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云雾凝作餐桌,宝肉龙血染上猩红。
血雾湿闷,蠕动触肤,难分虚实,唯有一股股反上心头的恶心。
陈袆跌坐在偌大的餐桌上,渺小如蝼蚁。
他与地龙子没有任何差别,都只不过是妖魔餐桌上的一盘菜罢了。
餐桌周遭,矗立着数头无比高大的‘仙神’。
有鹤发童颜,却背生龟甲,提溜一串婴孩小童的慈祥老人。
有憨态可掬,却形如肉山,大腹便便令人作呕的猪首老妪。
有玉树临风,却口吐蛇信,面目贪婪十分可憎的白衣秀士。
除此之外,还有各类‘小仙小神’。
如萝卜头土地老,石下生腿的山神......
偌大的天上宫阙,当真是热闹非常。
在这其中,两道最为高大的身影,立于餐桌两侧。
一者为颈挂三十六骷髅佛串,头生三相,盘坐血肉莲花的破戒佛。
一者为各类蛇身、鹰爪、鱼尾无序堆砌,似龙非龙,不时呼出缕缕血雾的龙君。
祂们对着地龙子身上,各个部位的血肉细细挑选。
不时分割下来,送入口中咀嚼品尝。
龙君偶尔丢下一块零碎,在云雾中隐没,落入鹰愁涧。
每当这个时候,下方妖魔们便会兴高采烈,哄抢不止,只为争上一口宝肉。
龙君金黄竖眸转动,看向了餐桌上的陈袆。
便见祂伸出利爪,剖开了一块散发金黄色泽的宝肉。
随后祂竟将此肉,悬在了陈袆面前。
霎时间,破戒佛移目望来,梵音袅袅。
龙君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
“佛子,既来赴宴,何不食肉?”
周遭‘仙佛’不禁在此刻,俱都瞩目望来。
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令气氛凝固,让人难以呼吸。
陈袆面如死灰,张口欲言......
而也就在此时,桌上的地龙子残躯,突然抽动了一下!
下一刻,鹰愁涧内那些正在哄抢宝肉的部分妖魔,突然哀嚎倒地。
它们倒在地上,伴随着极度痛苦的抽搐。
若是有人细看,便能看出这些抽搐的妖魔,无一例外眼眸都已化作竖瞳。
“噗呲!”
一连串怪异声响,在此刻接连响起。
紧接着,无数血红色的长虫,竟从这些妖魔身上破体而出!
或是钻破头颅化作长角,或是钻破皮肉化作鳞片。
这些妖魔纷纷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声极为瘆人的惨嚎。
“龙君,你骗我!”
“我后悔了!不要吃我啊啊啊!”
“我不要化龙!再也不化了!”
“痛!好痛啊!好痛啊!”
“四关皆过,为什么我还是被吃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地龙子曾在陈袆的帮助下,有计划的四处散播肉须,为的就是此刻!
地龙子临死前的悔恨恐惧,以及被生生分食而死的痛苦。
此时此刻,都在这些曾被它所寄生的妖魔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其余正在抢夺宝肉的妖魔,见状皆是一愣。
这些妖魔身上的气息,以及那突生的异状,无不让它们细思极恐。
其中不乏心思诡谲,善于钻营之辈。
它们拼凑着这些妖魔话中含义,渐渐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霎时间,群妖哗然!
它们此刻再看宝肉与那天上宫阙,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恐惧!
天上宫阙。
原本注意力尽在陈袆身上的破戒佛,以及龙君。
此刻或许是感受到了,鹰愁涧内妖魔们的变化。
祂们纷纷停下逼迫,向下投去视线。
“哼!”
龙君神色生异,冷哼出声。
刹那间,下方的哀嚎惨叫,戛然而止。
地龙子所残存下来的肉须,一个个全都溃散成了血水。
不过,这并没有挽回什么影响。
甚至于这种捂嘴的行为,反倒让那些妖魔变得更加惊恐。
不少妖魔见势不对,甚至连宝肉都不要了,只顾仓惶逃命。
偌大的龙门宴,顿时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龙君阴沉着脸,一片片不知由多少妖魔,拼凑而出的鳞片嘎吱作响。
原本伸到陈袆面前的宝肉,此刻都在微微晃动。
陈袆见此情况,瞬间便意识到,自己的布置爆发了!
想到此处,陈袆原本面如死灰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夸张的笑意。
地龙子的死,他其实早就有所预料。
之所以让其分散血肉,尽可能的寄生岸上妖魔。
就是为了借地龙子的手,掀了龙君的桌子,让所有妖魔都知道龙门宴的真面目!
他可以死,但他一定要让这些妖魔难受,砸烂它们的锅碗!
陈袆咧着嘴,顶着恐怖的压迫感,笑出了声。
眼下这种情况,他不可能活得下来,既是如此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便见他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龙君大人,看来这生辰宴,日后是办不得了。”
“这宝肉吃一块少一块,龙君大人还是留着自行享用吧。”
“我如今已拜在佛陀座下修行,吃肉与否须得佛陀应允,不敢妄做决断。”
龙君闻言,原本难以分辨神色的龙首上,鳞片竖立,勾勒出一抹暴怒之色。
倒是一旁的破戒佛,对此颇为满意微微点头,似是在赞许些什么。
陈袆眉心上的血肉莲花,甚至都因此明亮了不少。
“好一个拜在佛陀座下修行。”
龙君声音飘忽,将爪中提着的宝肉收回,送入口中。
不知为何,陈袆突然心生寒意。
下一刻,他腹中宝肉猛然蠕动!
紧接着,他浑身上下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
奇痒难耐的痛苦,让陈袆生出了疯狂吞食血肉,拼接肢体的强烈冲动!
“阿弥陀佛......”
“此子乃吾之口食,臭长虫,尔过界了......”
破戒佛突宣佛号,肉浪翻涌间梵音阵阵。
陈袆眉心莲花生异,那股强烈的冲动,转瞬间便被压下。
不过与此同时,却是让他生出了,剖心挖腹,礼颂佛陀的极端想法!
“此子理应为我族类,何谈过界之有?”
“贼和尚,此番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莫非还想抢食?”
龙君语气愈发不善,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甚是压抑。
陈袆眉心血肉莲花与腹中宝肉,在此刻不断发作。
互相争抢间,使得他的心神备受折磨,濒临崩溃!
如今的陈袆,已然和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差别,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