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周五。早九点十三分。
若要精确一点便是1999年9月13日,己卯年癸酉月戊辰日,八月初四。
宜入殓移柩,忌盖屋掘井。
丁巳时,冲猪,煞东。
忌,修造开光。
——
站在【骑楼新街】入口,楚辞恍然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前世曾经去往的海口。
曾经去往海口学习琼派武术闲暇之余,他也会去往骑楼老街的天后宫拜一拜。
传说某位赴琼的徽派武人曾护卫天母娘娘转世化身林默娘历劫,那是位年轻的武人,背刀负剑,
后那位化身历劫功成,将要回归本身,询问那位武人有何愿望,自己会尽力达成,
不过那位武者谢绝天母娘娘好意,只求天母娘娘能让其化身林默娘独立,去迎接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天母娘娘应允,后还是封那位武者为天母近卫,自此天后娘娘也多出了一重【武人守护神】的身份。
或许神明的职能并非天生,而是在流传中被后人强加吧?
楚辞只当是个传说听听,求神拜佛也不一定真的是需要什么心灵寄托,只是去了解人文历史传说也是武人的必修课。
功夫是杀人技,武道却是一层修心灵修心境的哲学,走万里路去了解,以功夫护卫自身武道才是正途。
楚辞一边回想着过去,一边走在新街的街道上,还时不时的看一下导航。
要说这冻木市的骑楼新街,楚辞还的确真是第一次来,毕竟是新街,历时一年半建好,商户入驻到现在还未满,因此能瞧见些空荡,被其他的商户夹在中间。
冻木市的骑楼新街建筑风格与海口的骑楼老街颇为雷同。只是今生新街少了前世老街的那份古韵人文。
沿街建筑稍显低矮,上楼下廊,走廊道供行人穿行躲雨遮阳,商铺入口自然在廊道两旁。
稍微走了走,沿东而行,楚辞便瞧见了一位年轻俊俏能唱旦角的“小生”指挥着装修工人进行内部装修。
那位“小生”穿一身戏服,好似什么才子,也好似什么佳人,面抹油彩涂出脸谱,不过却有一层浓厚油光在外,像是整张脸都埋进猪肘子里大啃特啃后覆上的一层油腻。
“那个井你们挖出水了么?”那位小生并无戏曲作态,只是略有不满,“我等会还得破台开光一下,你们搞快点啊。”
楚辞站在一旁,默默发声:“修戏楼么?”
“是啊,修个小戏楼。”那位小生姿态拿捏到位,倒真有几分戏台上唱念做打的意蕴,他笑的春风得意,“你要想听的话我可以送你张票子哦。”
“‘猪’也能唱‘人’戏么?”楚辞单手插兜,左手盖着一副楚江王面具。
那位小生眼中闪过几丝冷意:“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可以再说一遍么?”
楚辞点头:“‘猪’也能唱‘人’戏么?”
于是,亚空间展开,一方戏台搭建落成,生旦净末丑轮番上阵,唱的一出出一幕幕皆是独角戏,不过因为过于人多,各唱各的显得戏台上乱糟糟的。
楚辞站在戏台之下,已然将面具盖覆脸上。
点点水迹当头坠落,如意劲无形施展,一羽不能加一蝇不能落。
“何宇,魔物种名——合窳(yǔ),大概是十年前吧,你吃掉了当时一众德艺双馨的戏曲名家,那些前辈老倌们现在就在台上吧?”楚辞瞥了一眼戏台。
哪里是人唱戏,分明是鬼唱戏。
一位位前辈老倌们周身腐漫水迹状的胃液,泡出一具具巨人观来,唱念做打间一身囊肉抖抖停停,溅出水渍,且又在水渍落下间显出一身黏合起来的齿痕与缝补戏服。
“我是楚江王,杀手榜上有名第五百六十七位,今日特来杀你。”楚辞收回视线,说完便挥拳捣出一击八极归墟。
意境武道在外界天地时所能发挥出的威能远不如在亚空间此类小天地内施展来的更为强悍。
亚空间八极之方自楚辞拳为分界裂为两半,四极坼四极圮两拳融为一拳使得其威能更上一层楼,
其后小天地兀自崩毁飞散只余一层黑洞归墟,将那崩毁飞散与剩余部分吞入洞中。像是什么被撕成了两半的画作,被烧着后投入水池,顺着洞口排入下水道。
并未眨眼,身周场景改换,回归现实,
那位小生满面冷汗,混着油光簌簌滴下。
