格急躁;吴越之民好勇斗狠,民风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