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 人心
    迫人的灵能压力威逼沉坠,似乎加深重力将楚辞“拍”入土中,然楚辞身如磐石,仿佛迎接海浪之礁石,尽管双脚没入土中,但劲力倒催,于起伏之中生抗灵能洪流逆流而上。

    远端大地皲裂,灵能撕裂出狰狞巨口,如若土地活化拥有了尖牙利齿之唇舌,如海啸般土石隆起席卷而来,想要将楚辞吞入腹中。

    意境武道·坐架金銮身架适时而起,如君王落座龙椅,一人身镇天下乾坤。

    坐架金銮下,脚下龟裂亦被楚辞镇压。坐架金銮,坐的可不止龙椅,坐的是那江山,坐的是那天下。

    威仪磅礴,仿佛以意境武道演化命格九五,既深且重又贵不可挡贵不可轻言。

    甚至就连那灵能在此贵重之下也未能再泛起更多浪花。

    起拳挥出,以心灵带动意志,以意志影响脑域,再以脑域控制身体,摆臂挥拳,划出无法清晰观测到的轨迹,且在此轨迹间鼓荡劲力催谷气流化作罡风,罡风如有单手掷象之力,裹挟波纹之力疾走向前。

    龙形虎神适时逆反,用神为龙,以龙之意境纳入罡风,九爪金龙吟啸腾飞,如同君王拟态化作龙之形象悍然暴起。

    意境武道当然不是灵能,但楚辞又怎能看不出意境武道前路顶峰的模样呢?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超凡武道啊。

    那是直至翻越重重高山抵达巅峰,便是以拳意影响现实,乃至于打破现实的超凡武道之前路其中之一。

    若天心不比己心,那就以己心代天心,此之武道,可通神异玄奇。

    在稍早时间打出四极坼后,武道底蕴厚积薄发,更上层楼。

    轰然巨响间龙形破除土石之海啸,更迎击向生南王。

    如神似佛之面岿然不动,仅仅声吐“哭”字,嘤咛声起,灵能涌动,天亦恸哭。

    天幕鲜红,地涌血泉,密集混杂着发出“呜哇哇哇”的各个婴孩之面,

    不必抬首亦可察觉天地改换,生南王已经展开了领域小天地。

    就等着你展开小天地,这小天地可远比外界要来的更容易被意境武道所影响啊!

    天幕鲜红意欲滴落,转而落下三两滴雨水,淅淅沥沥又成倾盆之势,天降血雨。

    那脱手而出的龙形意境拳风在血雨磨挫下被无形之口啃食殆尽。

    转而楚辞身形伶俐,活泼多动,其形缩脖耸肩,其身含胸圆背,其动作屈肘垂腕又屈膝。

    身如马猴抓耳挠腮,不住发出叽叽喳喳,通背秘拳尽展臂长,转而意境武道却又统合自身,

    再看楚辞,却是换了番身形模样。

    惯常凝缩的肌肉亦舒展开来,两百斤向上的体重终于可勘全貌,周身骨节节节高升,拔高体态,宽肩窄腰,健硕如兽。

    如同山中老猿通灵开智,且身形健硕如若志异中所说的山魈之物,战斗服延展更佳并未撑破,掩盖体表作通体纯黑,须发皆冲,唯有脸覆面具不变。

    楚辞口中亦学那山中猿猱而啸,回音阵阵,好比两岸猿声啼不住。

    劲力随猿声鼓荡,血雨盖莫能入其身三寸之间,且又于灵活翻跃间出拳脱手转而化掌,

    掌出刚不露骨柔足任磨,刚柔各半自然平衡,通背秘拳展出刚柔并济的劈挂两手连连炸出脆响。

    这展露出的劈挂一手自然是——大!!!圣!!!劈!!!挂!!!