楚辞双手插兜,将灵能罗盘扔在地上。
闲人免进与闲人勿进的术式强迫还未觉醒灵能的普通人们下意识离开与不得靠近。
合窳想要遁逃,也想要杀扔几个人阻碍楚辞,可念头刚一升起便瞧见楚辞燃着金焰的眸子。
这一刻,魔物感受到了从十方袭来的锁定,就仿佛他逃不掉,哪怕真的能够侥幸脱离,也会被尾随其后一拳打爆脑袋。
楚辞淡淡开口。
“我这人对戏曲不是太感兴趣,但有时也会陪师父听一听,
师父说呢‘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师父又说‘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道理我懂,一样米养百样人,但无法否定的是,不论是婊子还是戏子,能够做成头牌或者角儿一定都是人前显贵人后受罪的,
戏子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吞吃那些个德艺双馨德高望重的前辈老倌获取经验记忆这种事让我心气不顺,
就好像多年苦修结果被吸星大法给吸了一样,也好像考试放榜被人冒名顶替一样,这种事情都让我觉得心气不顺,
所以今天拿你先开刀做一做武运昌隆的祭品。”
便在楚辞说完后,他伸出了左手。
“虽然我说你干的事让我的心气不顺,但其实我也没有双标的资格,毕竟我做的事情也和你差不多,
所以,请你展露真身,在这外界天地与我厮杀吧,
今日,要么是你吃了我;要么是我吃了你。我话说完,请。”
伸在前方的左手对着合窳,一派宗师气度。
话已至此,合窳也不必多说,一身肥肉肿胀释放,挤破身上戏服,褴褛披挂其身,盖住大部分的黄色猪身,延展一根红尾鲜艳明丽。
而那油光满面的人脸也随血肉模糊撕扯开裂向着脑后滑动,起先露出两颗野猪獠牙,仿佛小象。四肢并用爬覆地面。
其后血肉模糊之下的猪人面容睁开水色眼眸。
一声猪哼,音色尖亮,像是什么刚出生的婴儿,引动天降倾盆落雨。
合窳,是代表着【水灾】征兆的魔物之一,但究竟是水灾之时合窳总是恰好出现,还是因为合窳出现带来水灾已经难以考据,但无法争议的事情是合窳的确有【水】方面的灵能术式倾向。
本来晴空万里,却在这落雨中显出太阳雨的罕见景观,落雨折射出七彩,却又被冲击的合窳撞破。
其身水色浓郁,颇有水之质感,仿佛已然从血肉之躯化为了纯水之身,在冲击之中逼迫自身水压增大,其身虽猪形,可其锋却如高压水刀。
在于冲击之中割裂雨滴,也划破七彩辉光。
楚辞周身方圆三尺内一片干燥,一雨不能加。
便在合窳近前时,左手单掌大摔碑,楚辞自创秘拳雀投江再出。
若说对战高速婆婆时的雀投江是扼住朱雀之颈投入江中,那么此刻便是以掌甩出迫击脑部使得其坠落投江。这是一种打法的变招运用。
单掌拍击合窳后脑,源于高速婆婆共享的高速力倾尽舒展,手臂之形一瞬动态模糊。
一掌落下之气劲击碎豪雨,落得个氤氲水雾之云,却又在继续下落间单掌排云,清出一片雨过天晴。
掌落,血肉碎裂四溅,其劲力拍出合窳两颗水色眼眸,也将那两颗野猪獠牙拍飞在外。楚辞单掌破除了这魔物猪身的水化。
脑颅尽扁,红的白的,血豆腐碎裂似的从裂口挤溢,
轰然一声尸身倒伏,脑干涂地。
“在此外界天地之中,八极归墟无法重现在小天地当中的威能,可大梦空虚不同,它所要消去的是身心天地,放在此界比拟即是——销去灵魂,
灵能赋予你的变化总归也是由灵魂控制,我连你的灵魂都销去,你还怎么维持这水刀?”
楚辞自指尖迫出一滴真种绿血,滴入合窳碎裂的颅脑碎块,继而花开,显露一颗猪身猪人面果。
俯身摘下,楚辞揭开面具吃了起来。
魔物之尸身顿化飞灰,只余留两颗猪牙彰显其存在证明。
楚辞吃着果子,将那两颗猪牙收入储物画中,踏着步子离开。
少许片刻后,来了几人清扫痕迹。这是圆桌的“售后服务”。
指望杀手毁尸灭迹倒不如请专门的清洁工与清道夫。
待到处理完毕,他们又马不停蹄去往下一处。
前脚到来,楚辞吃着另一颗果子后脚离开。
今日周五,宜入殓移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