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是被幽幽的哭声与嘈杂的话语声所吵醒,她再次睁开眼头顶是一块陌生的床帐,她逃出来了?!
她还没来及高兴,侧眸就看见了一张俊美无铸的脸,他乌黑的眸子盯着她,眼底是肃杀的寒意与莫名涌动的复杂情绪。
她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她不是吃了假死药吗?怎么睁开眼看见的还是延德帝?
计划……失败了吗……
“皇上!”耳边又传来尖锐聒噪的女声,贤妃高声道:“这贱人醒了!臣妾没有说错,昭嫔与宋璟有旧情,两人合谋假死出宫,皇上,这可是死罪!”
沈栀意顿时颤了两下。
完了。
他们被发现了。
她连忙坐起向下看去,就见下首的位置跪了一地人,其中宋璟形容憔悴,面色苍白,似是受了重刑。
“皇上。”安贵人也跪了出来:“昭嫔与宋璟早已暗结珠胎,两人还在兰漪宫时就常常相会,我与我的宫女皆可作证。”
“皇上,昭嫔秽乱后宫其罪当诛!”
沈栀意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去就要给延德帝磕头求饶,她知道自己必死,只希望宋璟与月牙他们能活。
延德帝狠狠掐住她的下巴,素来清冷如玉的声音今日却哑得厉害:“昭嫔,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底像是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要将她融化。
下面的妃嫔们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沈栀意私通的证据,延德帝忽而发了狠,怒喝:“滚!”
众嫔妃们顿时面色一白住了嘴。
王瑾则尽忠尽责的把殿中跪着的众嫔妃以及宫人们统统带了下去,一时间,偌大的宫室就只剩了沈栀意与延德帝两个人。
膝盖下的地砖又冷又硬,让她忍不住的打颤,她也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可延德帝却将她掐得死死的,眼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
她从来没见过延德帝生这么大的气,哪怕是上次也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沈栀意,朕对你不好吗?”
沈栀意垂下眼眸,从前自是好的,可自上次禁足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掐得她的下巴咯吱作响:“就因为我禁你的足,你就要和他私奔?!”
他其实更想问,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是不是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她藏在心里的人一直是宋璟?
不,不可能,她肯定是爱他的,不然怎么会为了他死?
其实延德帝心中未必没有答案,只是那个答案太赤裸裸,太残忍,他不敢问,他怕听见她肯定的回答。
“不是的。”沈栀意连忙否认,她咬了咬唇:“是我想要出宫,皇上,我说过的,我在宫中很怕,我怕我活不下去,所以想要逃离。”
“是臣妾威胁宋璟让他给我假死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沈栀意知道这番话说出去必死,她不是个好人,但也做不来坏人。
她没有办法背着良心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另一位一心助她的人身上。
延德帝听后,竟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一对情深的鸳鸯。”
“宋璟的说辞与你一般无二,你们究竟是谁威胁的谁?”
“是臣妾威胁的宋璟,皇上,您要罚就罚臣妾一人,无论什么样的惩罚,臣妾都接受。”
延德帝静默地望着她,一时间他分不清了。
上一世,她愿随他同死,这一世,她为逃离他假死与另一个男人私奔,事情败露后竟也拼命护他。
“朕对你不好吗?”
延德帝又问了一遍。
犯下如此罪行,他该二话不说的拉她去杖毙。
沈栀意怔住了。
她不明白这种时候延德帝为何还会关注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他掐着她下巴的手滑落至她的脖颈,她白皙细嫩的脖子极细,仿佛只要他微微动手一掐,就能掐断似得。
可他碰上她柔嫩的肌肤时,竟舍不得用力。
沈栀意张了张唇,低声道:“皇上待臣妾很好。”
很好。
既然很好,为何还要走?
他想质问她,可他开不了口,难道他还要对一位丢弃他的人卑微的质问她为何要抛弃自己吗?
他说不出口。
从来只有他负别人,哪能容别人负他?
“皇上对臣妾情深义重,是臣妾薄情寡义辜负皇上。”
沈栀意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掐着自己脖颈的大手蓦然用力,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朝她袭来,掐得她脑袋发晕,本能就想要挣扎,可她还没来得及动,脖子上的力度蓦地一松。
“情?朕对你何曾有情?”
沈栀意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待她缓过来后,方俯首道:“是臣妾痴心妄想。”
延德帝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力道重到指尖刺破了掌心都恍若未闻,可他脸上的神色仍是风平浪静。
延德帝闭上眼,几息后,他平静下来。
“你想与他出宫?”
沈栀意没敢抬头,只是听着延德帝平静地语气,一时间竟有股诡异的气氛。
她反正是必死了,也不愿再说谎话,就直言道:“是。”
出宫,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上一世,她一直被困在宫中,这一世,她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朕成全你。”
沈栀意的眼睛瞬时瞪圆了。
巨大的惊诧让她一时间忽略了要命的尊卑,竟抬起头直视端坐于上首的男子,他紧抿着唇,乌黑的眸子上仿佛淬了一层寒冰。
威肃的黑色锦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肃寒,一种杀尽百花,万径人踪灭的肃寒。
他乌黑的眸子看着她,眼底是她分辨不出的情绪,说出口的话冰冷又平静。
“朕说过除了你想要的情爱朕给不了,除此之外,朕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
这种时候了,沈栀意脑子里竟突兀地冒出一句,那皇位呢?
要不这个皇上换她来当当?
“你想随他出宫,朕成全你。”
延德帝看着她的脸,想起了上一世看着她死在他身边时的震撼。
他那时曾说过,若有机会重来,他会对她好,他是皇上,从不食言。
放她自由,他也算完成了他的誓言。
只是可惜,这个誓言,除了他以外无第二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