    通背与劈挂,是同种拳法的不同流派,其意皆为象形,所拟自然是猿猴。

    若要以此推衍意境武道之招式,自然是要以古典为主,那么在此古典之中又能有什么能比拟的了《西游记》又或《封神演义》两本以及诸多典故更能用典?

    双臂各自回环,展长了的双臂更似两根长棍,硬桥硬马,长桥大马,诸多秘拳皆融其内,蓄势之际双拳并出似牛顶角,拳出接连。

    顶出的双拳像是齐天大圣所持定海神针铁,也像是通臂猿猴所持擎天白玉柱。

    意境武道统合圆融如意劲,放长击远,贯通八极,影响小天地。

    两拳化作一根金灿神珍铁,一根莹润白玉柱,转而又出两拳,一根紫意贯金梁,一根乌黑精铁棍。

    长长长(zhǎng)!长长长(cháng)!。

    是以,四拳分别为定海神针铁,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随心铁杆兵。

    拳拳如棍,翻动棍花,顶天彻地又穿海,直搅了个天地翻覆,也将此小天地捅穿数道窟窿,接连外界。

    “管你什么妖魔鬼怪,面对我的拳就没有不破的道理,因为我的拳理比你的道理更大!”楚辞狞声厉啸。

    转而心身协调捏了个凤眼又出一状若普通之直拳——意境武道·四极坼。

    破破烂烂的天地霎时倾陷,便连生南王容貌也化魔做妖。

    灵能再灌,弥合破洞,填补窟窿,且又将天倾撑起抬高,更又将地陷填充拔高。

    “楚辞,我能够展开数次【弃子界】,你又能出多少拳打破此界?只要这世间还有‘弃子’之事那这弃子界将永远不会被消失,

    因为你——打不破人心。”

    生南王之貌顿化混乱之相,无数婴儿五官混合而动,群集变幻无可测定,其声亦重重叠叠无法计量究竟有多少声调。

    领域·弃子界立时转化第二层面目。

    血天红地退散撤离,像是掀去扯开了什么盖布,逐渐显露出的是···

    这第二层面目便是广阔庙宇之中的人头攒动。

    点香敬供,香火之气熏迷人眼人心,抱女弃女置放与庙宇之中婴儿塔内。

    天降血雨地涌红泉是代表着【弃子后易子而食】的第一层面目。“子”是孩子的“子”。

    数颗人心鼓动,皆焕发浮动之意。这是【弃女换儿之人心浮动】的第二层面目。

    人心浮动却又不动如山,心坚若金刚如如不动。

    生南王悬停在自身神像之上,俯瞰人心众生。

    楚辞出拳,却只落得个涟漪浪花的小小波动。

    【“拳术再高,高不过人心。”】生南王口齿不动,仅有画外之声。

    “人心之毒,远超蛇蝎,你也有人心,你能抵挡得住这‘人心之毒’么?你能抵得住这‘狠心之毒’么?”生南王口齿方动。

    “你挡不住。”

    话音落定。

    无形之毒自人心浮动当中震荡无形,无孔不入侵入心间,更是略过藏匿于战斗服下遍覆波纹之力的织梦丝线铠甲。

    心血颤动停滞,感受无数心狠阴毒,即是弃女换儿的心狠漠视,也是易子而食的无奈心痛,心狠心痛化为无形小口,张开尖牙利齿啃噬心脏。

    这尖牙利齿所代表着的,是那【易子而食】的“食”。

    面具之下溢出血流,旋即楚辞右拳猛击心口,意境武道内蕴于心,不断破毒。

    “心中拳破心中毒,来几次捶几次。”他揭下了面具收起,擦了擦七窍之血,劲力鼓荡,震开面上手上血迹,面向生南王步步紧逼。

    可那生南王仿佛咫尺天涯,不论如何缩地成寸仍旧维持在那不远不近之处,仿佛楚辞一动不动,生南王也仍然高高在上。

    他边走边说,亦再不断以心中拳破心中毒,且又在这不断破除间气势高涨,凶姿勃发。

    “与天地斗果真其乐无穷,这浮动人心之毒倒也的确难防,但你要说真的打不破我可不信,因为实际上‘打不破’说穿了也只是我的出力不够罢了,

    遑论什么狗屁‘拳术再高,高不过人心?’,若我真信了这句话,那我从五岁时起开始就走了五十载的武道之路岂不白走了?

