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人之妇(重写版)
    自从太子事后,公子卬不再在行人馆舍内居住了。家臣们达成共识,一致认为目前形势晦暗不明,一动不如一静。他们在城外像行军一样,构建了营垒以及三道防线,牛马墙、木栅栏、壕沟一应俱全,绝不可使公子卬再处险境。卫太子是神经病,卫侯本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田单已经从长丘回到了公子卬身边,新生产的货物也一并运入营寨。公子卬派人到城里通知先前付过定金的货主们来城外取,顺便交流一下对帝都变故的看法和情报。

    公子卬很担心菲儿的安危。她为了救自己,大开杀戒,连卫侯的亲卫——贰广也不放过,这要是放在司马氏的晋朝,形同谋反。他在城外立营也存了别的心思。万一菲儿不能顺利善后,进而有性命之危,他绝不会让这个爱过自己、救过自己的女人香消玉殒。到时候城外的他正好可以接应菲儿逃生。

    城里的消息像一页一页散落的书籍,陆陆续续地传了出来。

    “公女从孙氏的封地调来了大量武士,组成新的贰广、左师、右师,控制了宫殿和都城所有的要害部门。”

    “公女携卫侯的上谕,在都城家家户户盘查藏匿的、原属孔达麾下的官兵,一经发现,立刻逮捕,说是要彻查巫蛊之术谋害太子案。”

    “公女奉卫侯之命,剥夺了孔氏的城邑,抄没了孔氏的家产,用以封赏此战中的有功之人,连太史家也在其中。”

    “公女下令收敛尸体,对行人馆舍附近被无端殃及的民房进行赔偿,国人皆拍手赞誉。”

    “公女以太子别居宫外,身边没有可靠护卫的理由,将太子移居宫中,太子府作为巫蛊案的现场,由孙大夫全权负责调查。”

    “孔达被定性为受到奸人利用,解除了一切职务,贰广大夫、左师、右师职位均由孙大夫兼任。”

    “孙大夫以垂暮之年立功,卫侯颁布旨意,要把十五岁的公女许给孙大夫填房,以彰其功。”

    “公女与孙大夫今日大婚,卫侯赏赐了新婚夫妇黄金、玉石,祝福婚姻美满——怎么,公子没收到请帖吗?”

    凡此种种……

    公子卬和他们的家臣听得瞠目结舌,公女和孙氏一下子成了卫国的政治新星,凡是他们所举荐的人,卫侯都第一时间点头批准。宁氏名义上还是卫国执政,但一应政事,大夫们都往孙府上拜谒孙氏夫妇。

    最离谱的还是孙氏和公女的婚姻,闪婚加上离谱的年龄差……最伤心的莫过于公子卬,所爱之人嫁给糟老头子,尽管看过许多类似的电视剧,可这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犹如晴天霹雳。

    ……

    “太傅,孙夫人在营外,请求洽谈,见是不见?”田单神色玩味。

    公子卬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孙夫人?我不认识什么孙夫人……等等,该不会是菲儿吧?”

    田单点了点头。

    公子卬亲自去迎孙夫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前女友。公子卬心里暗暗祈祷,或许她下嫁孙良夫是为了拯救自己而不得不委身于人。

    “那天真是太感谢孙夫人,若不是孙夫人,我宋某人怕是要被抓去开苞了。”

    “孙夫人?以前唤人家菲儿妹妹,相隔没有多少日,现在怎就变成冷冰冰的孙夫人了?”

    “菲儿妹妹,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府真的有人行巫蛊?卬以为不可能啊。”疥疮是病原体感染,和巫蛊有个毛的关系?

    “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收到太史仲的消息后,立刻说动了孙良夫。孙氏早有意干一票大的,一拍即合。孙氏力强,却久屈宁氏之下,早就蠢蠢欲动,机会难得,我一撩拨,他就按捺不住。

    我料定太子府的人倾巢而出,府邸一定空虚,因此先仗剑活捉了我胞兄,让他用印,讨伐太子府爪牙,因此得了个明正言顺。

    孙氏之兵在都城中无论如何都没有孔达多。如果不抢先一步,捏造罪名,攻打孔达,他一定会怀疑太子是否被劫持,拆穿在所难免,到时候我等只能央求他放了你,央求可救不了子瞻哥哥。可如果我等攻杀孔兵,接管都城、禁内的防务,别说孔达,就连君父都要顺着我们来。”

    “所以你们以有备攻无备,孔兵不明就里,在犹豫中败北。端的是好计策。

    那么后面之事就好解释了。你们须杀尽孔兵,贬谪孔达,控制朝堂,以免被日后清算,卫侯为求活命,不得不下谕,证明你等不仅无过返而有大功。然而孙氏把持朝堂之后,呼风唤雨,势大难制,反而觊觎你的容貌,你不得不委身于他……”

    菲儿摇摇头。

    “那就是孙良夫不愿意与你分享权力,事变事后,反而视你这个昔日的盟友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毕竟你怎么说也是卫国公室的人。你为求自保,不得不委身于他,暂时结成同盟……”公子卬想起了太平公主与李隆基联合政变成功后,立马互相掐了起来。

    菲儿再次摇头。

    公子卬:“都不是吗?孙良夫终归是恶人,他的品行从欺行霸市中可见一斑,你总不会钟情于他吧?能图什么?图他年老色衰?图他生性凉薄?”

    菲儿点点头。

    公子卬破防了:“你怎么能嫁给他?我们不是正谈着风花雪月吗?难道这些都是镜花水月?你究竟爱过我吗?我是你生命中的什么人?”

    菲儿道:“子瞻哥哥,你是我真心爱过的人,是我朝思暮想的情郎,是白色的月光照拂我的户牖。而他孙良夫,不过是有钱有势罢了,是我鄙夷的残民之人,是我真心要除之而后快的恶棍,是长在国家病体上的脓疮,无时无刻不在流着恶心的脓液。”

    “那为什么不和所爱之人结婚?为什么选择和脓疮厮守到老?”

    “因为爱,所以与你不婚;因为不爱,所以与之婚。”

    “???”公子卬震惊不已,这是什么婚姻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