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废轮胎的事也托云明去打听了，我把你公公的电话号码给他了，他会往这个号码上打电话的，我等下跟你公公说一声。”
“云明？”费秋英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谁：“金兴家儿子云明，我那干儿子？你跑去雕花楼了？”
费清勇摇头：“我哪能那么傻呢？这包车也要看公里数的，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我还要巴巴地跑过去？
我就是卖掉木材以后，回到横泾街上，找了个能打公用电话的小店，然后给云明打了电话，他们单位里通电话的。
我把事情跟他一说，他说有汽修的校友，平时也有联系的，等下班后找对方问一下，到时候回电话。”
“行，那就先等这个电话，不行的话反着找，问问修自行车的，能不能找到收旧轮胎的地方。”周迎春点头：“辛苦你了，二哥。”
“还好，”费清勇挠头笑：“其实迎春，这种活我还是蛮喜欢干的，出门跑，我就心情飞扬，感觉天也蓝了不少，呼吸都畅通很多，以后有这样的活，你还叫我，钱可以不给我的。我就是图个快活。”
周迎春一边答应一边和老妈对视一眼，可惜了了，本来和浩宇去收纱头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二哥，可惜那个钱还是很可观的，肯定给自己父亲做的。
以后吧，以后有机会的话，看给二哥安排个更适合他的活。
“那我去码头啦？”费清勇道：“电话的事，我来跟耀祖叔（李浩宇父亲）说吧。”说着也不等两人说什么，起身出门。
周迎春看看妈妈：“感觉挺对不起二哥的，这个年龄在码头出力，拿的钱不比人家多，干的活却是最重的。”
费秋英点点头：“这孩子心善，也不知我那大嫂是怎么生出来的，看来是象我们费家的种，重情。要象他外婆家，那我大哥干脆买块豆腐撞死拉倒吧——两个儿子都不象他，象我嫂子。
你看他一点不会偷工减料的，很多小事，他做了就做了，从不斤斤计较，说都不说的，而且脾气好，整天乐呵呵的，骂他也不动气。”
“那是他知道你这骂他就是宠他，在稀罕他呢。他面上看象憨憨，心里也清楚着呢。”
“是啊。”费秋英感慨：“你看文涛，对你舅舅家另外三个人是能不沾边就不沾边的，但对清勇，那就是自己亲弟弟一样对待。也就靠着清勇，我们两家才和你舅舅家能这么走动，否则，你舅舅是三拳头打不出个闷屁的人，你舅妈、清杰又是这个样子，兄弟姐妹间早就闹翻了，可能都不来往了。
这孩子不容易，你们可得好好待他。”
“我知道的，他不去大哥厂里而是来码头帮忙，就是看重情分，我心里清楚的。”
“这废轮胎的事情，你们怎么想到去问云明的？”费秋英很好奇。
顾金兴儿子顾云明，在岛上也是属于别人家孩子的存在。
禾城的教育，自古就有名，解放后，出了很多院士，从中能看出这边文风之盛。
改革开放初，高考恢复，随之初中教育也重视起来，那时候，能考取中专、中师、幼师的，户口是当即转走的，就是俗称的农转非，从此走上青云路，吃国家饭，拿工资了。很多农家把这当成改变孩子、改变一家命运的机会，倾全家之力，供孩子读初中。
当然，也有家境可以的人家，是会让孩子读高中参加高考的，但那是少数。
有考就有分，有分就有比，而且，分数之间的对比，最直观科学。
这样一来，那些学校校长压力就老大了，然后就把这份压力给到老师，老师们就是深挖教材、加班加点出题目、备课、补课、抢课，力争自己的学科能拔得头筹。
客观地说，这中考机制，确实给当地的教育水平催高了一大截。
后来中专不吃香了，反而放在高中后面招了，户口也不农转工了，但这不影响初中校长们的斗志，因为，高中学校在新建出来、老的在扩建，也就是说高中开始大规模招生，那接下去初中拼的就是学校重点高中录取率了。
老师们更努力了。
象周迎春他们中考的时候，总分是640分，语文数学各120分，政治、英语、物理、化学四门各100分，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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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640分。
六门课当然是六位老师教，有的学校，为了精准教育，数学还分几何、算术两位老师来教。
而可怜的岛上孩子，周迎春之流，六门学科，两位老师教。
先天就不足，怎么和人家去拼？
再聪明的孩子，没有老师细心执教，哪个会学懂六门功课？还得学深、学透，参加中考、考高分？
象李浩宇、周迎春总分没考十位数，到了百位数，已经算是好的了。
周文浩成绩稍微好点，但也没考取高中，甚至连录取分数384分的中专（总分的百分之六十）也没考取，最后还是托了姜文涛找关系，进入了分数相对低一点、学校招生自主能力强一点的民办职业学校读书。
而顾金兴儿子顾云明，比李浩宇高一届，是那届岛上学习最厉害的学生，初三那年过年，他家请客，他那姑姑，顾金兴的妹子，和周迎春小娘姨一样，是嫁在东山镇上的，姑父有远见
，看妻侄这模样，有点为他可惜，年后托了人，把孩子弄到镇上插班读了初三。
老师们心善，看这孩子一点基础也没有，就单独给他开小灶，也不要跟着班里同学一起复习了，那个难度他听不懂，纯粹浪费时间。
班主任办公桌边，放了一张单人课桌，那就是顾云明的专用课桌，每天六位老师忙碌中抽时间，给这孩子讲基础知识，试卷上的题目，就做最基础的，因为中考本来难易度就有规定，基础分占百分之六十左右，老师们认为，顾云明能拿到这百分之六十的基础分，已经很好了。
这孩子是真聪明也真刻苦：吃的三顿在学校，住的是高中的宿舍，最靠门的一张铺，除了拼命读书，别的啥也顾不上。
就这样辛苦了一个学期，中考结束，回到岛上，村里人看见都吓了一大跳，这孩子象从监狱里出来的劳改释放犯一样，瘦的不成样子。
但十天后，中考成绩出来了，这孩子的分数是420分，那些政治、化学靠背的，考得尤其好。
可惜这个分数还是不够读高中，最后去了职业学校，烹饪专业。