    更何况,只要全都杀了那还能有什么人心高筑?

    总归我现在没那么容易死,生命力也足以支持我不断的再生,你猜猜不断打破当前极限的我,能否击溃你这弃子界当中的人心?”

    而后楚辞长出一口浊气,五岳吐纳更为激进,是以近乎自毁的形式逼迫全身细胞爆发力量,且又在自毁过后重获新生。

    源于太岁的万能细胞不断再生,生命力也在逐步低落,脑细胞亦在八卦炼脑的催谷中自毁推动脑域进发至更深层次的界限。

    超凡武道性命双修,楚辞走在古传恨开创的路上登高望远,也看出了性命双修须得两全,毕竟若无强悍肉身又怎能容纳改换天地的意志?

    可换言之,若是以类似天魔解体大法之类的自残形式催逼,那意志岂不更能进发?

    在且近且行间,楚辞问出了一句前世听过的台词。

    “这一拳五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么?!”

    在于戾气深重间,楚辞捏了个凤眼拳。

    又且在走动之中低声吟念此拳之名。

    “四极坼。”

    拳名已报,悍然出拳。

    弃子界第二层涟漪泛起。

    “这就是你出的拳么?和你毁坏知莎那孩子生出的弃子界不可比拟。”生南王仍旧老神在在。

    可是随后口不能言,面不能改。

    因为——俄顷,激荡不休。

    庙宇四极坍塌,顶梁摧折,瓦砾落灰,如若地震天灾,跌宕起伏变作一堆残檐断壁。

    不伐山,仅破庙,破这六天故气,破这六天故鬼,

    更是要杀的这糟粕人心皆尽惶惶不可终日。

    意境武道,顺延心灵,破尽灵能。

    弃子界轰然坍塌,楚辞也已经走到了神像之前。

    他口中在嚼着什么。那是备用的魔神仔转生果。

    楚辞探手扼住了生南王脖颈。

    略有口齿不清。

    “这一拳五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么?”

    迫出指尖绿血真种,蛮横滴入生南王口中。

    顷刻花开。

    楚辞已然回到原地,口中亦在咀嚼着转生果。

    是当前这个生南王的转生果,囫囵咽下,也没心情品尝其中滋味。

    而后他看向了仍然在诞生魔神仔的那只巨石状女体魔物。

    【“我不要生孩子!我要你们死!知莎!我要你们死!”】穆向奈的五官还在发声。

    楚辞出拳,且在碎肉之中又滴下了真种绿血。

    他眼含同情,口中怜悯。

    “不用生了,就到此为止吧。”

    【“谢,谢——你...”】

    魔物女体裂成九瓣,其内空空,仅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圆果漂浮。

    而后,他摘出了那颗转生果。

    双唇启张显露四十慧齿,咔嚓咬动。

    仿佛要将那悲哀尽数吞入腹中,好让这世间少去这样一桩惨剧。

    “拳术再高,高不过人心?那是因为拳术还不够高。”

    他将果肉咽下了肚,转身离开。

    他走出了得子山,没看到红毛老登,大概是见事情尘埃落定所以离开了。

    好像肾虚公子的伊森倚靠在车门,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搞定了?那我们回去养精蓄锐吧,这才只干掉了一半,剩下来的那半只应该会通过别的方法来增强它自身。”

    楚辞点头,面露厌恶的开口:“得子山,这个名字可真难听。”

    “是啊。”伊森回望山林,“难听至极的名字。”

    这座山,像是一张巨口,吞噬了不知多少的婴孩。

    得子山,真是难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